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禾憋氣。
卻一句話不說。
如同大多數她生氣的時候一樣，她不講話。
可吳婷婷有話要講。
“媽你怎么不說話啊？是想用沉默來逼我就范？我長大了，我有了腦子會看很多的事情，我不再是那個你說一是一等于三我就會相信的小孩，我有我自己的判斷，你總說我優秀，難道你不相信我看人比你看的更準嗎？還是你覺得我的優秀不過就是你夸出來的而已，是虛假的。”
閉著眼睛的譚禾睜開了眼睛。
開始和女兒掰扯。
“離婚時候他說的是什么？他說他身體正常，不懷孕就怪你，這種男人有擔當嗎？”
婷婷現在懷孕了，到底是誰的問題？
是石磊人品有問題。
人品不過關！
“我不管他那時候講過什么，我就想問問你，石磊條件哪里不好？你總對譚家的那些人說他是高攀，那你告訴告訴我，石磊哪里高攀了？你還和我大舅媽說他不洗內褲，他洗不洗我愿意，你講這些干什么？”
吳婷婷和譚禾談過一次，譚禾哭了。
哭完以后吳婷婷就搬走了，搬回到和石磊的家，吳婷婷提出不用母親上門幫著打掃，且沒有把家里鑰匙給譚禾，并且原先的大門換了鎖。
石磊和吳婷婷復婚了。
好像一切回到了原先。
譚禾生氣上火病了一場，覺得女兒變了。
嫁人以后就變了。
有些時候覺得生女兒可能就是這樣的命，如果是兒子就不會這樣不管不顧的站到人家去。
家里吳進超不聽她的，譚禾也只能和吳湄抱怨。
抱怨石磊的各種毛病，抱怨石磊的種種不好。
臨近年關二美在家忙活，大美回不來，嫁人了總要顧著婆家點的，加上家里還有二美，大美就想著初五再回來。
二美忙著操持家務，她說不用她媽伸手就是不用，所有的一切都自己干。
譚宗慶剛要歇口氣，打算忙到明天就不忙了，一年到頭怎么樣也得歇歇。
手機響。
譚爺爺來電。
譚爺爺的意思，大年三十大家聚一聚，但是譚宗峰那兒呢地方不夠大也坐不下，譚宗慶家里夠大大家過來也方便，和二兒子商量商量。
“我和你媽的意思，明天我們就去你那兒吃。”
譚宗慶隨口道：“來就來唄，我讓顧長鳳買菜去。”
譚宗慶就這種個性，小心眼的時候一箱水果他都要計較計較，大方的時候就把顧長鳳豁出去了。
譚爺爺：“你讓長鳳少做點菜，大家就聚聚。”
譚宗慶嘻嘻哈哈笑：“你別管了，我來張羅吧。”
掛了電話，一琢磨，他現在不一樣了，他未來女婿是誰？
徐建熹啊！
徐建熹是誰？
有錢人啊。
剛剛打電話，差點就和譚爺爺說了這事兒。
開車出去買菜，二美回家沒看見她爸，還覺得納悶呢，過了一會顧長鳳也回來了。
“你爸呢？”
二美搖頭：“不知道啊，我回來就沒見到他人。”
娘倆約好明天上午去逛街，二美勸顧長鳳買件好點的絨衣，說家里現在條件也過得去，就買件好的，拿得出手的，顧長鳳一想吧，舍不得，但是覺得孩子的話在理，她確實沒有幾件能穿得出手的衣服。
咬咬牙決定買。
“老婆子老女兒出來幫我拿菜…”
二美推門出去。
“我天！你買這么多菜干什么？”二美上手去車里搬菜，覺得她爸真怪，現在也不是過去，過年買菜也照樣買，干嘛屯菜啊。
譚宗慶：“你爺說明天家里人都過來吃，我買點菜。”
二美搬菜的手一頓。
譚宗慶瞪她；“搬啊。”
“你干嘛把人都弄回家，明天你做菜啊？”
忙一年到頭，她媽年二十九下午五點多才開始休息，說好的明天都她來做，讓媽媽好好休息，結果她爸這又作妖。
“小孩知道個屁。”
