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虛空自舞傾城的魂魄被拘了進去之后,終日不散的濃霧逐漸散去,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
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山林,青蔥嬌嫩的草芽上,懸掛和一滴滴晶瑩剔透的露珠,迎著朝陽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打眼一望似在草植上打落了一斗深海珍珠,將此處點綴得那般美輪美奐。
一陣風拂面而過,草地上佇立著一名女子,峨眉淡掃,一雙秋水皓眸,只消一眼,便能將人攝去心神,瓊脂鼻,櫻桃唇,膚如凝脂,耳邊揚起的發絲糾纏在一起向后飛去。
抹胸上繡著一朵正欲盛開的蓮花,外罩一襲鵝黃色的霓裳紗衣。腰束一條鑲嵌著金邊的藕色束腰,腰間系著一串上好翡翠編織在一起的瓔珞。
一側露在外的手腕上佩戴著手鏈,一顆顆金鈴隨風輕擺,無妄虛空內響起一陣陣清脆的鈴聲,兩片小小的冰種翡翠,在風的引導下不斷碰撞著,摩擦著,隱約能見到上面的字。
傾城,如墨。
這是自邊陲之地回來之后,納蘭如墨特意讓影回瑾王府取來送給舞傾城的,珠翠上的每一顆飾物,皆是他精心挑選而來的,特別是那兩片冰種翡翠上的名字,乃是他親筆書寫,然后盯著工匠一點一點打磨刻畫出來的。
識海虛空的屏障又一陣扭曲,自天空急急飛來七束金色的光點,幾息之間飛至舞傾城身前三丈處,下一瞬它們自發向之三片花瓣匯去。
“嗯?這又是…要做什么?”
舞傾城疑惑的歪著頭,眨巴眨巴眼睛,嘟嘟嘴喃喃自語,不明所以的走進一步,湊近一些仔細的觀察它們。
無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無妄虛空內的空間,除了舞傾城一人,再無旁的活物存在。
一、二、三、四、五、六、七,當七個光點散去自身的光芒,顯現出它們最初的模樣,與之前先行到達無妄虛空的三片金色花瓣緊緊地挨著一起,赫然組成蓮花的雛形。
“蓮花?”
舞傾城不由得詫異出聲,她實在想不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似毫無章法,卻又似有莫名的聯系一般。
識海她不是頭一次來,但對其不甚了解倒是事實,曦堯曾說過修行術法之人的識海,沒有主人的同意,任何人或事物一但硬闖便失去了主控權,可以任由識海之主宰隨意割。
可是這無端端冒出來的蓮花花瓣,卻能夠不費吹灰之力打破常理,著實令人費解!
咻、咻、咻…
識海虛空的天際擦過一道道極光,似一顆顆墜落的流星劃破蒼穹。
舞傾城早已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默默的看著那似流星的光,迅速的接近那一團散著金色的蓮花花瓣,眨眼間便于之何為一體。
一朵完全盛開的金色蓮花,赫然出現在舞傾城的眼前,花瓣上的脈絡清晰可見,肉眼可見的五色流光在里面流轉,瑩瑩的光澤襯托著金色的蓮花,顯得是那么圣潔高雅。
這時,微風拂面而過,鼻間一股清甜淡雅的蓮香撲鼻而來,舞傾城忍不住輕輕地閉上眼,深深地輕嗅,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體內涌進一股莫名的力量。
似曾相識,卻又無跡可尋!
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舞傾城的內心有些糟,噘著嘴,直愣愣的,盯著那朵自右而左獨自旋轉的金蓮,她著實想不明白這朵盛開的金蓮到底想要搞啥名堂,只好耐著性子靜靜地候在一旁,等它自己揭曉答案。
其實,自打盛世金蓮從傳承池冒頭開始,龍族上下何嘗不是震驚莫名,驚嘆其間流轉的五行之力強盛非常,又不解它出現的寓意為何?
于是,龍族族眾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一幕:金蓮自剝落十片花瓣之后,色澤一大不如前那么瑰麗奪目,正當人們在感嘆之際,盛世金蓮不知怎的忽然開始急速旋轉起來,一片片花瓣被之甩出花托,紛紛飛散在四周,像是一個個被趕出家門的孩子,久久不愿離去。
盛世金蓮,你瘋了么?
