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事兒多不多,日子終究還是照樣的過——李峰依舊時不時的會在課堂上發火,劉國強也時不時的會找人出去談談心,他們的卷子也同樣還是多的做不完。
倒是《州野志異》的雜志社來了回信,這大概算是蘇卿這段時間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和之前一樣,信封里依舊有著那幾百大鈔的巨款——這代表著她的稿子再一次過了,并且得到了不菲的報酬。
不過比起之前“下面沒了?”那簡簡單單的四字回信,這次的回信倒是正式許多,長篇大論了一長段的官樣文章,大概意思就是感謝白龍老師對《州野志異》雜志社的支持,順便隱晦的詢問了她接下來的劇情和走向,以及整個故事的大概,以方便雜志社接下來的排版和安排。
對了,“白龍”,這是蘇卿投稿時候的筆名。
至于接下來的劇情…哼哼,到時候稿子投過去了你們不就知道了嗎?
看著那封信的時候,蘇卿笑的很惡劣。
臨安市。
相比起近海的溫縣,身處內陸的臨安市氣溫明顯低了很多,街上的行人大多已經換上了厚實的秋衣,街邊的樹葉開始泛黃,時不時的就會落下幾片葉子。
在臨安市,秋天的味道已經十分濃厚了。
“阿秋。”
一陣冷風吹過,袁澤一時間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真的是,上了年紀,一吹風就受不了了么…明明他也才五十一而已,不算老吧?
袁澤心里翻著嘀咕,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搓了搓手,感覺實在有些受不了,便起身去把大開著的窗戶關小了一些。
坐辦公室就是這樣,人坐著不動,一旦開始冷了,如果不做些什么,那真的就很難再暖和起來。
“哎,關窗干嘛啊,不悶么?”坐他對面的王雨夜喊了一聲,嘴上雖然說著悶,可他手上卻是很自然的就點上了煙——倆人共用的煙灰缸里,大部分都是王雨夜的煙頭。
這個三十多歲的草原男人煙癮真的是不同尋常的大。
“天氣變冷了,你就當照顧照顧我這老頭子。”袁澤笑了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著拿起一篇稿子看起來。
這里是《州野志異》雜志社的所在地,雖然雜志名字說是“州野”,但雜志社卻并非真的是在九州之野,反而是在臨安市這個全國都排的上號的繁華城市。
而袁澤和王雨夜倆人,自然便是《州野志異》的編輯之一。
“袁哥你才五十多,哪算的上是什么老頭子啊。”王雨夜回了一嘴,興許是坐久了有些腰酸,他伸了個懶腰后,便站起來叼著煙四處溜達,辦公室就那么點大,這一溜達,自然便溜達到了袁澤的身后。
“喲,又在看這文吶?”王雨夜光是瞟了一眼便知道袁澤在看哪個文,實在是這個投稿太有辨識度——這一看就是從哪個筆記本上撕下來的,偏偏撕的還不整齊,邊上留著許許多多的毛邊,看著實在是有些糟心,這樣子,一看投稿的態度就不認真。
不過,字倒是寫的不錯。
王雨夜看著那一片清新娟秀的字跡,心里補充了一句。
“是啊。”袁澤回了一句,眼神卻是依舊關注在那篇文稿上,沒有移開的意思。
原本這篇文寄來的時候是過的王雨夜的手,當時看到稿紙邊上的那圈毛邊他就想直接給扔進垃圾桶了,得虧袁澤瞄了一眼,看在那漂亮的字跡份上,便要了過來看了一遍。
這一看,就入了迷。
說實話,小說這種東西,故事情節雖然是一個點,但主人公的性別,視角也很重要,就袁澤自己而言,他更喜歡男性主角,第三人稱的小說,至于其他的,不說討厭,至少是沒有加分的。
然而這篇文,雖說是第三人稱,但主人公卻是個女生——倒不是說女主不好,只是不怎么合袁澤的胃口。
不過這無所謂,他是編輯,又不是讀者,自身的喜惡恰恰是他看文時候最需要擯棄的東西。
所謂的小說,其實不過就是講故事,能把故事講好了,講清楚了,那其實就能算的上是一篇好的小說,如果能在這個基礎上,再多那么一絲文采的話,那么就再好不過了。
很顯然,這篇文故事講得清楚,而且,文采不錯。
“這是最壞的時代…”袁澤看著稿子,不自覺的念出了聲。
這是這篇稿子開篇的第一句話,袁澤嘴里念著,腦子里卻是忽然想到了對方寄來的第一篇稿子,他記得,那篇文開頭第一句,也是一句差不多的話,差別僅僅是把“壞”變成了“好”而已。
開元盛世和安史之亂…對比之下,確實也算的上是最好和最壞。
這也算是前后呼應?
