“快刀盟有多少人?”薛青衣進店之后立刻問齊可追。
“共有三千人,在蘇北有七個堂口。”齊可追迅速回話。
“從今以后你們替蘇州武盟做事,你和七個堂口香主都進武盟分壇駐守,把幫眾聚集到蜀山會館附近聽候調遣。蘇州將亂,其他地方都不安全。”薛青衣淡淡地說。
“是!都跟我來!”齊可追干脆地應了一聲,大手一揮,帶著剩下的五個親隨沖出了店門,飛奔而走。
雷長夜拉過一直縮在店門角落的細竿腿,從兜里摸出幾十個銅子給他:“你很好,如果想要吃的,以后帶你的小伙伴來店里。”
“謝謝大嘴叔!”細竿腿大喜,連忙接過銅子,轉身跑出門。
等到齊可追和細竿腿走后,店里終于沒了人。
薛青衣來到雷長夜面前:“長夜師侄,你可是搞出了一個驚天大局。這件事如何收場,你可想清楚了?”
雷長夜躬身道:“想清楚了。宗主,你最好趕緊回武盟分壇。因為會有一大批人要來武盟聚義。”
“哼,是嗎?”薛青衣冷峻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
有精精兒寶藏的消息做引誘,又有鬼王蛆這樣的大能守寶,幾乎已經坐實了寶藏在蘇州的消息。早就在江南布局的左道諸宗門和武盟八派怎么可能不來聚義。
但是,占據武盟分壇的,可是蜀山派的薛青衣。想要進武盟,先要問問薛青衣同不同意。到時候,當年那些驅趕薛青衣和蜀山勢力出蘇州的八派中人,都要看她薛青衣的臉色。
“我…”薛青衣幾乎難以想象自己居然有主動說出這句話的一天,“我該如何應付?”
“事到如今,宗主但憑心意,暢所欲言即可。”雷長夜胸有成竹地說。
“你倒真放得開。你不怕我一個意氣用事,壞了你的大事?”薛青衣抿嘴一笑。
“宗主蘭質蕙心,智慧明澈,自會從容應付,弟子對此絕無半點憂慮。”
“哈!”薛青衣對于雷長夜的奉承一笑置之,朝著他點了點手指,卻沒再多說半句話,而是興沖沖地挑簾出門,揚長而去,顯然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武盟分壇看熱鬧。
薛青衣走后,雷長夜也趕緊關店門,上門板,躲進廚房。
從今天開始,他要按計劃制作從一開始就準備好的黑科技零食了。按照他的規劃,今后的日子,會有很多人需要這些垃圾食品過活。
第二天清晨,山塘街人影皆無。只有十幾只體態矯健的猙,貼著民居的房頂趴在陳家老宅周圍的院墻上,猶如山貓一般慵懶地伸著懶腰。
在陳家老宅的前后院門和東西廂上空,飛過十幾只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怪異飛鳥。它們的翅膀猶如金雕般龐大,鳥身由漆黑色的鐵皮籠成,鐵皮內白骨皚皚。它們的鳥頭猶如蜥蜴,嘴角兩側帶著臃腫的黑囊。
偶爾有一只怪鳥會落在正院耳房房頂上,用蜥蜴嘴梳理一下兩翅的羽毛。如果有任何其他鳥類膽敢飛到它旁邊落下,它會張嘴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嘯。這些鳥類無一例外,會被音波震死在地。
蘇州武盟分壇之內,薛青衣鎮定如常,還能依照自己的飲食習慣煎茶自飲,閑適安詳。錢冪和魚玄機卻都有點著急了。魚玄機還好,因為寶藏給了雷長夜,就讓他擔心好了。錢冪卻天性愛財,吃不得虧。
現在想到鬼王蛆坐在她心肝寶貝的空空兒寶藏上,還請了左道邪道兩大宗會分臟,真把她急壞了。
“師姐,雷師侄到底有沒有點譜,鬼王蛆行跡暴露,還不逃走,該不是坐在那兒就開始煉寶了吧?”錢冪著急地問。
“放心,長夜師侄既然做了這個安排,就算準了他不敢煉寶。你不必驚慌。”薛青衣淡淡地說。
“他為什么不敢啊?有浮生會和妖神宗給他鎮著,我們只能干瞪眼。你是沒瞧見,我偷偷去看了,妖神宗的猙,浮生會的傀鳥全來了。”錢冪抖著手說。
“稍安勿躁…”薛青衣拿起小幾上的煎茶剛要喝,就聽到門口傳來齊可追的聲音:“啟稟宗主,有人拜館!”
薛青衣微微一笑,真早啊,她們剛到分壇落座,人就來了:“開門!”
