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所謂的“證據”是許七安找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李妙真對這個結果并不算意外,只是冷冷的斜了眼身側的女鬼蘇蘇。
蘇蘇假裝沒看見,專心致志的玩著自己的一縷鬢發。
女鬼同志也很困惑,她保證自己偷懶,但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小銅鑼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證據拿到手了。
李妙真深吸一口氣:“巡撫大人,此案是有隱情的...”
張巡撫擺擺手,打斷了她,不咸不淡的語氣說道:“李將軍,你只是游騎將軍,且不是朝廷中人,無權插手朝廷的事。
“本官念你剿匪有功,敬佩你的行為,才讓你進驛站的。”
“咳咳!”
許七安用力咳嗽一聲,吸引了在場三人的注意,“巡撫大人,不妨聽她怎么說。”
他認為二號支持楊川南,可能有個人情感因素,但她不是盲目無知的人。所以想聽聽她的說法。
張巡撫與姜律中相視一眼,“可!”
李妙真朝許七安頷首,沉吟了幾秒,道:“我與楊川南相識一年多,聯手剿匪數次,交情極好。但我并非黑白不明之人,也懂得人心的險惡和善變。
“我相信楊川南,不僅是源于彼此的相處、并肩作戰。我從秘密渠道得知朝廷派遣巡撫赴云州調查楊川南后,便在他身邊安排了鬼物監視。
“而那時的楊川南并沒有收到齊黨的密信。”
聽到鬼物監視時,姜律中挑了挑眉。
“你是怎么知道本官要來云州調查楊川南的。”張巡撫目光銳利的盯著她。
報告巡撫大人,我們也中出了一個叛徒,就是俺....許七安慚愧的想。
地書碎片千里傳書,幾乎沒有延遲,李妙真比楊川南更早知道此事,合情合理。
三號的話她有聽進去,并做了監視。
李妙真直言不諱:“這是我的秘密。”
“楊川南是五品武者,你的鬼物監視,恐怕瞞不過他吧。”許七安心虛的岔開話題,同時感慨著想,事情的發展終于與我預料的一樣了。
他提前將此事告之二號,就是想讓二號配合他們調查,盡管二號和楊川南的關系超乎他的預料,但結果還不差。
“知道又如何?只要他始終在鬼物的視線之內,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李妙真說。
許七安贊同的點頭,就好比前世,人們都能發現路邊的攝像頭在監視著他們,偏偏又沒有辦法,除非拿石頭砸掉。
楊川南要是拿石頭砸掉“監控”,那李妙真就不會這么力挺他了。
那楊川南有妻子嗎,鬼物豈不是閱片無數?幸好神殊大師在沉睡,不然我也成了國產區的視頻男主角....想到這里,許七安心里頓時復雜起來。
“就這?”姜律中追問。
“我是天宗門人。”李妙真一字一句道:“我能看穿楊川南的本質。”
什么意思?許七安發現,姜律中陷入了沉思,并皺緊了眉頭。
“天宗修的是天人合一,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李妙真先看了眼賣主求榮的女鬼蘇蘇,再看向許七安。
前者羞愧低頭,后者問道:“然后?”
姜律中接過話題,嘆口氣:“欲達成天人合一,必先太上忘情,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據說天宗道士修為越高,越像個石頭人,無喜無悲,無情無欲。即使親兒子死了,也不會有半點傷感。”
那以后生了孩子我來養....許七安下意識看了眼李妙真,后者挑了挑眉,感覺小銅鑼眼里有惡意。
姜律中繼續說著:“天人合一,需得感悟天地規矩的變化,將萬千氣象融于自身。天宗門人比任何讀書人都要懂得什么叫格物致知。
“對善、惡、貪等品質,有著非常強的直覺。”
這不就是人形測謊儀...不,人形測謊儀是司天監術士。天宗門人應該是人渣鑒定器?許七安恍然點頭,終于知道李妙真為何如此信任楊川南。
“但司天監的望氣術尚有弊端,你這個....”許七安措詞道。
“身為天宗修行者,應該對自己的直覺無比自信。”李妙真淡淡道,這是道心問題,如果對自己的直覺產生懷疑,那便是最自身產生懷疑,遲早死于心魔。
“那你格我吧,看看我的品質。”許七安說。
李妙真搖頭:“我們相處時間太短,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頓了頓,她撇嘴道:“你的品質已經寫在臉上。”
你媽嗨...
