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貴,你還有什么困難嗎?”宋輕云站在大棚里的田壟溝里,問正在忙碌的陳中貴。
旁邊,陳中貴正在鋪地膜。
地膜很薄,但卷成一卷后因為光線的折射,看起來變成深黑色。
溫室大棚主體工程已經裝好,但附屬設施,比如管線什么的卻沒有弄好,尚需一段時間。反正現在離夏季還有好幾個月,倒不太急。
如今最急的時候盡快做好了扦插之前的準備,葡萄苗已經在運來的路上,據說今天就會到。在扦插之前還有一道最重要的工序,那就是給土地覆膜。
地膜可是好東西,即可以防病蟲害,又可以保持土壤水分。你想啊,紅石村的溫度這么高,如果土地就那么擺著曬,一天下來再多的水份都被蒸發干凈了。
陳中貴將地膜卷朝前滾去,身前一片銀亮的薄膜延伸開去,看得人心中一陣暢快。
大棚里實在太熱,他背心已經被汗水泡透,額上的汗珠成串落進地里,還真有點粒粒皆辛苦,汗滴禾下土的意思。
陳中貴:“我沒什么困難。”
宋輕云:“你不是貧困戶嗎,如果勞動力不夠就說一聲。”
陳中貴:“夠了夠了,不就是蓋地膜嗎,算什么活兒。往年打谷子,我一個人就能把谷子打回家曬干放進谷倉里。”
宋輕云:“我和支書還有永華商量過,如果村里的貧困戶在勞動力上有困難,扶貧小組會想辦法的,你們也不用擔心。”
陳中貴憨厚一笑:“宋書記,你看我像是沒有勞動力的人嗎?”
聞言,宋輕云定睛看去,嘿地一聲:“你還真不像是沒有勞動力的人,不對,你就是個全勞動力,可當初怎么變成貧困戶了呢?”
記得當初自己看到陳中貴的時候,這就是個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的鄉村老漢。
自他進城務工又嘗到了苦情之后變得講究起來,衣服雖然破卻洗得干凈,頭發剪短了,胡子剃了。
此刻的陳中貴方面大耳,倒有點儀表堂堂的味道。
實際上,紅石村龔、陳兩姓的小伙子們,因為祖先做土匪劫了不少美貌婦人上山做壓寨夫人,基因都不錯,一個個挺帥的。
陳中貴個頭不高不低,大約一米七十三左右,不瘦不胖,胳膊上全是漂亮的肌肉線條,只手掌的繭子厚了些。
又回頭一想,陳中貴今年才四十一歲吧,這個年齡在現代社會正是年富力強,甚至連中年人都算不上。
陳中貴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囁嚅:“我當初不是懶嗎?”
“現在呢?”宋輕云笑著反問。
“現在不懶了,我要賺錢。”對的,種地、賺錢、娶裴娜是陳中貴最高的人生目標。
覆地膜的活不重,但比較煩,有的時候需要兩個人互相幫忙。
陳中貴家現在是有兩個人,可家里另外一位小姑奶奶許爽此刻卻坐在田埂上一邊玩手機,一邊抓著茶杯喝水。
她翹著一只腳,拖鞋掛在腳尖上一晃一晃的。
許爽的頭發依舊綠得耀眼,只不過在這春和景明草長鶯飛的三月里卻不那么突出了,甚至還有一點可愛。
終于,那只掛在腳尖的拖鞋掉地里,也讓有輕微強迫征的宋輕云松了一口氣。
我們的小宋書記叫道:“許爽,你不下地幫陳中貴忙嗎?你這腳真好看,不下地干活可惜了。”
許爽朝他翻了個白眼:“下地干活,虧你說得出口?我腳生了繭子,變丑了怎么辦?”
宋輕云:“這人啊關鍵是要接地氣,按照老祖宗的說法,一年中總得要讓腳沾一沾土,這才能讓身體健康。現代人為什么那么過怪病,還不是因為沒有接地氣。你身體不是不太好嗎,下地來試試。”
“真的?”
“真的,試試吧,對你又沒有損失。”宋輕云:“再說了,著葡萄園子將來都是你的,自家產業你能不上心?”