武盟分壇正門被齊可追和快刀盟幫眾緩緩打開。聚集在門口的人立刻迫不及待地魚貫而入,在齊可追的引路之下,穿過前院,朝著武盟正院主廳走去。
此時薛青衣已經在錢冪和魚玄機的拱衛下,正襟危坐于武盟正廳的主席,昂首挺胸,傲世來客。
看到她鎮定自若的樣子,進門的眾人都是一凜,自動自覺地分站兩列,朝她一起拱手道:“見過蜀山薛宗主。”
薛青衣轉頭給魚玄機使了個眼色。
“各位!”魚玄機適時開口,“這里是武盟蘇州分壇主廳,薛宗主暫代分壇壇主,各位該叫薛壇主才是。”
“荒謬!”人群中一個聲音陡然響起。薛青衣的目光穿過一眾人頭,落到這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身上。這老者一臉美髯,神色倨傲,腰佩橫刀,正是兵膽社宿老岳麟。
“哦?有何荒謬?”薛青衣望著岳麟,冷冷一笑。
這個岳麟當年也是獵殺組的一員,因為對抗鬼王蛆不利,頭一個把過錯推到薛青衣身上。
當年他正當壯年,五品巔峰,前途無量,但是鬼王蛆的一鏢擊碎了他所有信心和野望。他卡在五品巔峰十幾年,在最近幾年才終于升品到小六品,已經遠遠落在薛青衣后面。
如今看到氣色容顏仍然停駐在雙十年華的薛青衣,已經須發斑白的他又是嫉妒又是痛恨,身不由己地第一個開口反駁。
“當年你蜀山派自己退出蘇州,武盟蘇州分壇里早沒你們的位置。如今就算重立蘇州分壇,壇主之位也該是上一任壇主。”岳麟撫須道。
“是嗎?上一任壇主是誰啊?”薛青衣慢條斯理地邊喝茶邊說話,正眼都不看岳麟。
“是…我兵膽社橫刀堂堂主諸葛逸。”岳麟啞聲說。
“聽說他去了河朔三鎮做都指揮使,怎么他還在武盟里嗎?趕快把他找來,我還要問問他怎么把武盟的分壇都給賤賣了。”薛青衣冷笑著說。
“…”岳麟頓時啞口無言。
“怎么,你找不到他?”薛青衣冷然問。
“就算諸葛逸不在,蘇州分壇…”岳麟還想說話。
“諸葛逸不在,你兵膽社在呀。我來問你,兵膽社弄沒了武盟的產業,這筆賬怎么算?”薛青衣厲聲問。
“這…這是諸葛逸…”岳麟當然不想替諸葛逸背這么大一鍋。
“諸葛逸還在兵膽社啊。沒聽說你們掌門把他給趕走啊?”薛青衣道。
“誠然,掌門祖師他…”岳麟還想爭辯。
“兵膽社既然不把武盟產業當回事,那就請回吧,別再這里瞎摻和。你們還想著進了武盟,再賣一次我剛買回來的產業嗎?”薛青衣懶洋洋地說。
岳麟勃然大怒:“薛青衣,你莫不是想要算當年鬼王蛆那筆賬吧?”
“我算那一筆賬又如何,你敢怎樣?”薛青衣轟地一巴掌拍在小幾上,掌音如雷。小幾毫發無傷,但是一股音浪轟然回蕩在整個正廳,震得眾人心頭發麻,血氣翻涌。
這是薛青衣露的一手雷音掌。掌含雷音,專奪魂魄。旁聽者會血氣翻涌,心神不定。但是她針對的那個敵人如果品階不夠,精神不穩,會直接破功。
岳麟此刻的功力早就和她判若云泥,在這一記雷音掌震懾之下,鼻子酸楚,口角發苦,真氣激蕩,眼看就要暴走。
他咬緊牙關,振奮精神,冷哼一聲,轉過身來,在眾人驚懼和同情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出了正廳。直到出了廳,他才終于跳下臺階,彎腰嘔出一口黑血,踉蹌奔走。
“各位,兵膽社擅賣武盟產業,我既然重掌蘇州分壇,必會清算。有誰不服,盡管開口。”薛青衣瞇起眼睛,冷冷掃視眾人。
現在在正廳里站著的,全是當年曾經在蜀山爭奪過宣家姐弟的舊人。岳麟自不必言。純陽宗武長卿、金丹教玉虛子、光明宗厲純、神武派松博彥都來了。唯一缺席的,反而是最早到的聶鶯鶯。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兒去了。
這些人不是本派年輕弟子中的翹楚,就是本門宗師一級的人物,代表著八派勢力的精華。其中,厲純、武長卿和松博彥的師長都參與過當年獵殺鬼王蛆的戰斗。也都和薛青衣有過過節。如今看到岳麟的下場,三人都暗暗叫苦。
岳麟在眾人中武功最高,輩分最尊崇,但是薛青衣根本一點面子不給。如果現在和薛青衣翻臉,那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他們覺得還不如直接合兵一處去打妖神宗和浮生會劃算。
武長卿眼珠子一轉,走出隊列拱手道:“薛壇主對兵膽社的處置,我等無不拜服。當年鬼王蛆舊事,乃是我等武盟子弟心中深恨。如今鬼王蛆再現蘇州,給了我們一個機會結盟聚義,為江湖共討妖魔。此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等愿尊壇主為首,共討此賊!”
眾人看他表態,連忙同聲應和:“正是,我等愿尊壇主為首,共討此賊。”
“哦?你們聚義是來討伐鬼王蛆的啊?我還以為你們來是因為缺錢,來找精精兒寶藏的。既然你們如此齊心,咱們就此結盟吧。你等助我殺鬼王蛆,我來取寶藏。”薛青衣冷笑著說,“回去報給你們的主事聽,看他們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