譚宗慶美滋滋進了屋子里，臉色挺好語氣也不錯：“明天大家都過來吃，你就辛苦點把飯菜都弄了，張羅12個菜準備兩桌也就得了，不行就和二兒媳婦打聲招呼，叫她明天過來幫幫忙。”
這一年啊，也就他過的不錯，大哥那頭醫院不返聘了，工資也少了不少，再說往年不也都是吳湄準備的嘛，今年換他們準備一次。
怕顧長鳳生氣，怕顧長鳳計較，譚宗慶還特意搬了一箱飲料放地上。
“你不是愛喝嘛，給你買的。”
顧長鳳：“怎么好好的要來我們家吃了？”
譚宗慶：“老大那里現在也不好過，譚菲譚準也沒個出息的，再說都是兒子輪也輪到我們家了，你就辛苦點做兩桌吧。”
顧長鳳：“我做不了，我這今天手扭了。”
譚宗慶臉上的笑容沒剩多少，不過還維持著呢。
“你也是當兒媳婦的，再說這都是福分，你瞧瞧咱三個孩子沒有一個過不好的，別和他們計較，福報都在咱們家呢。”
“你少和我扯，福報？我累一年到頭，你女兒都知道心疼心疼我，你動動嘴就都把人招來了…”
兩個人在屋子里，一開始是顧長鳳嗓門大，后頭就是譚宗慶嗓門大了。
說著說著，譚宗慶突然高調吼了一嗓子。
“不就花點錢，我是沒錢還是怎么著？我就算是沒錢，我未來姑爺還有錢呢，徐建熹差我花的這點錢？”
顧長鳳的臉發白然后發青。
二話不說，上去就撓譚宗慶。
這講的是人話啊？
還沒成你姑爺呢，你就開始惦記上了，這讓人聽見，人瞧得起瞧不起你啊？
她就是不明白，譚宗慶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嗎？
兩個人在屋子里吵吵半天，譚宗慶摔門走了。
二美從外面拉門進來，顧長鳳炕頭坐著呢，臉色也不太好的樣子。
“看見沒，就你爸這張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惹禍…”
壓了一段，現在開始反彈了，譚宗慶要嘚瑟上了。
這一旦嘚瑟起來，什么樣的有錢人愿意找你這種眉眼高低都看不出來的親家啊？
般配？
就單一個譚宗慶，那般配也變成了不配。
二美：“媽，你消消氣。”
顧長鳳：“你爸就這張破嘴，我真想撕碎他的嘴，我這是攔著攔著，可你聽見他心里怎么想的了，你還沒嫁呢，他就拿著徐建熹來當幌子了。”
顧長鳳心累！
心太累了。
這男人哪怕就算是八十了，估計也不會懂事的。
年二十九鬧了一場，大年三十顧長鳳還是做了飯。
不過拉著臉做的。
譚宗慶好像昨天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的，高高興興的上桌了，他也不幫忙做飯，哥幾個坐在炕上聊天聊的倒是挺好，妯娌們都來廚房幫忙了。
吳湄就發現顧長鳳這臉色不太好。
心里想著，這是不愿意了吧？
都說心是肉長的，這么些年了年年都是我準備團圓飯，你就準備一次就不愿意了？
良心呢？
靠近顧長鳳，笑呵呵道；“長鳳啊，今年真是麻煩你和老二了，嫂子一會可得敬你一杯酒，你是咱們老譚家的功臣。”
顧長鳳：“什么功臣不功臣的，嫂子不嫌我做飯難吃就行。”
“那哪能呢，你做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你大哥上次來老二這兒回去就說我，說我做飯是一點天分都沒有…”
吳湄踩著自己夸顧長鳳。
反正今天辛苦的人不是她，夸兩句也不能掉兩塊肉。
譚禾出來幫忙拿碗筷。