“知道自身卷入齊黨與巫神教的旋渦后,楊川南就一直想著自救,一邊排查都指揮使司內部的齊黨人員,一邊尋找周旻遺留的證據。
“如果能自證清白最好,如果不行,就毀掉所謂的“證據”,明哲保身。”李妙真坦然的說出楊川南的算盤。
...這很合理,換我遇到這種事,肯定也是先自保....然后看能力去查案....許七安點點頭。
張巡撫瞇著眼,回憶著楊川南一路上對他似有似無的敵意。在對方眼里,自己這個巡撫,就是來找麻煩的。
許七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搖頭道:“李將軍,口說無憑的。我們得到了證據,楊川南即使不是主謀,身為都指揮使,他都必須擔這個責任。”
哪個衙門出了問題,一把手就得擔責任,自古都是這個規矩。
“何況,司天監的望氣術尚且不能當做證據,你的格物致知,更無法說服朝廷。”
四品以上,司天監的望氣術就不能當做證據了,因為望氣術不會說謊,但術士會說謊。同樣的道理,道門天宗的功法不會說謊,可李妙真會說謊。
許七安起身走到女鬼蘇蘇身邊,捏了捏她的臉,那張如花似玉的絕美面孔頓時凹陷下去。
“你干什么。”蘇蘇花容失色...不,華容變形。
“果然還是紙做的。”許七安拍了拍美人的肩膀:“蘇蘇,想不想要一具活著的肉身?不是附身那種,是無主的身體。”
“死人嗎?”蘇蘇斜睨他,冷笑道:“故去的皮囊,最多用一段時間,就會腐爛。”
“不,是真正無主的身體,沒有魂魄。”許七安說。
蘇蘇一臉不信。
“我與司天監的宋卿是老相識,他在進行生命煉金術,終極目標就是煉制出于常人無異的肉身。而且,近期取得了重大突破。”許七安一本正經的說。
“真,真的嗎...”
大概是司天監的金字招牌起到了作用,蘇蘇開始有了興趣,并產生一定的向往。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選擇跟著我,我肯定能給你弄一具干凈的,無主的肉身。至于陰氣滋養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
反正忽悠就好了,騙女孩子都是這么騙的。
先給她們畫一個大餅,展望未來,給予足夠的好處和諾言,她們就會因為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大餅,任你為所欲為。
等到將來發現是騙人的,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咳咳!”
張巡撫咳嗽一聲,提醒小銅鑼不要偏題,勾搭女鬼的事,以后再說。
許七安領悟領導的意思,鋪墊也足夠多了,試探道:“李將軍,你既然說楊川南與你也有暗中查過都指揮使司內部的情況,那么,不知道你們有什么線索?”
如果沒有的話,請你回去吧...
李妙真似乎早已打好腹稿,燭光中,微微垂頭,長而翹的睫毛牽住了光,陰影擋住了美眸。
“周旻死后不久,我便協同楊川南調查都指揮使司,最后鎖定了一個目標人物,也是齊黨。但那人非常油滑,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不能我們收網,便隱匿失蹤。”
你這話相當于沒說啊...你不是很擅長找人嗎...周百戶你都能揪出來....許七安吐著槽,搖搖頭。
張巡撫皺眉道:“那人是誰?”
“與周旻一樣,是都指揮使司,經歷司的一名經歷,掌庫房收發等事務。”李妙真回答。
要驗證李妙真的話是真是假,其實很簡單,就如當初拆穿楊鶯鶯的謊言一樣。許七安當即問道:
“名字、年齡、相貌、家住地址,以及他的親人和好友....李將軍能提供這些信息嗎?”
“自然可以,不過我沒帶在身上,明日我派人送到驛站。”李妙真說:
“至于此人容貌,我可以畫給你們。”
張巡撫點頭,命人取到筆墨紙硯,臉蛋變形的蘇蘇乖巧的研磨。但總感覺她一顆心不在這里了,時不時看一眼許七安,然后低頭沉思。
一盞茶后,李妙真畫好肖像。
這人是個瘦削的中年人,目光銳利的中年人。
黃伯街,丁15號狗肉鋪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