在場的眾人心中不由自主涌出這么一句,若是金蓮有靈智,諸多人甚至想撬開它腦袋,好好搜索一番。
“彥之,你看…”
龍瀚玥回過身看著龍彥之,一副兄弟你快來給我說說的表情,那模樣要多真摯就有多真摯。
“別問我,我也云里霧里的呢!”
龍彥之兩手一攤,斜了龍瀚玥一眼,轉而繼續迷惑的盯著那僅剩花蕊的小蓮蓬,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久久都未曾有一絲表情。
“瀚玥,依我看你還是別問了,連你這一屆龍皇都不曉得的事情,身為臣子的我們,又能夠知道多少,你說不是?”
此話一出,跪在龍鵬翼身側的幾位大臣,忍不住為他捏一把汗。
我滴乖乖呦!
龍老將軍,你還真是什么都敢說?
難道就不怕龍皇,龍須一翹,又和你捋袖子干一架?
“呃!嘿嘿!我…一時情急嘛!”
誰知,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龍瀚玥非但沒有對龍鵬翼的言語有絲毫意見,似乎還挺不好意思,在此時想問龍彥之那么些奇怪的問題。當下有些羞窘的撓撓頭,沖著他訕訕的笑了笑。
“哼!”
龍鵬翼鼻子輕哼,扭過頭,繼續觀察剛才發現金蓮花托的奇怪之處。
他又要重頭觀察起,一、二、三、四…
娘嘞!
瞧得眼花繚亂的,到底剛才看得是哪一根花蕊來著?
龍族朝臣們面面相覷,忍不住在心中對龍鵬翼豎起三根大拇指,怨懟龍皇這本事,吊炸天,有沒有?有沒有?
旁人是作何感想龍天佑并不關心,他只是隱隱的察覺到舞傾城的脈息越發強勁,單憑這一點便能令他欣喜無比。
對于龍瀚玥他們想要探究的事情,他并不是沒有疑問,若是那飛散在舞傾城四周的金色花瓣,能夠對她有益,他才不管那盛世金蓮是不是個奔放的花蒂。
奔放?
嗯…用詞恰當!
娘親若是知道,定會表揚他又學會了新的詞匯。
嘻嘻!
“赤炎哥哥,你說那些個金色的花瓣怎么還不向娘親的額間飛去?”
赤炎聞言含笑看了一眼龍天佑,伸手刮刮他的鼻尖,道:“天佑,莫急!你細細看看,不是那些金色的花瓣不向主子額間匯集,而是它們缺少了向導。”
“嗯?是這樣的嗎?我看看!”
龍天佑睜大眼睛將金色光罩內的花瓣瞧了個仔仔細細,那認真的模樣,讓赤炎幾人忍笑不禁,私下里直呼有趣至極。
“赤炎,你說說它們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銳逸側目看看赤炎,隨即又將眼神落在盛世金蓮所展開的金色光罩上,一邊瞧著上面的五色華光飛速流轉,一邊側耳靜候赤炎的下文。
“對啊!赤炎說說你有什么發現?”
水馨和慕華異口同聲附和,隨即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赤炎遙指懸浮在舞傾城周側的金色荷花花瓣,又指了指那依舊未曾停歇下來的小小蓮蓬,道:“剛才我與天佑說它們缺少向導,指的便是那獨樹一幟的花托。”
“花托?”
“啊?你說啥?”
“它是向導?”
“赤炎,你不會是在說笑吧?”
銳逸四人神態各異,滿臉疑惑的表情,好似在說:大哥,別忽悠我們!
“我匡你們做什么!不信?你們看那!”
赤炎語氣頗有些惱怒,狠狠地瞪了幾人一眼,銳逸幾人下意識脖子一縮,訕訕的陪著笑,一副大哥莫氣,咱們幾個小的錯了,望大佬求放過的表情。
見此情此景,赤炎在龍瀚玥和龍族朝臣心目中的形象,蹭蹭蹭的往上漲。
“算了,不予你們計較!”
赤炎看幾人顯得特別小心翼翼的神情,一時間都被他們幾個氣笑了,嘆口氣,又道:“從盛世金蓮剝落第一片花瓣之時,我就注意到金蓮內的花托中總有一股五色極光破蓮而出,卷著剝落的花瓣朝姐姐的額間飛去,時間很短很短,頃刻間消失無痕,你們沒有發覺也是在情理之中。”
“這樣啊!”
水馨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看著金色光罩里的花托。
“我怎么沒有發現?”
“因為你…笨!”
