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大吃一驚,心說我什么時候騙人了?真要說欺騙,那就是云鹿書院的人設。
難道我人設在不知不覺中坍塌了嗎,沒道理啊,而且也不該是五號來說這句話,由一號或者六號來指責,才算合情合理。怎么也輪不到一個遠在南疆的小妞說話。
他握著地書碎片,沉吟著沒有回復,而天地會的其他成員也沒有說話,靜觀事態發展。
三號是騙子?他騙了我們什么?五號怎么知道三號是騙子,他倆在傳書過程中并沒有過多的交流,也就是說,五號是從過去的某個言論中,揪出了三號的破綻四號如此想著。
三號性情不錯,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應該不是騙子,五號是個愚蠢的女人,她污蔑人的可能不大,但她沒腦子,可能自己會錯意....二號如此想著。
五號為什么說三號是騙子....恒遠和尚不悅的皺了皺眉。
一號笑而不語,默默窺屏。
此時此刻的金蓮道長,懶洋洋的趴在屋脊曬太陽,貓眼舒服的閉著。
五號沒有讓人家等待太久,她嚴厲指責三號說話不真誠:你說的那個經常撿錢的朋友,就是你自己吧。我問過....我的消息很正確。
許七安:“....”
五:吶吶,沒話說了吧。
寧也是老二次元?許七安撇撇嘴,松了口氣,是,他是騙人的。然而這種事騙與不騙,無關緊要的。
比如宋廷風常說,我有一個朋友身體不好....
大家都知道就是他本人,但有人責怪他騙人嗎?
果然,地書聊天群里,無人響應五號,每個人都有自己想法。
真羨慕三號啊,天天出門能撿錢....老娘都[520]快發不出軍餉了....二號由衷的想。
原來天天撿錢的是三號,嗯,當初貧僧就懷疑過....貧僧若是天天能撿錢,就能拯救更多的鰥寡孤獨....六號羨慕極了。
撿銀子的是三號本尊,什么人能如此反常的撿銀子?我不記得云鹿書院的儒家體系有這種神異之處四號心里一驚,想到了某種可能,趕緊傳書:三號,什么時候有這種現象的?
許七安略有猶豫,回答:大概一個多月前。
他把時間故意說短了些,免得將來有人根據這個,發現他是在稅銀案結束后出現異常。
....四號心頭劇跳,因為他有一個猜測,那個猜測是如此的荒誕和大膽,以致于讓他渾身產生電流游走般的戰栗。
一個多月前,沒記錯的話,云鹿書院的清氣沖霄異象,也是在一個多月前發生的。當時三號還沒加入天地會,金蓮道長鄭重其事的在天地會內部委托一號調查。
眾所周知,三號是儒家書院的學子,有一點極其不同尋常,那就三號實力不強,卻得到了太多的資源傾斜,知道太多云鹿書院高層才知道的秘密。這是很不合理的。四號作為曾經的讀書人,早就察覺到這一絲的不對勁,并不是質疑三號云鹿書院的身份,而是覺得他的待遇有些夸張。
但如果三號和云鹿書院的清氣沖霄有關系呢?那么得到云鹿書院高層的重視,是不是就合理了?
不過撿銀子和清氣沖霄存在什么聯系....四號沒有想明白。
“看來,得抽空回一趟京城,拜訪趙守院長。”四號心里暗暗決定,趕在年關之前回京城。
想到這里,自覺對三號秘密有所了解的四號,嘴角微挑,傳書道:有意思,我以前都低估三號了,看來得重新評估你的價值和潛力。
四號知道三號頻繁撿銀子的緣故?而這背后的原因,涉及到某些重大的機密....不然四號不會這般評價....除了五號之外,其他人都從四號的話里品出了不對勁。
見眾人差不多聊完,許七安瞇著眼,以指頭代筆,傳書:呵,我有個疑惑,五號你是怎么知道撿銀子的是我?
