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低著頭,道:“許公子先去了一趟臨安公主的韶音苑,兩人在假山后面說了許久的話,出來時,臨安公主眼眶通紅,似乎剛哭過.....”
聽到這里,元景帝皺眉打斷:“他們去假山后面作甚?”
老太監看了一眼元景帝的表情,知道陛下不悅了。公主和許銅鑼到了僻靜的假山背后,然后公主紅著眼圈出來。
這著實引人遐想。
“從實說來。”老太監瞪眼。
“是......是因為臨安公主當時提著刀出來的。許銅鑼一見,就躲到假山背后了。還是奴才告訴公主殿下,許銅鑼藏身假山。”小宦官連忙解釋,戰戰兢兢,不敢隱瞞。
老太監立刻看向元景帝,見陛下眼中的厲光已然收斂,頓時松了口氣,道:“你繼續說。”
“而后許大人便與公主進了廳,奴才被趕了出來,殿下與許大人在廳里談了兩刻鐘。談話內容奴才并不知曉。”小宦官說到這里,終于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委屈:
“奴才不是瀆職,只是,只是許大人態度太過強硬。”
說完,他用眼角余光,小心的瞄了眼元景帝。
讓他失望了,元景帝沒有任何表情,小宦官只好繼續說道:“而后許大人帶著奴才和臨安公主,去看了福妃娘娘的遺體。
“過程中,許大人欲觸碰福妃娘娘的遺體,奴才竭力阻攔,未能成功,還挨了他一腳。”
要不怎么說小鬼難纏,那一腳,小宦官牢牢記住心里,就等著這時候給許七安上點眼藥。
果然,元景帝皺了皺眉。
陪伴了他幾十年的老太監,代替主子問道:“怎么驗的?”
“就是反復摸了許久。”小宦官答道。
他不敢夸大其詞,因為如果元景帝震怒,只需要找人核對,找許七安質問,謊言立刻戳破,欺君之罪,小宦官可不敢犯。
老太監問道:“然后呢?”
“然后.....便離開了。”小宦官說:“不過許大人與臨安公主說,福妃的死另有蹊蹺。”
“另有蹊蹺?”元景帝終于再次開口,坐姿端正了些,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小宦官。
“許大人說,正常墜樓,應該是面部朝下,而非背部朝下,可福妃確實是背部朝下而死。極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小宦官把許白嫖的分析,原原本本的復述給元景帝聽。
被人推下去摔死的......元景帝瞇著眼,視線仰望天花板,沉吟了許久,道:
“退下吧。”
小宦官告退離開。
老太監諂媚笑道:“這許七安果然名不虛傳吶,三法司連查多天,束手無策,他一來,立刻便發現端倪。破案之期,指日可待。”
元景帝冷哼一聲:“三法司不是不會辦案,只是不想辦。不過,許七安確實有些本事。”
他還是滿意的。
頓了頓,元景帝道:“傳朕口諭,讓內閣起草詔書,重啟許七安封爵之事。”
老太監領命退出寢宮,沒有即刻去內閣,而是找來監督許七安辦案的小宦官,甩手“啪”一巴掌。
“干爹?”
小宦官委屈的捂著臉。
“什么時候了,你還跟我耍心眼?你以為陛下聽不出來嗎,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老太監疾言厲色:
“福妃的事,陛下心里正煩躁,你在這個時候,在陛下面前耍小眼睛,你今天沒出事純粹是命大。
“讓你監督許七安,你就好好監督,不要夾帶私貨,他在后宮中接觸的人,做的事,都是涉及妃子、公主和皇子們的。你不能有一點一滴的偏見和看法,否則就是置喙天潢貴胄。”
許七安做過什么事,陛下會自己判斷,小宦官灌輸自己的私貨,那就是置喙皇帝的家眷。
小宦官低頭,戰戰兢兢道:“兒子知道了。”
老太監哼了一聲:“許大人把你趕出去,是為了你好,真聽了不該聽的話,結案之日,就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小宦官先是一愣,幾秒后,他想通了,臉色倏地慘白,背后沁出一層冷汗。
對許七安那一腳的記恨,煙消云散。
黃昏。
許七安坐在馬背,心愛的小母馬“噠噠噠”的小跑著,他瞇著眼,迎著橘色的陽光,嘴里輕快的哼著:
“走的是人間的道;扛的是頂風的旗,不嫖不貪做好官,百姓心中有了你”
小母馬噠噠噠,進了教坊司的胡同。
進了胡同口,許七安翻身下馬,把韁繩拋給守在胡同口的青衣小廝,順帶丟過去一粒碎銀。
影梅小閣院門緊閉,竟然閉門歇業了?
