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真相如何,北海之亂已定。
老太師聞仲不日凱旋,而隨軍助戰的北伯侯崇侯虎、冀州侯蘇護、曹州候崇黑虎、恩州侯鄭度也會陸續領兵回到自己的封地。
當然了,這幾路諸侯作為隨軍平叛的功臣,事后的封賞肯定是少不了的,不過他們在前往朝歌接受封賞之前,因為基本上都是順路,所以還是先要回一趟封地,把各種事情都交代好了再前往朝歌。
其中,冀州侯蘇護幾乎是剛回到侯府,一身鎧甲都還沒來得及脫,就聽到下人匯報說伯邑考求見。
伯邑考的目的蘇護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問題是,之前蘇護就不怎么想把妲己嫁給伯邑考,現在他剛剛隨著聞太師打了勝仗,對于大商的忠心、信心都有了一定的增長,就更不愿意跟伯邑考扯上關系了。
因此,蘇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道:“不見。”
若是以往,他還會找個借口,但是現在他連借口都懶得想了。
畢竟接下來他就要前往朝歌接受封賞了,在這之前還是快刀斬亂麻,跟伯邑考先徹底撇清關系再說。
看到蘇護態度如此堅決,下人也就準備下去了。
至于蘇護身邊的蘇全忠,本來還想勸個一兩句,因為他跟伯邑考也是舊識,當初伯邑考在朝歌勾搭上蘇妲己的時候,跟他的交情也不錯,蘇全忠對于伯邑考的印象還是挺好的。
但是蘇護的語氣實在是太堅決了,所以蘇全忠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身為冀州侯蘇護的長子,他雖然不喜歡政治上的那些爾虞我詐,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也明白父親蘇護的難處。
伯邑考雖然人不錯,但是他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
蘇護態度堅決,蘇全忠也沒有反對,那位前來通報的蘇府下人本該前去拒絕伯邑考,而他也的確是準備這么做的,可就在這時,一道如清泉般空靈悅耳,沁人心脾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與此同時一道人影也是從后堂走了出來:“爹爹不愿意見誰啊?”
蘇護父子倆聞聲看去,只見一二八少女從后堂盈盈走出,不是那蘇妲己還能是誰?
蘇護父子倆在外征戰日久,對家中蘇母和妲己自然是想念非常,此刻見到妲己,心里自然是欣喜的。
但是妲己口中的話卻是讓他們心里一咯噔。
伯邑考和妲己的關系他們是知道的,因此,若是妲己不知道伯邑考來了也就罷了,他們還能直接拒絕掉伯邑考,但是若讓妲己知道伯邑考來了,那么事情就麻煩了。
蘇護心思急轉,嘴上也是糊弄道:“沒有誰,爹爹剛回來,肯定要陪著你和你娘,誰都不見。”
一邊說著,蘇護也是一邊給下人使眼色,讓他趕緊下去。
然而,蘇妲己卻并沒有理睬蘇護。
只見她徑直走到了那下人的面前,澹澹開口道:“我問你,可是姬考哥哥來了?”
那下人聽到蘇妲己如此發問,頓時是兩面為難。
回答吧,蘇護的態度他是知道的,肯定不想讓蘇妲己知道伯邑考的消息。
可不回答吧,面前發問的又是自家小姐,最重要的是小姐明顯是知道什么了。
好在,蘇護也沒有讓這個下人為難。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蘇護看著堂中的妲己,問道:“你都知道了?”
聞言,蘇妲己也就不再逼問下人,而是轉身看著蘇護道:“既然是姬考哥哥來了,爹爹為何不見?而且爹爹還讓人瞞著我。”
面對蘇妲己的質問,蘇護一言不發的坐到主位上,而一旁的蘇全忠也是連忙開口幫父親解釋道:“妹妹,你不懂,父親也很為難的。”
然而,蘇全忠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頓時就把妲己的火力給吸引了過去。
看著面前的蘇全忠,蘇妲己沒好氣道:“哥哥你還好意思開口,當初姬考哥哥跟你也算是朋友了吧?他還在我面前夸過你不少次呢,結果你現在居然都不幫他,我看姬考哥哥真是看錯了人。”
蘇全忠:......
