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當緊的,是先把這個難纏的介不二解決掉。
“介不二,若是你執意想要賴在這里...”江文樂拖長了語調。
“萬一我忽然一高興,和林邵校尉溝通溝通,把你所在的軍營調上一調,三日之后,你便能隨著將軍一起沖鋒陷陣,你覺得如何?”
介不二聞言神色大變,蠟黃的小臉青了下去,小聲嘀咕著,“帝師高興是好事,但是不二性命也同樣要緊,不是同樣,是更要緊一些。”
江文樂杏眸含笑,轉頭看向林邵,問道,“林校尉,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林邵心知江文樂意思,便點了點頭,應了句,“甚好。”
“我忽然覺得有些餓了。”介不二作勢摸了摸肚子,故作出一副為難的神情,“帝師大人,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江文樂不語,眼簾輕抬。
介不二又道,“那個啥,只要帝師相信我對你的誠心,那我就先回九營吃飯去了。”
話音剛落,她扭頭便一溜煙地跑出了帳子。
江文樂這才滿意地開始動起筷子,時不時夸贊幾句,“不錯不錯,這盤土豆色香味俱全,還帶著些脆甜的口感。”
余佩嘖嘖嘆道,“大人,您眼睛真棒,那盤明明是清炒沙葛。”
江文樂夾著筷子,夾著自己碗中的沙葛翻了個面,“沙葛?這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看起來真的很像土豆。”
余佩聞言一愣,“大人,你是不是糊涂了?”
“糊涂?”
“從前我們在武陵郡的時候,頓頓都能吃到沙葛,你怎能說這名字你是第一次聽說?”
“啊?”完了完了,要暴露了嗎。
如果現在被他們知道她不是李天微,會不會被他們一刀砍了。
江文樂努力克制自己心頭的慌亂,強行解釋道,“我說呢,怎么感覺這個味道這么熟悉,原來是因為以前吃過。”
余佩湊近江文樂,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你居然能把以前吃了好幾個月的菜名字忘了,這是對沙葛的不尊重。”
江文樂深吸一口氣,剛想要解釋,余佩便又悠悠然說上一句,“不過大人,沙葛可能不會原諒你的不尊重,但我會,我可以考慮考慮幫你把這一盤吃掉。”
江文樂放下碗筷,“你吃吧。”
余佩著實沒想到帝師會應的如此爽快,雖有些懷疑,但看著這一大盤沙葛,轉瞬便被欣喜取代。
軍營不比建康城,這里的食物本就緊缺,縱然是帝師,也不會因為身份尊貴多分上幾碗飯。
更別提是余佩了,她本就食量大,一份飯根本就吃不飽。
這時余佩正心滿意足吃著,而江文樂卻先離開了伙食帳。
她已然開始為自己的以后感到擔憂。
若是穿越到了一個尋常人家身上,她或許還能平安喜樂將一輩子順利過完。
江文樂打小便是個孤兒,于她而言,在哪里生活都一樣。
可是如今,這個身份位居高位,恐怕稍有不慎,她這條小命便會不保。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活下去的方法有兩個。一是逃跑,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繼續生活。第二個,是讓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她需要培養屬于自己的勢力。
“我當然不會逃跑。”
江文樂擰著的眉心緩緩舒展,來都來了,不如賭一把。
她走著走著,瞧見前邊有幾個士兵湊在一起在說著什么事兒。
“大將軍到底是怎么了?一整個上午都不愿意出營帳。”
“我聽說,是昨天晚上碰見鬼了。”
“碰見鬼?將軍竟也信鬼神之說?”
“哎,咱們將軍,可真是越來越膽小了。”
葉秋撞見鬼了?
有意思,她得過去湊湊熱鬧。
葉秋坐在紅木椅上,正端著一杯熱茶發愣。
江文樂大步走進葉秋營帳,“葉大將軍?”
“啪”的一聲,葉秋手中瓷杯摔落在地,水花與碎片一同濺起。
江文樂面露惋惜,“葉大將軍就算是再歡迎我,也用不著摔碎一個杯子吧。”
葉秋身子猛然一顫,低聲喃喃道,“鬼......”
葉秋是說她是鬼?
難不成,昨晚葉秋見到的鬼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不對,世上本就沒有鬼。
片刻,葉秋緩過神,連聲道,“你來做什么,你快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什么叫不想再看到?
難道,葉秋昨晚見過她?
江文樂一步一步走近葉秋,眸子從上到下將葉秋打量了一整遍。
良久,她難以置信地撫額長嘆,“昨夜偷偷溜進我營帳內的是你?”
葉秋大驚,昨夜之事竟被她發現了!
“那又如何,我身為大將軍,半夜去探望一下軍師,有何不妥?”
竟然真的是他。
江文樂一邊想起今早發現的那張紙,一邊在心中暗罵變態。
蒼天,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老變態。”
江文樂只覺得瘆得慌,縮了縮身子,快步跑出營帳。
葉秋這個老狐貍,究竟是什么品種的變態!
他都四十有余了,竟還好意思半夜往她帳內偷送情詩。
天下竟有這樣不要臉的男人!
她日后定得想辦法離葉秋遠一些。
江文樂走后,葉秋才反應過來,若是她把昨夜的事情抖出去了,他這個大將軍以后還怎么混下去?
他得想個辦法封住她的嘴。
葉秋猛然想起昨夜在她帳內的詭異事情,算了算了,那位帝師身邊有鬼,還是不招惹她為好,日后他們二人便井水不犯河水。
晚霞照西風,夕陽緩緩于天際漫來。
江文樂與余佩一同閑散地走在黃昏之下,耳畔伴著士兵們武器碰撞的鐺鐺聲。
“余佩,等林邵操練結束后,你跟他說,九營參領該換一換了。”
“九營?那小士兵不就是九營的?”
江文樂點頭,“對。”
余佩忽地壞笑起來,“怎么?大人,你這么快就想要把他提拔為參領了?沒問題,只要你喜歡,給他連升三級都行!”
“余佩,我愈發好奇你腦子的構造了,我是說換個參領,你怎地就說要換成不二?”
一聽江文樂這話,余佩忽地嬌嗔起來,“不二?叫的真親。大人,我還沒聽過你叫我一聲佩佩呢?”
江文樂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屬你嘴貧。也罷,我便將實情告知于你,你切不可再與他人說,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