許七安看了眼西邊的余暉,心說這個時辰點,教坊司理當營業了呀。
“啪啪啪.....”
他抬頭猛敲影梅小閣的院門,沒多久,門開了,剛露條門縫,里頭的青衣小廝就說道:
“影梅小閣不接待酒客了,客人還是去別院”
院門打開,青衣小廝看見許七安后,先是一愣,結結巴巴道:“你,你是......”
“我是你們娘子的許大官人。”許七安挑了挑眉梢。
“鬼啊!”
青衣小廝尖叫一聲,拔腿就逃,兩條腿邁的飛快,然后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后衣領被許七安拎住了。
“瞎叫喚什么,我還活著呢。”許七安另一只手抬起,啪啪給了他兩個不疼,但響亮的巴掌,問道:
“本官的巴掌是不是熱乎乎的。”
火辣滾燙的觸感,青衣小廝相信眼前的許七安是活人了,只是奇怪他怎么模樣大變,還戴著貂皮帽。
“您可算回來了,浮香娘子日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人都清減了許多。”青衣小廝連忙為自家主子刷好感度。
盡管很好奇許七安死而復生的原因,但不敢開口問。
“我立刻去通知她,說您回來了。”
“你就跟她說來客人了,問她出不出來陪酒。”許七安道。
青衣小廝連忙進了院子深處,站在浮香的臥室外的庭院中,喊道:“娘子,有客人來了,問您出不出去陪酒。”
浮香沒有應答,屋子里傳來丫鬟的呵斥聲:“娘子身子不適,不陪酒。誰讓你開的門,狗爪子想不想要了。”
許七安咳嗽一聲,“浮香娘子不陪客啊,那我走咯。”
屋里猛的一靜,接著傳來浮香顫抖的聲音:“許郎?”
他聲音變化極大,浮香一時不敢確認。
許七安笑道:“是我。”
屋里傳來“乒乓”的聲音,似乎是撞翻了什么東西,接著是丫鬟的驚呼聲:“娘子,慢些......”
下一刻,房門打開,穿著白色長裙,赤著雪白玉足,烏黑秀發隨意披散的浮香,粗暴的推開門沖了出來。
一人站在檐下,一人站在院內,畫面仿佛凝固。
許七安無奈道:“外頭冷,回屋里。”
浮香這才哀鳴一聲,奮力撲到他懷里,凄厲的痛哭起來。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不但沒死,反而因禍得福,獲益頗多。”
許七安坐在桌邊,喝著教坊司里的美酒,向浮香解釋自己復生的來龍去脈。
浮香坐在床榻邊,裙擺分叉,露出一條白蟒般的大長腿,小腿處白皙的肌膚有一塊淤青,丫鬟幫忙涂抹藥膏。
這是剛才跑的太急,給撞了。
浮香現在的心情很復雜,既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又有難以掩飾的悲傷和心悸,心里始終空落落的。
“只要一想起許郎殉職,奴家心里就還是空落落的。”
“沒事沒事,待會你就會覺得好脹。”
太陽徹底落山時,一列丫鬟送進來滿桌的美食,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
兩人坐在桌邊飲酒,話題隨性,沒有主題。
“其實京城儒林,許多讀書人是很敬佩許郎的,昨日丫鬟從教坊司客人口中打聽到您殉職的消息,那些讀書人扼腕嘆息,說天絕許寧宴,便是絕了大奉詩壇的未來。”
“說起來,我當日面對數千叛軍,孤身力戰,力竭之際,確實寫過一首詞。”許七安捏著酒杯。
浮香妙目閃閃發亮,臉龐綻放明媚笑容,無比期待:“奴家想聽許郎的新作。”
總感覺當文抄公有些羞恥啊......我果然是個正直的男人......許七安心里這么說,但該裝逼的時候,絕不含糊。
他沉默了幾秒,讓自己氣質變的沉靜,徐徐道: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浮香癡癡的看著他,美眸中蕩漾的水光,嫵媚又迷離。
心里品味著這首詞,雖然是殘缺的詞,但腦海里閃過他面對數千叛軍,視死如歸的畫面。
她對這個男人越發癡迷,不可自拔。
“別光顧著發呆,我跟你說它是有目的的。”許七安指頭敲擊桌面。
“目的?”