面對蘇妲己的這一番責問,蘇全忠表示自己很受傷。
話說別人家的妹妹被勾搭,男方有哪個不得先討好大舅哥的?
怎么到他這里,妹妹就直接被人勾搭走了,現在反過來幫著男方來責怪他這個當哥哥的了。
心塞。
只是心塞歸心塞,面前的可是自家妹妹,而且還是全家人的寶貝,因此蘇全忠果斷改口,直接賣蘇護:“妹妹,其實我一開始也是贊同你們的事情的,但是父親的態度實在是太堅決了,哥哥我勸說不動啊!”
聽到蘇全忠這么說,主位上的蘇護一個激靈,看著目光又移到了自己身上的寶貝女兒,心里那個怒火是蹭蹭的往上漲啊!
孽子,你什么時候勸說過為父了?
老子說不見那伯邑考的時候你明明連屁都沒放一個好吧!
“妲己,乖女兒,你可別聽你哥胡扯,他壓根就沒勸過爹爹,更沒說過半句好話,如果他肯勸爹爹兩句,爹爹是那種聽不進人勸的人嗎?他要是肯勸的話爹爹怎么也得見見那姬考啊!”
蘇妲己看著面前互相揭短,都不想在她眼里留下壞印象的蘇護和蘇全忠,噘著嘴輕輕一哼:“我才不管你們這些破事呢,爹爹你就說見不見姬考哥哥吧。”
“見,爹爹見還不行嗎?唉!”蘇護無奈的嘆了口氣,回頭若是讓他知道誰把這事告訴妲己的,他非打斷他的腿不成。
看著那還在等候著命令的下人,蘇護揮了揮手,道:“去,把姬公子請進來。”
說完,蘇護看著站在堂中的妲己,也是用商量的語氣問道:“乖女兒,爹爹已經答應見他了,你就暫且回避一下,讓爹爹跟他談談好不好?畢竟你一個女兒家家的,太主動也不好。”
聞言,蘇妲己已經達到了目的,也就沒有再堅持什么,而是乖乖答道:“都聽爹爹的。”
見成功勸走了蘇妲己,蘇護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著還留在堂中的蘇全忠,蘇護惡狠狠的丟過去了一個回頭再找你算賬的眼神,也就開始準備見伯邑考。
眼下蘇妲己既然已經知道伯邑考來了,那他肯定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糊弄伯邑考了。
可問題是,如果真要把妲己嫁給伯邑考,他又不愿意。
畢竟,萬一日后西岐反了,他為難是小,妲己夾在他和伯邑考中間受苦,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因此,雖然看在妲己的面子上他愿意給伯邑考一個機會,但如果伯邑考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寧愿讓妲己恨他一陣子,也不愿讓妲己日后痛苦。
長痛終歸不如短痛。
就在蘇護心里暗暗思忖的時候,伯邑考來了。
“姬公子,侯爺就在里面。”
門外,侯府中的下人把伯邑考領到門前就停住了。
聞言,伯邑考對著那下人點了點頭:“有勞了。”
說完,他看向一旁的葉逍,道:“葉兄,我們進去吧。”——沒錯,為了增加此行的成功率,伯邑考把葉逍也給帶上了,并且許下了如果今日能夠讓蘇護答應他和蘇妲己的婚事,以后葉逍所有的花費都記在他頭上的承諾。
伯邑考這么大方,再加上葉逍本來也有撮合伯邑考和蘇妲己的意思,自然也就跟著過來了。
堂內,蘇護和蘇全忠看到伯邑考和葉逍并排走進來,也是略微愣了一下。
因為據他們所知,伯邑考為了表示誠意,是孤身一人從西岐而來,并沒有帶什么隨從。
而且伯邑考身邊的這個年輕人,風度翩翩,氣質不凡,并不下伯邑考,明顯也不是隨從之流。
這就讓他們不禁有些好奇葉逍的身份了。
畢竟,這種重要的場合,伯邑考總不能帶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過來吧?
