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離回府之后完完整整將這件事情講述給晏南風之后,他卻只是淡淡應了一句:
“哦。”
陸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再問了一句:“將軍,你是不是沒聽清?我再給你說一遍,天微帝師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晏南風微閉著雙眸躺在躺椅上曬著暖陽,應了一句:“聽清了,無需再說。”
“我剛剛說的是天微帝師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陸離特地把心上人三個字咬得死死的。
晏南風緩緩搖動手中折扇,道:“哦。”
這個字,似乎是被他手中折扇刮出的風送到陸離耳朵中的。
陸離:將軍的心不是心。
他無力地坐到了晏南風身旁的躺椅之上,仰著臉有些絕望地說了一句:“唯一的希望,又破滅了。”
晏南風問:“你在希望些什么?”
陸離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道:“回家,將軍,我想回家,我想回到元昭國堂堂正正地當一回男子。”
他怕再這樣待下去,自己都會忘記自己其實是一名男子。
晏南風這一次應得沒有半分猶豫:“那就回去吧。”
陸離雙眼霎時間放出光芒,“真的?!!”
“嗯。”
晏南風點了點頭,又道:“你自己一個人回去,順便告訴元君曜,莫要再往這邊傳信了,帝師府后院都快變成養鴿場了。”
陸離雙眸的光驟然消失,問道:“將軍,您不和我一起回去?”
晏南風應道:“該做的事情還未做完,我是不會回去的。”
“將軍,如今這局面已經十分明了了,天微帝師她已經有了自己心中所愛,您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么將軍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沒有一點傷心,反倒是極其鎮定,就好像是在聽一個與他無關的事情一樣。
可是明明他那么在乎天微帝師。
晏南風緩緩合上折扇,睜開了雙眸,應道:“天微并非是那樣的人,我了解她。”
“可是明明您和她根本就沒有怎么相處過,認識的時間也不過就這幾天。”
陸離想不明白,為什么將軍的樣子就好像已經認識了李天微好多年,分明前些日子他們才是初次見面,將軍怎么可能了解她?
晏南風應道:“我和她,認識的時間很長。”
他曾經與她相識了許久許久,與上一世的李天微,卻不是這一世的江文樂。
在晏南風的心中,他知曉穆子清這個人注定無法在天微的生命中留下什么。
上一世,在她加入將軍府之后的那幾年,他從來沒聽過天微提過這個人。
如此一來,便有了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穆子清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許是驚鴻一瞥,她曾經留意過他一段時間。
若是如此,晏南風完全沒有危機感,因為他知曉,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他明白,她生命中偶然經歷過的一次驚鴻一瞥,遠遠比不上他的長久陪伴。
數年之后,天微便不會再記得曾經有過穆子清這個人。
第二種可能,便是方才陸離口中豐神俊朗,文采卓絕的穆子清英年早逝。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晏南風都不在乎。
他堅信,自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只是他不知道,藏在他記憶中的李天微早已不知去向,如今活在建康城內的,是從二十一世紀而來的江文樂。
有些時候,一往情深終究是要錯付了。
“將軍,您這樣子是沒有意義的,難不成您要待在建康城看著天微帝師與那位穆子清日漸深情,從琴瑟和鳴看到白頭到老嗎?”
陸離此刻真想剖開晏南風的腦袋看一看,他到底是為什么變得這么糊涂,竟然連這種小事都想不通。
晏南風應道:“我相信,他們兩個就算是有情,也一定會無果而終。況且,有沒有情意,誰又說得準呢?”
他相信天微,她對待感情極其認真,絕對不會是這般隨便的人。
晏南風擔心的,從來都不會是這位忽然出現的穆子清,而是一直都在的景明皇帝宋永和。
于他而言,宋永和是他最大的敵人。
而此刻,景明國皇宮內。
宋永和用杯蓋叩了兩下杯緣,望著謝長侯緩緩開口:“從前的那些事情你都與天微說了?”
謝長侯恭聲應道:“從頭到尾的故事,微臣都為她講完了。”
“嗯。”宋永和點了點頭,又道:“她就沒有想起些什么?”
謝長侯應道:“微臣瞧著天微帝師的神情,確實是將從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了。”
宋永和慢慢飲了一口茶,道:“忘了也好,記得只會徒增煩惱。”
“皇上說的對,忘記亦然是一種解脫。”
二人靜默了片刻,獨自喝著自己的杯中茶。
忽然,宋永和擰起了眉頭,帶著幾分擔憂問:“只是...長樂門對天微畢竟是有敵意的,朕有些擔心她的安危。”
謝長侯緩緩笑道:“皇上,天微帝師是個聰明人,她并非是第一次從長樂門活著走出來了,微臣相信,這一次,她亦然不會有事。”
“但愿如此。”話雖是這樣說,但其實宋永和心中依舊是極其擔憂。
他怕李天微會死在這一次的長樂門事件之中,他怕她會出事。
但他沒有辦法,他只能這樣做。
宋永和嘆了口氣,又問道:“葉秋那邊如何了?”
謝長侯應道:“葉將軍這幾日似是在操練家丁。”
葉秋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如今他的兒子死在了長樂門門主林鹿鳴手中,他又豈能坐視不管?
林鹿鳴殺了他兒子葉錦書,他就要讓她也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宋永和不肯下令,私自調兵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他也不敢私自調兵。
如今大理寺遲遲沒有任何動靜,他已經不相信穆子清能為他兒報仇。
所以他只能暗中操練府內家丁,待有朝一日時機成熟,他便親自領著自己的人,去長樂門報仇雪恨。
宋永和無奈地笑了笑,道:“葉秋這個老頑固,怎地就想不明白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呢?”
謝長侯道:“是啊,冤冤相報何時了。”
曾經葉錦書害得宋語一門慘遭滅門,如今她化身林鹿鳴,成了長樂門門主,殺了葉錦書,也是為了報仇。
如今葉秋又要為他兒報仇,這樣一來,何時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