浮香回神,報以茫然的目光。
“幫我宣揚出去,教坊司最適合宣揚這些光輝事跡。”
張巡撫竟然沒有在上稟的奏折里添上他的詞,簡直糊涂。搞得京城官場、儒林到現在都沒有拜讀他的佳作。
他們得有多心急啊。
“......哦。”
晚膳結束,丫鬟燒好熱水,準備服侍許大官人沐浴。
“你退下吧。”許七安把丫鬟打發走,留浮香一個人在屋內。
等浮香披著薄紗,邁進浴桶后,許七安扯掉了自己頭上的貂帽。
光禿禿的一顆大鹵蛋。
“噗”
浮香沒忍住,笑出了聲,趴在浴桶邊緣,笑的花枝亂顫。
有什么好笑的,我雖然變禿了,可我也變強了許七安瞪了她一眼。
他這頭發估計要小半年才能長回來。
浮香的胸不是胸,當許七安腦袋枕上去時,它就變成了腦墊波。
如果許七安再翻個身,它就叫洗面奶。
洗完澡的兩人躺在床上,說著話,浮香有些氣悶,呼吸不暢,嬌嗔著推開胸口的大光頭。
“噗!”
許七安彈出一道氣機,熄滅了蠟燭。
次日,在花魁娘子的服侍下穿好衣衫,許七安告別了戀戀不舍但黑眼圈深重的浮香。
影梅小閣的丫鬟們,看著許七安的背影跨出院門,竊竊私語起來:
“許公子太厲害了吧,我覺得娘子房里的床該換了。”
“是啊,它現在一坐就響,都快散架了,真是辛苦娘子了。”
“快去燒水,娘子要沐浴。另外,準備些枇杷膏,娘子聲音都嘶啞了。”
離開影梅小閣,春寒料峭,迎面撲來的寒流讓許七安振作了精神,他往馬棚方向走。
突然,腳下踩到了硬疙瘩,低頭一看,是一個荷包。
踏入煉神境后,直接升級成撿荷包了嗎......許七安有些欣喜,自然而然的彎腰撿起,打算收入懷中。
他突然愣住了。
這荷包,和他腰上掛的荷包一模一樣,針腳細密,繡的是一株松柏,是玲月妹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二叔?
念頭浮現的同時,許七安看見馬棚方向匆匆跑來一個穿儒衫的年輕人,這位年輕人唇紅齒白,眸若星辰,五官俊美,完美的遺傳了他娘的優良基因。
這我是真沒想到......許七安心說。
那俊美年輕人目光一直在地面飄來飄去,最后飄到了許七安身上,然后,他傻住了。
許七安嘴角一抽,抬了個招呼:“早啊。”
......許二郎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早....”
兄弟倆沉默對視,片刻后,許七安主動打破尷尬的氣氛,走過去,把荷包還給二郎:
“仔細些,還好是我撿到了荷包。”
許二郎平靜的接過,點頭道:“謝謝大哥。”
兄弟倆一時找不到話題,只好并肩走向馬棚,牽來各自的馬匹,噠噠噠的走出教坊司。
此時天剛亮,除了攤販和貨郎,行人還很少。
“昨日與同窗一起......”
“昨日與同僚一起......”
兄弟倆異口同聲。
許七安回頭看了眼教坊司胡同,斜眼注視小老弟,道:“同窗呢?”
許新年目視前方,淡淡道:“同僚呢?”
兄弟倆又沒了話題。
許七安想起了當初出獄回家,許新年因為“大奉萬古如長夜”而社會性死亡,羞愧的假裝昏迷。
再看現在,被他在教坊司當場撞見,卻面不改色。
不是我一個人在成長,二郎臉皮也厚了許多啊......嗯,也許是在我面前死了太多次,死著死著就習慣了......許七安看見路邊有賣青橘的,忙勒住馬韁:“等一等。”
許新年隨之勒馬韁,不解的看來。
許七安買了一斤青橘,招呼許二郎下馬,一邊剝皮擦拭衣衫,一邊說道:
“教坊司姑娘們的脂粉味太重,用青橘皮汁液掩蓋一下,鼻子再靈光的女人也嗅不出來。”
許二郎一邊手腳利索的照辦,一邊逮住機會開啟毒舌屬性,嘲諷道:
“大哥心思活絡,不去讀書真是可惜了。”
許七安看他一眼,“二叔教我的法子。”
許新年好像什么都沒說,低著頭,認真的用青橘皮汁涂抹衣衫。
完事后,許七安把青橘遞給許新年,道:“我要進宮辦案,你把橘子帶回家。”
二郎皺眉道:“辦案?你又要辦什么案。”
“福妃的案子聽說了吧,皇帝老兒把它丟給我了。”許七安解釋。
“這狗屁案子你摻和什么?”