就在蘇護和蘇全忠心生疑竇的時候,伯邑考也是率先朝著蘇護和蘇全忠打招呼道:“姬考見過蘇叔父。還有蘇大哥,別來無恙?”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伯邑考這么客氣,蘇護也是略微點了點頭,就算是回應了。
沒辦法,他不是蘇全忠這種沒有節操的家伙,就算知道自家寶貝女兒就在后堂偷聽,也拉不下臉來。
至于蘇全忠,為什么蘇護覺得他沒有節操呢?
因為他已經一萬個熱情的迎了上去了。
“姬兄弟,許久不見,為兄對你可是甚是想念啊!今日一見,姬兄弟果然還是風采依舊,真是令人羨慕啊!”
“哪里哪里,蘇大哥才是雄姿英發,我聽聞此番蘇大哥在前線,可是戰功累累,真是令人羨慕。”
一旁的葉逍和主位上的蘇護看著這倆人在這里互相吹捧,心里均是有些無語。
最后,還是葉逍看不下去了,主動開口打破局面道:“東海散人逍遙子,見過冀州侯,見過小侯爺。”
果然,葉逍一開口,伯邑考和蘇全忠終于停下了互相吹捧。
而聽著葉逍的自稱,蘇護和蘇全忠也是神色微動。
東海散人......
這位看來不是塵世之人啊!
如果說,以前蘇護父子對于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還是嗤之以鼻的話,但是這一次北伐,見識過了聞太師、崇黑虎還有北海叛軍中那些能人異士的神通,甚至連自家運糧官鄭倫都身負神通,蘇護父子也是不得不相信這世間的確有各種修行之人的存在了。
只是,現在就連伯邑考的身邊居然也有這類人存在,難道說西岐那邊也有這種修行之人在背后支持嗎?
一瞬之間,蘇護想了很多。
不過他畢竟是一方諸侯,還不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因此,他也是看似平靜的朝著伯邑考問道:“姬考賢侄,這位是?”
聞言,伯邑考也是連忙介紹道:“蘇叔父,這位是葉逍葉兄,乃是侄兒機緣巧合之下結識的好友,暫時在侄兒身邊......”
說到這里,伯邑考不禁有些遲疑。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他跟葉逍的關系。
說是平輩論交的朋友顯得有些兒戲,盡管他確實把葉逍當做一個可以信得過的朋友,但如果說葉逍在輔佐他又怕葉逍不喜。
倒是葉逍,看出了伯邑考的為難,主動道:“亂世將至,我觀姬公子禮賢下士,風度翩翩,氣度不凡,遠非一般人可比,所以便留在姬公子身邊輔佐他,也好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謀個一官半職。”
然而,蘇護聽到葉逍這么說,卻是勃然大怒:“胡言亂語!當今大王英明神武,滿朝文武用命,百姓安居樂業,哪有亂世將至的道理?就算是北海袁福通作亂,那也不過是跳梁小丑,聞太師大軍一到,朝夕便定。若非因為你是姬賢侄帶來的客人,就憑你妖言惑眾,本侯也有理由把你拿下。現在本侯暫且當做沒聽到,但你若再亂說,休怪本侯不給姬賢侄面子!”
只是,面對勃然大怒的蘇護,葉逍卻絲毫沒有懼色。
他給了一旁一臉擔憂的伯邑考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后繼續道:“侯爺此言差矣,我輩修行之人,上測天數,下觀人運,說是亂世將至,便是亂世將至,又何來妖言惑眾之說?侯爺反應這般激烈,莫非是因為侯爺心里也清楚,這天下大亂,只是遲早的事情?”
“你......”蘇護看到葉逍不僅沒有任何收斂,反而愈發得寸進尺,也是不禁語塞。
他沒想到這個跟在伯邑考身邊的修行之人居然如此大膽。
但是他又沒有辦法反駁。
因為他確實清楚,西岐和大商遲早必有一戰。
雖然當初帝乙壓制住了姬昌,但是西周休養生息了這么多年,實力早已經恢復,戰端再起,已經是明眼可見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剛剛的反應才會如此劇烈。
無力的嘆了一口氣,蘇護沒有再看葉逍,而是看向了伯邑考,問道:“所以說姬賢侄,今日你是想借著妲己的事情上門來逼本侯表態來了嗎?”
“這......”伯邑考也有點傻眼。
先前葉逍只說會幫他,他卻沒有想到葉逍的言辭會如此的犀利而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