以五號的智商,不可能是詐他,也就是說她真的知道自己撿銀子的原因,至少了解一些內幕。
這正是許七安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對自己古怪的運氣一直很在意。
五:我不能說,我答應過....別人,不能泄露給任何人,就算是你也不行。
五號拒絕的干脆利索。
三:等價交換。
五:不交換,做人要有誠信。
這傻妞,信不信老子把你拉黑名單,將來渣你一次,然后提褲子不認人....許七安心里吐槽。
轉念一想,金蓮道長這個運營商傷勢未愈,無法開啟私聊功能,現在確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等將來能私聊了,他再好好和五號這個南疆的傻妞聊聊人生和理想。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
御書房,小朝會。
穿道袍的元景帝高坐上首,聽著府尹陳漢光的奏報,對于菜市口的人頭滾滾,不怒不喜,波瀾不驚。
“兵部尚書和戶部都給事中的職位,諸位愛卿有何想法啊。”元景帝貌似隨意的提了一嘴。
當即就有大臣出列,舉薦自己的人。元景帝面無表情的看著官員們陳詞激烈的爭辯,為了空出來的兩大實權職位,恨不得把對方狗腦子打出來。
連魏淵和首輔王貞文兩位權柄滔天的大佬也不可避免的下場。
眼見沖突越來越激烈,脾氣暴躁的幾個大臣已經擼袖子,元景帝敲了敲桌案,適時制止。
“尚愛卿,你是吏部尚書,有何建議啊。”
尚賢跨步而出,趁低頭作揖時,余光瞥了眼首輔王文貞,見后者微不可察的搖頭,這才道:
“微臣惶恐,暫無人選,請陛下示下。”
元景帝滿意的頷首:“此事再議。”
果然....眾大臣緩緩于心里吐出一口氣,彼此恨恨相視。
這時,魏淵出列,朗聲道:“陛下,微臣有奏。”
待元景帝頷首后,魏淵道:“銅鑼許七安在平陽郡主案中立下赫赫功勞,請陛下獎賞。”
相應的奏折,他已經在昨日遞交內廷。
元景帝顯然是知道案情經過的,也知道銅鑼許七安在其中立下的功勞,不管是重啟平陽郡主案,還是發現恒慧和尚的蹤跡,進而尋出平陽郡主尸身,那位銅鑼都功不可沒。
但元景帝依舊有些猶豫,他不喜歡那個銅鑼,沒什么理由,此子給他一種很不協調,很不舒服的感覺。
打從心底里厭棄。
當日在皇城見到他,看到他一刀斬裂地面,嚇的靈龍不敢靠前半分。那一刻,元景帝心里就不受控制的厭惡他。
魏淵正要說話,刑部孫尚書突然大聲道:“陛下,微臣有稟。”
他大步出列,作揖,義正言辭說道:“微臣奉命查桑泊案,連日來嘔心瀝血,一刻不敢怠慢。經微臣查證,大理寺卿常言,與妖族勾結,里應外合,炸毀桑泊。請陛下革了這廝,交由微臣徹查。”
大理寺卿常言,瞇著眼,看了看孫尚書。
他是齊黨的核心成員之一,因為火藥的事情,齊黨另一位核心成員,工部尚書已經走過一次鋼絲。
工部尚書冷哼一聲,走了出來:“陛下,刑部是攀咬污蔑,肆意栽贓常大人。微臣認為禮部尚書同樣有嫌疑。”
禮部尚書當即出列,高呼:“微臣冤枉。”
魏淵嘆息一聲,有些失望。果然,聽元景帝道:“桑泊案并沒有結束,責令銅鑼許七安繼續辦理此案,半月期間已過大半。若是查不出個水落石出,朕依舊斬他。”
“陛下!”魏淵眉頭一跳,作揖道:“許七安即使辦案失利,但在平陽郡主的案子上仍是有功的。怎可是死刑?”
眾臣不由的看向了魏淵,眼神中各有不同情緒,有幸災樂禍,有詫異,有快意。
身為首輔王黨的孫尚書表面攻訐大理寺卿,暗地里也給了魏淵一發冷箭。只要桑泊案的糾紛繼續下去,作為打更人衙門主辦官的那位銅鑼,就不能置身事外。被重新拖下水。
同理,大理寺卿也會頂著嫌疑犯的帽子,案子不破,就別想摘掉。平時倒沒什么,京察期間,這種大的污點,隨便就能放大。
屆時劃入八法之內,便能叫他卷鋪蓋滾人,再不濟也要從尚書位置上趕下來。
不過,同為王黨的禮部尚書亦被牽扯,極限一換二,不虧。
魏淵對一個小銅鑼是否過于關切?眾臣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
于是,對刑部孫尚書的操作,愈發的認同了。文官雖然斗爭厲害,但魏淵作為文官集團的頭號敵人,但凡能讓魏淵氣急敗壞的事兒,他們都樂意干。
“朕乏了,退下吧。”元景帝揮揮手。
眾臣齊齊作揖,有序的退出御書房,大臣們涇渭分明的離開,方甫踏出午門,氣氛立刻翻天覆地的變化。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像是演了一場大戲,終于如釋重負的迎來結尾。
敵對的仍就敵對,只是沒有御書房里表現的那么夸張了。
頭發花白,眉目凜然的王首輔,一身緋袍,面帶淺笑的迎向魏淵,“魏公似乎對那小銅鑼頗為在意啊,巧立大功,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魏淵溫和笑道:“可惜不會做人,得罪了不該得罪人。”
王首輔吃了一驚,“魏公何出此言啊,吾等為社稷納人才,理當呵護,豈可讓他中途夭折。魏公若是護不住,就讓本官來代勞吧。”
魏淵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依舊溫和,喜怒不形于色:“不勞煩首輔大人。”
魏淵乘馬車返回衙門,傳令吏員:“讓許七安來見我。”
彼時的許七安正在演武場,與朱廣孝和宋廷風交手,磨煉刀法。
“老宋,你近日沒去教坊司?氣息比往日悠長了許多。”許七安邊招架兩位同僚的混合雙打,邊打趣。
“他的月俸基本都喂給了教坊司里的女人,不知節制。”朱廣孝沉聲道:“寧宴,今日的他就是未來的你,要引以為戒。”
三個年輕男人里,埋頭苦干的朱廣孝是最節制的,倒不是禁欲,而是想攢錢娶媳婦。
許七安和宋廷風最愛申公豹,前者熱衷于白嫖,后者是放浪形骸。
煉精境后,武夫不需要禁欲,但終歸還是得節制,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百戰之身虧于女穴。
這時,一位黑衣吏員匆忙奔來,在演武場邊緣頓住,揚聲道:“許大人,魏公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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