銳逸看了一眼瑞德那憨憨的模樣,神秘兮兮的停了停,說出話令人十指大動——想將他狠狠地摁在地上,狠狠的抽,往死里揍!
“銳逸,你居然敢說我笨?你丫的才傻呢!”
這不,瑞德一聽,立馬炸毛,躥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銳逸的鼻子,迅速的反駁起來。
“去你的!我傻?哼!五行里邊就屬我最聰明,你個蠢蠢的笨瑞德。”
“你…你才蠢蠢的!”
“你蠢!你蠢!”
“銳逸,你…”
“好啦!好啦!銳逸你不要老是欺負瑞德,主子常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小心把瑞德惹惱了,他咬你啊!”慕華趕忙勸架,可貌似她不說還好,頗有些火上澆油的意味。
“慕華,你怎么也幫著銳逸欺負人?還把我比作兔子?”
瑞德委屈極了,沒想到平時一向不聲不響的慕華,居然還有這么壞的時候。
主子常說這叫做…腹黑!
腹黑!
慕華滿肚子壞水,腹黑極了,壞蛋!
“我、我、我…口誤!口誤!”
什么叫話一出口,連回旋的余地都沒有,如今慕華算是嘗到了,她不過就是引用了一下舞傾城時常掛在嘴邊的話而已么,瑞德至于用那副你不是好人,人家被你傷透透的表情看著她么?
哇靠!
瑞德收起你的小眼神,人家怕怕!
“有你這么口誤,專門傷人家的心么?”
“瑞德,我有罪!我道歉!”
慕華見勢不妙當機立斷向瑞德道歉,要不他每天用那委屈的小眼神,唰唰唰的向你飛著眼刀子,想必誰也受不了吧!
不要問為什么,瑞德身為耐性是五形之中最好的,他想做一件事情,若不言放棄,便會鍥而不舍的圍著那件事情一直打轉轉,毅力好到神佛都能崩潰。
曾經瑞德為了做好一件事,不眠不休三個多月,誰勸都不管用,即便大伙求助舞傾城,她也是百般相勸,亦不得其法。最后大伙兒被折騰個沒完沒了,為求安寧只好在她的帶領下幫著他一起完成,此事才算完。
好險!好險!
慕華現在想得最多的是:及早認錯,求得諒解,可千萬別讓那認死理的家伙纏上,否則吃虧后悔的人,最終一定是她。
瑞德,纏功,威武!
赤炎見氣氛有些冷凝,正想開口說上兩句,衣擺被一只小手扯了扯,側身看去龍天佑正在對他使眼色,于是,將想要出口的話都咽了回去。
“赤炎哥哥,與其說那些個金色的蓮花花瓣缺少向導,不如說它們在等一個契機!”
“嗯?契機?天佑你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嗯!我發現每當花瓣想要靠近娘親的額間時,總是被一股若有似無的力量拒擋在外。”
龍天佑點點頭,指著舞傾城的額間龍鱗印記,轉頭看著赤炎又道:“赤炎哥哥,仔細看看那兒是不是老有一簇微弱的金光,天佑看了許久,發現只要一有花瓣想要接近娘親時,那微弱的光總會強上一些,然后…”
“然后呢?”
“然后那些個花瓣就乖乖的懸停在空中,不敢妄動!”
慕華與瑞德二人的心神被赤炎和龍天佑的對話吸引過來,爭吵較真什么的全是浮云,還是舞傾城的事情對他們來說較為重要。
“天佑,你的意思是說,姐姐的額間印記阻擋了花瓣的沁入?”
銳逸疑惑的蹲下身,扳過龍天佑的身子,先指指舞傾城,點了點自己的眉間,似要進一步確認一般的問道。
“銳逸哥哥,我說的正是這個意思。”龍天佑點點頭,隨即一指,“銳逸哥哥,你看它們又動起來了!”
舞傾城依舊靜靜地浸在傳承池中,龍木古琴懸在她的正上方,像個忠實的護衛守護在一旁,盛世金蓮僅剩下花托的小小蓮蓬,依然自右而左的旋轉著,散落下的花瓣上下左右將她圍在中間,像是一個個簇擁著君王的臣子,默默的靜候在她的四周,等待契機的出現。
------題外話------
煙波十里 煙波十里雪紛紛,
月斜疏影醉河燈。
撫琴對飲望星辰,
情脈脈入骨幾分?
小作隨筆…“絕世傾城之尊主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