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禎,沒有人欠你的。”謝祺十分絕望,親娘和嬸子還沒有找到,生死未明,受了重傷的親弟弟不知消停,他壓力好大呀。
因為絕望,他的聲音哽咽,眼睛發紅。
作為長房的長孫,謝祺做事一向四平八穩,是小輩的典范。可此時的他,如困獸一般,謝禎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哥哥,一時,他愣住了。
林清淺沒心思照顧謝禎心情,她可憐的是謝祺。
謝禎態度如何,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她默默蹲下身子,開始為謝禎檢查傷口。
謝禎身體有些僵直,或許是謝祺的模樣鎮住了他,他一言不發,任由林清淺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找到了,大哥,伯母和娘都找到了。”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謝祎激動的聲音。
謝祺和謝禎聞言,都很激動。
謝祺很想過去看看,但是他不敢走開。要是他走開,謝禎神經病再犯怎么辦?
親娘,親弟,都是親,他一個也舍不得。
好在謝家家族夠大,名聲夠響亮。隨著兩位夫人被找到,鎮上不少郎中全都過去查看了,就是寺中一些懂醫術的和尚也先緊著謝家。
“我只能為他暫時止血,至于接下來治療,恕我才疏學淺無能為力,你們找別人吧。”林清淺檢查后,用銀針給謝禎止血,又喂了他兩顆藥丸,然后毫不猶豫起身。
“林姑娘。”謝祺急得直叫。
謝禎冷笑不語。
林清淺扭頭,“箭頭中有倒鉤,必須動刀子才能取出箭頭。霍久岑已經等著了,而他......”
她看了謝禎一眼,“傷到腹部,內臟可能被箭頭倒鉤刺傷,我沒有把握。而且,兩個人同時受傷,我騰不出手。”
她幾乎是挑明了說,在霍久岑和謝禎之間,她選擇了霍久岑。
不逃避,不隱瞞,正是因為這樣,謝祺反而不知說什么才好。
就是謝禎此時也無話可說,換成他,別說救人,可能還會踩上兩腳。后悔平時那樣對待林家嗎?
未必!如果后悔,不是他謝禎的性子。
林清淺不想和謝家多糾纏,直接走了。
安正負責駕車,很快林家的車消失在謝祺視野中。
“聽天由命。”謝禎艱難的開口。
“閉嘴。”謝祺緊握雙拳,沖著他大吼,已經是淚流滿面。
此時他心里有多難過,就有多絕望。他明知,林清淺的選擇沒有錯,林清淺不計前嫌為謝禎止血,她已經仁義至盡,并不欠謝家的。但當他真的看到林清淺毫不猶豫走了的那一瞬間,他心里對林清淺還是有了一絲怨恨。
霍久岑傷的是肩膀,完全可以等一等。也許林清淺愿意出手救人,謝禎就不用死了.....
不能死,他的弟弟絕不能死。
“立刻去靖越王府,府醫,趕緊找府醫。”謝祺急紅了眼睛。
謝禎從沒有見過如此聲嘶力竭陷入瘋狂絕望的哥哥,他苦笑一聲,腦袋一歪直接昏死過去了。
林清淺回去的路上,心情同樣不平靜。
人心難測,她看得出謝祺已經怨恨上自己。那又如何?
她之所以選擇霍久岑,一來是因為霍家對林家的維護和合作。更準確的說,她是為了霍卿月,霍家別人不說,霍卿月和傲嬌的安澤霖是真心將林家當朋友看。
別人敬自己一尺,林家必然會回報一丈。
其二,謝禎身份特殊,受傷太重,條件落后的情況下,動刀取箭頭,危險性太大,她沒有把握。也許,人救不回來,謝家同樣會記恨上她。
她不愿意為謝禎冒險......