“袁哥,你說,當初咱們要是沒給這位白龍老師過稿,是不是就看不到后面這‘最壞的時代’了?”
王雨夜在后面叼著煙,笑的很不正經。
一塊共事了好幾年,他很容易就能猜到袁澤在想什么。
“或許吧。”袁澤也跟著笑了起來,旋即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皺眉道:“不過你那回信,也實在是有些胡鬧了,就寫了‘下面沒了’幾個字,萬一對方以為你在罵人怎么辦?”
“哈哈哈,對方這不是也領悟到了嘛,而且稿費也是按照最高標準寄過去的,怎么也不可能說我在罵人吧?”王雨夜倒是絲毫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意思,要不是袁澤攔著,他這次回肯定也還是那四個字。
畢竟,這故事很顯然就沒有結束嘛。
真的是,這些作者,就不能一次性把稿子都寫完么?每次這么寫一點寫一點的,真的是吊人胃口。
“用想么?春夏秋都出來了,下個肯定是冬咯。”袁澤也抽出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至于冬什么…”
“冬雪?”
倆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隨后便一塊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名字,其實真的很好猜。
“既然是冬雪,那么應該也是最后一篇文了吧?”王雨夜嘖了一聲,“我算算啊,《春風》和《夏雷》加起來是一萬一,《秋瑟》是一萬二,你說,這個《冬雪》,會不會寫個兩萬多字?咱們排版是不是得重新排一下了?”
“比起這個,我倒是更關心接下來的故事走向。”袁澤抽了一口煙,便把煙放到了煙灰缸上架著,“從《秋瑟》來看,男女主又走到一塊了,那結局的話,應該還是以大團圓做結局吧?唐巧和那個沉棠在一塊…嘖,不過那沉棠真的不是個東西。”
“未必吧?”王雨夜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說道,“如果下篇文真的是《冬雪》的話,光這名字就不像是個大團圓的結尾吧?”
“或許是瑞雪兆豐年的雪?”袁澤隨口說了一句,隨后搖了搖頭,笑道:“得了,咱們在這瞎猜,誰能知道那位白龍老師的想法?”
“畢竟…能把男主寫的這么可惡的,我這么多年來看到的還是頭一份。”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袁澤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說起來,袁哥,你覺著這位白龍老師是男是女?”王雨夜抽完煙,將煙頭按滅到煙灰缸里。
“嗯…”袁澤沉思了一會,試著分析道:“字跡挺娟秀的,而且寫的又是女主文…光從這兩點來說,應該是個女作者吧?這幾篇文里對感情的描寫也挺細膩的,一般男的寫不出來吧?”
“但這篇新的《秋瑟》里,那些兩軍對陣廝殺時候的場景描寫又頗為大氣,筆力雄渾,而且‘白龍’這個筆名…一般女作者的話,不都喜歡取些什么‘月’啊‘溪’啊‘冰’啊之類的名字么?”
“所以?”
“所以…我覺得,這應該是個男作者?”袁澤有些不太確定的道。
“嗯,我也這么覺得。”
王雨夜點了點頭,附和著袁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