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前面所說的,這是個很隱蔽的角落,不用擔心像之前一樣突然出來個老大爺,三人組打劫的異常放心。
也正因為這是個很隱蔽的角落,所以蘇卿…也很放心。
“小黑,揍他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按下了靜止鍵,不論是正在逼近蘇卿的高個兒,還是正撕扯在一塊的小弟和晏清河,全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呆滯的看著那突然出現在場中的生物。
一只本應只存在于傳說之中的生物。
那是一條龍,一條有兩米多長的…白龍。
它的頭上有著麋鹿一般分叉的雙角,眼睛是金色的豎瞳,身上純白色的鱗甲在陽光之下顯得格外耀眼,五只健壯而鋒利的爪子抓在地上,甚至于將堅硬的水泥地都抓出了道道的裂痕。
而此刻,這條白龍正趴伏在蘇卿的身前,看起來就好像是正護著她一樣,金色的豎瞳一眨不眨的盯在高個兒身上,嘴邊齜咧出了一排尖銳的牙齒,壓抑在喉間的吼聲,宛如一陣連綿不絕的悶雷,低沉的令人心慌。
“吼…”
高個兒站在那,被那一雙金色的豎瞳盯著,只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變成了一只被強光照定了的青蛙一般,渾身僵硬,一動也動不了。
他拼命的想要讓自己動起來,可他的思想卻仿佛和身體分離了,原本很簡單的動作現在卻是一個都做不出來,他只能站在那,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白龍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他甚至能感覺到白龍嘴里呼出的熱氣…
或許得感謝自然界那優勝劣汰的法則,它很自然的讓人類祖先中擁有分泌皮質醇能力的那部分活下來繁衍至今,這個小東西雖然在現代社會體現更多的是它的負面影響,比如沖動易怒、暴力傾向等等,但在現實現刻,它終于發揮出了自己最初的作用。
“呃啊…”
伴隨著白龍的接近,原本渾身僵硬的高個兒終于感覺自己動了起來,他慌張的揮舞著手上的美工刀,鋒利的刀鋒切在了白龍的嘴上,卻反而被崩斷了刀片,他將壞了的美工刀不顧一切的丟向白龍,自己則是轉身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怪物啊!!!”
被高個兒這凄慘的叫聲驚醒,他那倆小弟也顧不得和晏清河撕扯,猛拽了兩下掙脫了晏清河,也沒來得及顧上他們的老大,自顧自的就跑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話放在他們身上真的是一點都不差。
然而晏清河卻沒有跑。
他呆滯的坐在原地,愣愣的看著白龍撲了過來,之后越過了自己,目光機械的追隨著那道白色身影。
陽光之下,白龍的身體宛若泛著光。
很漂亮。
“小黑你小心點,別傷到人!”
耳邊傳來了一陣清脆好聽的喊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發現他那個可愛的小學同桌嘴里雖然說著“不要傷人”之類的話,可臉上卻分明就是一副興奮無比的表情。
原本的出門必打的陽傘此刻還丟在那個街機廳里,她的皮膚毫無保留的暴露在陽光的照射下,那白皙的皮膚反射著陽光,白的耀眼,白的奪目。
就和那條白龍一樣。
“吼…”
似乎是聽懂了她的喊聲,白龍也發出了一陣沉悶的低吼,晏清河轉過頭,只見白龍漂浮在跑最后的高個兒上頭,就好像貓戲老鼠一般,不快不滿的跟著,手上鋒利的爪子時不時的在高個兒身上抓上一下,沒讓他受傷,只是將他的衣服扯出了一道道的口子,時不時的嚇唬一下讓他摔個跤。
“刺啦…”
一道布料撕裂聲響起,也不知白龍扯到了哪里,竟是將他的褲子給一下子扯了下來,然而在內心恐懼的驅使下,他卻顧不得這些了,依舊連滾帶爬的跑著。
“別再回來啦”
蘇卿手放在嘴邊做成一個喇叭狀大聲喊了一句,看著那高個兒光著屁股逃離的狼狽樣子,臉上笑的很暢快。
蘇卿此刻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究竟該如何和她那個小同桌解釋這條白龍的來歷。
此刻,此刻的小白龍依舊還保持著那兩米多長的身型,它在趕跑了搶劫三人組后便飛了回來,因為之前蘇卿只和它商量過如何帥氣的出場,卻沒和它說過到底該什么時候退場,所以它現在只能保持著一副威嚴的樣子盤踞在蘇卿邊上,接受著晏清河那好奇無比的目光。
它那金色的豎瞳看似是在高傲的望著天,然而只有蘇卿知道,這條平時好吃懶做的小白龍現在到底有多慌。
被人這么死盯著看,哪怕是龍也會害羞的呀。
“這是…龍嗎?”晏清河朝著白龍探著手,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話里雖有些膽怯,但卻依舊還是難掩其中那濃濃的好奇。
小白龍盤在那,雖然看起來依舊不動聲色,但身子卻是一點一點不著痕跡的向后挪著,一張龍臉微微側過來,瘋狂的給蘇卿打著眼色。
喂!那家伙要摸到我了!要摸到了我喂!你不管嗎!!!