林清淺路上還有些糾結,可是回到家里那一瞬間,她反倒是平靜下來。
“人已經在藥房等著了。”林淵心情不平靜,霍家人到了,林清淺卻沒有回來。他急得在家里走來走去。
直到看到林清淺回來,他才好受些。
“嗯,我這就過去。”林清淺安慰他,“雖然中箭,不過不會太麻煩。”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林淵微笑著點頭,“家里有你嫂子,你不用擔心。”
林清淺也笑著點頭。
霍老夫人和兩位孫媳婦見林清淺終于回來,吊起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林清淺顧不上和她們寒暄,直接去了屋子里,換上白色外衣,頭上也用白帽子包裹住。這些衣物,包括鞋子,都用藥草和酒精消毒過。
屋子里更是如此,所謂的酒精,并不是市面上賣的烈酒,而是林清淺為了以防萬一,用烈酒提煉出的酒。
“有勞姑娘。”霍久岑居然還沒有暈過去。
“不用太緊張,受傷處不是大麻煩。我檢查過,你身上的傷口只要處理得當,不會要你的命。就是肩部,以后也不會留下任何不便。”林清淺一邊安慰他,一邊接過平媽媽遞過去的剪刀,三兩下剪掉了霍久岑上衣。
外衣和褻衣被她全部剪掉,霍久岑精壯的身體就那么露出來了。
屋子里有火墻,十分暖和。
霍久岑有點兒難為情,身為男兒,他也不習慣在一個姑娘面前露出身體。
林清淺沒有給他機會繼續羞澀,一碗藥喂下去,霍久岑直接陷入了昏迷狀態。
林清淺開始動手為他處置傷口。
肩部中箭雖然是重傷,不過正如林清淺所言,不會直接要了霍久岑的命。霍久岑身上最重的傷口是腰部那一刀。
腰傷雖然已經被處理過,不過傷口有點兒深,還特別長。如果不縫針,血,根本止不住。
林清淺在腰部傷口四周扎上銀針,然后用藥水清理傷口,接著再用針將傷口縫上。
如果有人看到,她將傷口當成衣物縫,說不定會嚇暈過去。
平媽媽也是第一次看到林清淺這樣處理傷口,她吃了一驚后,臉上再也沒有露出驚訝之色,而是繼續為林清淺打下手。
林清淺動作很快,她處理好霍久岑身上的刀傷和劍傷后,才開始處理肩部的箭頭。
不是合適的手術刀,但也不影響她的動作,三角形刀口出現后,箭頭輕而易舉被她取出。
不過,沒等她將傷口縫起,外面忽然傳來了雜亂的響聲。
初心見林清淺皺起眉頭,立刻掀起簾子呵斥,“什么人?不知姑娘正在救人,不能分心嗎?”
外面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終于不用頭疼了,林清淺小心翼翼為霍久岑縫傷口。
她不知道的是,前廳此刻已經亂了。
“妹妹說過,二公子受傷太重,她無能為力。”林景行和謝家人一起回來,他知道林清淺對謝祺說了什么,因為當時常白就站在不遠處。
清淺說得那么清楚,最后謝家還是將謝禎送到林家,什么意思?欺負林家小門小戶沒有人撐腰嗎?
林淵臉色也很難看,謝家將人直接抬過來,是想逼著清淺救人嗎?
如果謝禎死了,最后是不是也算在林家頭上?
“二公子傷勢看起來很重,耽誤不得。妹妹如今在藥房中正救霍九公子,二公子留在這兒......”
“林公子。”謝老將軍再一次上門,他自己都覺得丟人。
謝家其他人也眼巴巴看著林淵。
“城中郎中,還有軍中郎中全都對犬子的傷勢無能為力。還望林姑娘出手救治,成與不成,我們謝家都會對林姑娘感激不盡。”謝慆眼淚忍不住下來,“就算死馬當成活馬醫,活不活,都是他的命。”
謝家來的女眷,有幾個已經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謝老將軍知道自家所為不地道,可他舍不得放棄謝禎,惡人,就當這一次惡人好了。
霍家出了大事,府中重要的人也都到了。
此時霍家人也不知該說什么。
林家及時出手,霍家受傷的人手損失不大。老夫人已經告知家人,林清淺說過,只要活著的霍家人,都不會有生命危險,胡氏的手臂以后也不會留下不妥之處。
謝家以前請霍家來林家說情,霍家看在平時的交情上,二話沒說照做了。但這一次不行,霍久岑還在藥房中,自私一點說,他們更希望林清淺能盡心救自家人。
當然如果謝家為此為難針對林家,霍家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從今日開始,林家就是他們的恩人,霍家在一天,就不允許別人動林家一個手指頭。
謝家也知道霍家的意思,就連老將軍都沒有開口請霍家為他們說一句話。
場面有些冷,看著人事不知的謝忱,在場的謝家人的心全是一片荒涼。
時間拖得越久,謝忱的情況越是不妙。
可是,林清淺還在藥房中救人,他們連林清淺的面都見不上,怎么辦?
每個謝家人的心都好絕望呀。
“王爺到。”隨著一聲唱和,趙景云忽然出現。
別人不知趙景云和林家有糾葛,謝家人見趙景云來,頓時看到了曙光。
“本王為謝家作保。”趙景云進門,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林姑娘只管救人,謝禎不論死活,謝家都會將你們當恩人看。”
憑什么?林景行暗恨。
趙景云板著臉,神色嚴肅,與平常溫和的形象大相徑庭。
“只要林姑娘愿意出手,后面幾座山頭就是診金。”
誰要什么診金!林景行和林淵都沒有說話。
“凡是林姑娘要的草藥種子和果樹苗,謝家人負責。謝家人給不了,算在本王頭上。”趙景云下了狠心為謝家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