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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生活就是不斷被錘的過程

熊貓書庫    華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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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明在水田里栽秧,母親不在,只他父親推著一輛木制雞公車過來。

  手推車上放在早已經被切成方塊的秧苗,看起來像是一塊塊綠色的面包,又像一塊塊裁下來的草皮。

  原來,種水稻并不是直接把谷子撒水田里去就行。一般的稻谷撒在田里是能發芽,但卻結出來的谷子卻是空殼,你需要去專門的農資部門買種子。回來之后,先要弄一塊地搭上塑料薄膜小棚兒保溫育種,育種的時候還得撒化肥。

  現在村里的人用的都是陳新家的復合肥,在以前則用的是尿素,再推前幾十年,則用的是人畜糞便。

  在艱苦的年代,人畜糞便也是稀缺物,實在找不到,只能用草木灰代替。

  秧苗在田里育上一段時間,待到發芽長葉,長到一巴掌長左右的就是可以分苗插秧了。

  宋輕云:“老黃,黃明,栽秧呢?”

  老黃不說話,只一臉憂慮地朝宋輕云搖了搖頭。

  水田中的黃明則是理也不理,只埋頭干活。

  太陽有點毒,他額上的汗水一滴滴落進水田里,激起片片漣漪,有青蛙被驚動,躍出水面。

  這還是宋輕云第一次看人插秧子,一看,就大感新鮮,也發現這活兒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原本以為栽秧這活挺簡單的,不就是把秧子朝淤泥插就是了。現在一看,頓覺大開眼界。

  只見黃明竟然倒著走的,他撅著屁股,每插一根秧子,就朝后退上一步。

  這道理也簡單,如果朝前栽,那不是要踩到已經栽好的苗?

  宋輕云:“黃明,昨天晚上關麗回來過?”

  黃明不理,依舊干活。

  倒是老黃忙道:“宋書記你別問了,二娃心情不好。”

  宋輕云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個朋友,旁邊,老白卻叫道:“黃明,你是黃明,聽說你停能打的。這次抓捕犯罪分子,一個人就拿下了兩個歹徒?”

  宋輕云:“其中一個是孩子,不算是兩個人。”

  “那也挺不錯的,以前在部隊練過。對了,我聽人說你們練過捕俘拳,挺實用的,借鑒了許多格斗和散打的技巧。但是…不像啊!”老白看了看黃明的模樣,臉上有點疑惑:“看你身材,長頸、寬肩、蜂腰,大長腿,這種體形不適合格斗的。”

  格斗家的體形比較特殊,簡單說起來就是粗脖子粗腰大肚楠,長成一個水桶模樣最好。就拿白馬來說吧,他雖然年紀大,可依舊雄壯。特別是脖子…那就沒有脖子,直接一顆腦袋座在肩上。對方想要鎖喉都無處下手/。

  黃二娃的體形健美是健美了,卻只能看看,真上擂臺還真不經打。

  黃明終于抬頭看了看老白,神色枯槁,面容呆滯,接著又埋了下去,繼續干活。

  白馬:“黃明,要不我們切磋一下,你看,我來你們村也不容易,機會難得。”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黃明只當他是空氣。

  此刻的黃二娃心中悲傷,哪里有和人動手的心思。

  白馬嗜武成狂,如何肯放過這么一個對手,見黃明不肯,心中一動,便用語言撩撥:“黃明,不就是離婚而已,至于這樣如喪考比?女人又有什么意思,沒有女人咱們男人的日子不知道過得多舒服。你看我單身了一輩子,就很幸福。”

  宋輕云感到一絲不妙:“白老師請您別說了。”

  白馬:“我認為這愛情還有婚姻吧,就是兩個人互相喜歡然后在一起,不喜歡了,那就分唄,多大點事?”

  宋輕云大驚:“白老師,話可不能這么說。婚姻中的夫妻二人還得承擔起自己對家庭的責任吧,父母的贍養,孩子的教育,勸人分手太混帳。”

  白馬打了一輩子光棍,對于婚姻和家庭一無所知,偏偏他帶了幾十年學生,養成好為人師的惡習,說話也不講究。聽到宋輕云反駁,頓時惱了,喝道:“難道我說得不對?男女之間什么最重要,那就是愛情,不愛了就得分開。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強扭在一起有意義嗎?而且,黃明這事是他老婆先背叛了他,一個男人最屈辱的事情是什么,是自己的女人出軌,反正我是忍不了。”

  宋輕云汗水都下來了:“白老師,你能不能別說了。”

  突然,黃明把手中的秧子朝水中一扔,轉頭一臉戾氣地看著白馬:“你說什么?”

  白馬捏起拳頭朝自己的臉錘了錘,挑釁:“來,打我。”

  宋輕云:“你們…你們都是神經病嗎…”

  黃明怒吼一聲跳上田埂,拳頭如雨點一樣地朝白馬打去。

  卻不想,那如暴風驟雨一樣的拳頭都落了空。

  白馬也沒有做任何大的動作,只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把腦袋左右轉動,輕易地就躲過了黃明這一連串的組合拳。

  “你不行啊,動作慢,腳步亂,基本功一點沒有。別人吹得你好厲害的樣子,其實也就這樣。”白馬意興闌珊,突然一拳揮出,正中黃明的胸口。

  蓬一聲,好響亮。

  黃明整個身體就飛了出去,直接落到稻田中,一屁股坐在淤泥里。

  宋輕云和老黃都呆住了。

  黃明也呆住了,大吼一聲跳起來:“我怎么到田里來了,姓白的,我要整死你!”

  剛躍起,他神色突然一黯,喃喃道:“我打贏了你又怎么樣,又怎么樣?哎…算了,別打攪我干活。”

  又蹲下去繼續栽秧。

  宋輕云摸了摸額頭:“這紅石村真是邪性,所有人都是神經病。”

  秧子插得很快,身前,好象有一片綠色的毯子鋪開。

  水中,有藍天和白云的倒影。

  黃明感覺自己的心都麻木了,他突然想起以前宋輕云跑自己家來和自己擠一張床的時候。

  宋輕云拿著一本書看到半夜。

  書里面有一段話說得不錯。

  “生活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么也錘不了我。”

  黃明今年三十一歲,他感覺自己被狠狠錘了一記,錘得渾身麻木,就連思想和情感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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