云鹿書院有專門的消息渠道,京城發生的事,瞞不過書院的耳目。
“我又推脫不掉。”
許新年冷笑一聲:“你讓爹給你一悶棍,再以養傷為理由,案子自然就推脫掉了。再說,這案子必然難查。”
二郎果然適合走官場啊,腹黑程度達標了.....許七安笑道:“其實,宮里的案子最好查。”
因為宮里高手如云,是元景帝的老巢,那些花里胡哨的體系無法插足。福妃的案子,大概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辦過的最“正常”的案子。
許新年點點頭,嫌棄的看著青橘:“青橘又酸又澀,家里沒人會吃。”
“買了不能浪費,給鈴音吃。”
“好主意。”
大理寺。
氣派的衙門口,許七安坐在馬背,看了眼“大理寺”三個鎏金大字。
大理寺掌管刑獄案件審理,相當于許七安前世的最高人民法院。與都察院和刑部并稱三法司。
通常遇到重大案件,皇帝會讓三法司會同打更人審理。由此可見,同時掌管打更人衙門和都察院的魏淵,是何等的權勢滔天。
元景帝只用他一人,便制衡住了文武百官。
同樣,可見許七安的運氣有多好,恰好加入打更人,恰好得魏淵賞識。從一個長樂縣快手,變成在京城可以橫著走的人物。
“速去找大理寺卿,讓他出來見本官。”許七安亮出金牌,沖著衙門口值守的衙役說道:
“他若不出來,本官就進皇宮向陛下告狀,說他刻意刁難,阻撓辦案。”
衙役匆匆進去。
一刻鐘后,大理寺卿帶著兩位少卿,以及一干大理寺官員迎了出來。
“許大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大理寺卿笑呵呵的出來。
許七安胯下馬背,熱情的迎上去:“哎呀,怎么驚動裴大人親自出來,下官慚愧,慚愧啊。”
許七安讓大理寺卿出來接見,就是要給他難看,削他面子。堂堂九卿之一,親自出衙門口接見一個小銅鑼,面子丟大了大家可是有過節的,逮著穿小鞋的機會,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應該的,應該的。”
大理寺卿引著許七安往內走,說道:“許大人回來的正好,福妃的案子非你莫屬。不過本卿得提醒一下許大人,此案兇險,可別彌足深陷啊。”
這是在幸災樂禍。
福妃案,辦成了得罪太子黨。辦不成得罪元景帝。
至少我換來一個子爵,得罪老皇帝算什么許七安笑呵呵道:
“無妨無妨,陷進去之前,一定把那些礙眼的老家伙一起帶走。反正有金牌在手嘛,先斬后奏的權力,不用白不用。”
大理寺卿瞇著眼,“許大人真會說笑。”
“許大人此番來大理寺,是為太子而來?”
“正是。”
許七安在“囚房”里見到了太子,所謂囚房,其實是一間干凈整潔的屋子,布置不算奢華,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太子被幽閉在房間里,案子沒查清之前,不能離開。
不愧是太子啊,坐牢都和普通人不一樣......許七安心說。
等關門的吏員退走后,他抱拳道:“卑職許七安,見過太子殿下。”
“你是來審本宮的吧,父皇讓你主審此案了?”太子坐在桌邊,打量著許七安。
“三法司搪塞推脫,都不愿插手此事,只有找我這個滾刀肉了,反正我得罪的人已經夠多。”許七安聳聳肩,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的這些動作都被太子看在眼里。
“請太子殿下詳細描述當日之事。”
太子微微頷首,措辭片刻,緩緩道:“當日本宮在母妃的住處用完午膳,積雪尚未融化,我帶著侍衛返回東宮,路上遇到了福妃身邊的一位宮女,那宮女說,福妃邀請本宮過去一敘。
“我便隨她去了清風殿,清風殿是福妃的寢宮。進了清風殿后,宮女領著我上閣樓,讓我在外廳等待,說福妃在更衣。
“我當時喝多了酒,口渴的很,便喝了桌上的茶水解渴,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去。
“再然后就被尖叫聲驚醒,沒想到竟是福妃墜樓身亡,而本宮成了最大疑犯。”
許七安沒什么表情的問道:“當時閣樓里沒有宮女?”