接受到了小白龍的求救信號,蘇卿的腦子也開始瘋狂的轉了起來,拼命思索著現在這個場面到底怎樣才能得出一個最優解。
她的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話:雖然你喊龍揍人的樣子很帥,可你拼命想辦法蒙混過關的樣子也是真的很狼狽。
可不就是狼狽么?
也不知是腦子轉的太快抽筋了還是怎么的,在沉思片刻后,蘇卿竟是指著小白龍,一臉認真的對著晏清河回答道:“不,你看錯了,這是一條蛇。”
沒想到,她蘇卿也有學習那大奸臣趙高的一天,這“指鹿為馬”簡直是生硬的不能再生硬了。
然而,蘇卿一時腦抽也就算了,本就呆萌的小白龍卻是也被帶著犯二,在聽到蘇卿的話后,連忙拿爪子指著自己,龍頭不停點著,居然奶聲奶氣的開口附和著蘇卿:“對對對,你看錯了,我其實是一條蛇。”
…沉默。
倆人一龍就這么沉默的對視了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它,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高空中,一架飛機緩緩駛過,那遙遠而空洞的轟鳴聲更是為此刻增添了一絲寂寥。
或許承受不住此刻這尷尬的氣氛,小白龍身子一縮,猛的一下就變到了平時那般大小,隨后不管不顧的直接就鉆到了蘇卿掛脖子上的護身符里,留下蘇卿和晏清河倆人大眼瞪小眼。
今天的風兒也是依舊喧囂啊。
蘇卿感覺有些惆悵。
生活不易,蘇卿嘆氣。
“唉…”
蘇卿彎下身子開始撿那些搶劫三人組逃跑時候丟在地上的鈔票和游戲幣,心里計算著自己那十幾塊錢收買晏清河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果然,不管怎么考慮可能性都是零啊。
蘇卿再次嘆了口氣,將地上撿起來的錢塞到了晏清河的手里,臉上狀若無事的道:“那什么,還有八個游戲幣呢,咱們回去再玩點什么吧?”
既然怎么想都想不出辦法,那干脆就擺出一副鴕鳥姿態,晏清河不提,她也就不說,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好了。
晏清河接過錢,沉默了一會后抬起了頭,白白凈凈的臉上依舊還有之前哭過的痕跡,此刻卻露出了一副很認真的神情:“蘇卿,我們是朋友吧?”
“啊?是啊,怎么了?我們當然是朋友了,這有什么好問的嗎?”蘇卿感覺晏清河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對方不談小白龍的事情,她也樂的轉移話題。
“那,朋友之間是會互相保守秘密的吧?”晏清河扶了扶眼鏡,不待蘇卿回話,緊接著就皺著眉,一臉別扭的說道:“所以,你不會和別人說我哭了的,對吧?”
“所以!”
晏清河提高了一些音量,目光掠過蘇卿脖子上的護身符,轉過身,大步的往外走去,“我也相信你。”
“那確實是一條蛇。”
蘇卿頂著滿腦袋的問號,看著晏清河的背影,只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跟不太上現在小孩子們的思路。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