“那好,我就試試。”許爽光腳跳下去去,幫忙干活。
見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宋輕云笑著對陳中貴說:“看來你家是真不缺勞動力,那我去其他貧困戶那里看看。”
“好的,宋書記你走好。”
宋輕云從陳中貴的大棚里走出來,放眼望去,其他大棚里也影影綽綽都是埋頭干活的農民,農忙時節真的來了。
正如陳中貴剛才所說的,村里的貧困戶的貧困原因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因病因殘致貧;一種是因懶致貧;第三種則是因為交通不便信息不暢害怕走出大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純粹的種糧食只會讓日子越過越苦。
后面兩種人不缺勞動力,倒是因病因殘致貧的有點讓人頭疼。
他琢磨著是不是和劉永華商量一下,是不是讓集體合作社互助一下。當然,純粹讓人做義工,一次兩次是可以的,次次都這樣卻不行。不如招募人手計時,把帳先擺在那里,工錢先欠著,等將來有了收獲葡萄賣出去看到錢了再給人結清。
正想著,電話鈴響了,是劉永華的。
“永華我正在地里呢,你在哪里…也在地里,什么,葡萄苗已經運來了,好好好,我馬上回村部。你在聯系一下陳建國,讓他廣播通知村民來村兩委領苗子。”
急忙跑回村部,就看到村部門外的空地上停著一輛輕卡,車上放了好多箱子,司機大約是開長途車累了,在駕駛室中打盹。
大約是被太陽曬得受不了,司機脫得只剩一件單衣。
宋輕云上前拍了拍車門:“師傅,咱們這里天氣是熱,可只要一陰就冷了,你還是去我房間睡覺吧。”
司機忙說不用不用,等卸了貨他今天就回去。
但還是卻不過宋輕云的熱情,跟他進了村部,倒在我們的小宋同志床上,發出響亮的鼾聲。
等到師傅睡著,宋輕云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跟他核對貨物品種辦交涉。
一只手掌拍到他肩膀上:“宋輕云,我餓了,你快去叫老黃弄飯。”
宋輕云回頭看去,就見到了梅詠的笑顏:“師妹,你怎么來了?還沒吃午飯嗎,我這就聯系老黃,還別說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他家吃飯了,讒得很。”
梅詠:“這次有幾個新品種,還有一項新的栽培技術,都是我正在主攻的課題,自然要全程跟進。以后少不了要來你這里,宋輕云你對我好一點,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出來,不許小氣。”
宋輕云道好說好說,咱們以后自然要好好親近親近,誰叫你我是師兄師妹呢!對了,種苗回來了,明天就要下種,我們這里的農民以前可沒種過這玩意兒也不懂。
梅詠道,放心吧,我這次來就是專門指導紅石村農民扦插的,要呆兩天。
宋輕云這才舒了一口氣,說:“那好那好,要不晚上你給農民上一節課,教教他們。”
“可以,可以。”梅詠滿口應承:“我帶了投影儀筆記本,還做了VLOG,到時候讓大家先看。餓死了,宋輕云你快帶我去吃。”
宋輕云:“我看到老黃家今天磨了豆花,你不要吵,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需要喊上司機嗎?”
“你讓人家多睡一會兒,他吃過晚飯還得回去。這一路可是開了八小時車,鐵打的漢子也扛不住。”
二人快步走到老黃家,也許是餓得狠了,梅詠直接舀了一碗豆花就吃起來。
豆花里和了醬,淋了油潑辣子、花椒油、撒了蔥花,又麻又辣。偏偏這火暴的味道被豆花一中和,卻不顯得那么刺激。
豆制品和鹵水的苦澀也被麻辣徹底壓制,其中特有的香味反被提了出來,回味悠長。
梅詠吃得鼻子上全是汗珠,鼻涕都出來了,還一邊吃一邊喊爽。
最后,她竟消滅了四大碗才停了下來。
老黃兩口子看得瞠目結舌,說:“宋書記,這梅大姐實在太能吃了,她不是博士嗎,高級知識分子了,吃東西還這么不講究。”
宋輕云:“農業科學家都是要脫鞋下地的,如果講究,就干不了這個行當。”
老黃笑道:“也是的,宋書記你不也光這腳桿和我們一起踩爛泥。”
宋輕云:“往前數三代,城里人誰家不是從農村出來的,不能忘本。人啊,一年中總得沾一次土,不接地氣會生病。”
這個時候,陳建國的喇叭開始響了。
村部那邊,合作社主任劉永華清點驗收萬葡萄苗后開始分發。
司機睡足了覺,吃過晚飯連夜開車返程。
晚上,村部外面的空地上支起大幕布,兩三百葡萄種植戶帶了板凳過來聽梅詠講解明日扦插的技術要點。
一個小時后,授課結束,村民紛紛表示只聽懂個大概,就這么種呀,我這心里怎么有點虛。
梅詠道,不要擔心,我會在村里呆兩天,你們如果遇到不懂的就過來問。還有,這個VLOG我會傳給宋書記,你們下來也可以去他那里看。
“啥漏狗?”
“恩…就是錄象…”
“對了,梅大姐,剛才你說的哦凱和古德我們懂,但因吹絲挺是什么意思?”
梅詠:“…”
宋輕云:“就是她們老家的土話,沒別的意思。”
師妹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惹上的毛病,過完年后,說話總喜歡帶上幾句英語單詞,宋輕云很不以為然。
梅詠有點郁悶,下來后問宋輕云:“師兄,我年紀真那么大嗎,還是看起來顯老,怎么他們都喊我大姐?”
宋輕云安慰:“師妹你別在意,我們這里受尊敬的人都被稱之為大哥大姐…對了,我房間里還有面膜、隔離、防曬,要不要,馬上拿給你。”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