“外廳沒有,里面不知。”
“那位宮女呢?”
“失蹤了。”
失蹤了啊......許七安眸子閃過犀利的光,雙臂撐在桌面,死死盯著太子:“太子殿下怎么知道宮女失蹤了。”
有那么一刻,太子竟被這個小銅鑼犀利的氣勢給震懾了。
“本宮雖身在牢獄,但自有辦法打聽外面的事。”太子冷著臉,淡淡道。
他為自己剛才一剎那的震懾而感到惱怒。
聯系太子見到自己時平靜的表現,許七安相信了他的話。
“福妃平時與太子有交集嗎?”許七安問道。
“自然沒有。”
太子一口否認,身為東宮,不可能也不該和皇帝的妃子有什么私底下的交集。
“那為什么福妃派人邀請太子,太子連想都沒想,就赴約了呢?”許七安一針見血。
“本宮.....當時喝多了酒,思慮不周了。”太子臉色有些不自然。
呸,還不是饞人家的身子。
其實太子的心理,作為男人的許七安很明白。福妃是位容貌與氣質俱佳的美婦人,太子往日未必沒有遐思。
恰逢那天喝多了酒,偏又是壯陽補腎的酒.....有喝到微醺經歷的人心里都清楚,那種狀態下,人是很飄的。平時不敢想的事,現在敢直接去做。
平時不敢說的話,嘴皮子一碰就脫口而出。
恰逢福妃相邀,甚至都沒有邀請,腦子一動,就過去了.....
“聽起來,像是有人在給太子殿下設套。”許七安分析道。
“自然是有人陷害本宮,許大人也是這般認為的吧。”太子舒了一口氣。
“不不不,辦案不能這么主觀。我只是闡述了其中一個可能,還有另一個可能。”許七安再次撐著桌面,俯身湊近太子,一字一句道:
“那日太子殿下喝多了酒,心猿意馬,不由想起了覬覦已久的福妃。反正陛下沉迷修道,不近女色。太子殿下便色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調頭去了清風殿,企圖玷污福妃。
“豈料福妃貞烈不屈,抵死不從,爭執之中,你失手將她推下閣樓,不慎摔死。隨后你派人暗中除掉一位宮女,偽造自己是被嫁禍的。”
“胡說八道!”
太子殿下拍桌而起,怒不可遏:“許七安,你敢詆毀本宮,你敢誣陷本宮。”
“太子殿下別急,這只是卑職的猜測,真相如何,還有待考證。”許七安笑容滿面的恭維。
嘖,太子的城府還是不夠深啊,是太在乎位置了嗎?這水平將來怎么當皇帝?
太子和臨安這對兄妹,都不是聰明絕頂的人。許七安愈發懷疑,元景帝立庶出的長子為太子,是別有用意。
等太子冷靜下來后,許七安又問道:“司天監的術士可有來看過殿下。”
“此事涉及本宮,涉及福妃,涉及大奉國本,你覺得父皇為相信司天監的術士嗎?”太子冷笑反問。
許七安點點頭,在京城混了這么久,他也能看出一些門道。
司天監雖然要依附皇室,依附王朝氣運,這一點從褚采薇晉升六品需要京城百姓“認可”中能窺見一二。
但一品的監正實在太強,因此司天監不是純粹的附庸,和大奉更像是一種合作關系。
涉及到儲君的案子,元景帝未必信得過司天監。而司天監也未必愿意插手這種破事。
“卑職還需要查看太子殿下的身體,希望太子殿下配合。”
許七安抓住太子的手,檢查了他的手腕、手臂,然后是脖頸處沒有爪痕和撓痕。
“卑職會盡快查清真相,若太子是冤枉的,自然還你一個清白。”許七安起身,抱拳。
“等等!”
太子殿下喊住了他,沉聲道:“許大人與臨安,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另外,求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