“姐，我來拿吧。”吳湄過去從譚禾的手里搶過碗筷端進去。
譚禾走到鍋邊，從褲兜里掏出來一沓鈔票：“給二美的壓歲錢。”
說是給的壓歲錢，其實就是今天這餐飯的錢。
譚禾不愛看顧長鳳的黑臉，這擺給誰看的？
你說怪她瞧不上老二媳婦嗎？大過年的你拉著一張臉。
飯你都做了，你還拉臉給大家看，你以為大家都瞎看不到嗎？
事兒都做了，就做完美點不行嗎？
你花多少錢，誰能委屈你呢？
還怪父母把錢都搭譚準了，你們哪怕能學吳湄三分之一也不會一毛錢都得不到！
顧長鳳躲了譚禾一下。
轉身拿著東西就進屋子里了，扔下譚禾一個人臉白了又白。
譚禾能不生氣嗎？
把錢揣好。
愛要不要！
飯菜做好，顧長鳳也沒怎么吃，吃兩口就下桌了，二美去隔壁房間陪她媽，外面男人吃吃喝喝的，譚宗慶今兒高興，覺得奮斗了這么久終于出成績了，他現在也算是老譚家混的最好的人。
譚宗峰喝的有點多，作為這個家的老大，他有話要講。
“今年得感謝我弟弟，感謝老二，往年都是你大嫂一個人忙來忙去的，今年你回頭好好感謝感謝長鳳…”
譚宗峰確實對顧長鳳挺感激的。
其他幾家難道就沒有這個請客的能力？肯定都有，但人不愿意搞，他做大哥的不能講什么。
一個媽生的，但是弟弟們呢結了婚娶了老婆以后都變了！
喝了媳婦家的水，一個個的都變得計較起來。
這些弟妹，他瞧著顧長鳳挺好的，真的挺好，人又能干孩子教的也好，個個都好。
譚宗峰一說感激，譚宗慶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端起酒杯要敬自己大哥。
“沒有沒有，她就做一年能辛苦到哪里去，往年都是大嫂受累，我們得好好感謝大嫂，這個家沒有大嫂我爸媽身體也不可能那么健康，長嫂如母…”
其他幾個妯娌聽著這話，心里罵著譚宗慶就是個2B。
你愿意恭維吳湄你自己恭維，你拉上大家干什么？
侍候不是應該的嗎？
錢給他們花了？
譚宗慶喝的也高了點，加上人開心：“以后就讓顧長鳳…”
他想說讓顧長鳳年年做，大家年年來家里。
話沒說出口，二美拉門進來了，往他這邊走，塞給他一個礦泉水瓶子。
“別喝了，不是說戒酒嘛。”
好了傷疤忘了疼！
譚宗慶嗆了一口，見二美一直盯著自己，那高興的心情收了收。
“喝酒喝酒。”
二美：“爸，出來下唄，我有話和你說。”
譚宗慶瞪二美：“一會說。”
“不，偏要現在說。”
二美把譚宗慶叫走了，拉著她爸的手給扯大臺去了，譚宗慶叫風那么一吹，人徹底清醒了。
其實有點后悔了，后悔剛剛想講的話。
顧長鳳累他能不知道嘛，就是一高興就忘了。
“喝高了吧。”二美吐槽她爸。
譚宗慶呵呵笑了兩聲：“不喝了，回去喝礦泉水。”
這人啊，就是不能得意忘形。
二美：“我媽為什么生氣不知道啊？”
譚宗慶：“你媽就是小心眼，那做頓飯做都做了，就高高興興吃，我回頭不感激她嗎？”
二美：“她忙到昨天晚上才休息，今天又忙一天，等人走了還得洗碗收拾家里，晚上還得包餃子準備過年，爸我和我媽衣服還沒買呢，忙一年到頭，連件新衣服都沒有。”
譚宗慶：“那現在去買啊，回頭衛生我收拾。”
二美：“今年大年三十，哪個商場還開門呢？”
譚宗慶：…
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一點半左右。
“應該還有開的吧，趕緊去，叫你媽開車去。”
二美伸手：“那你給我錢。”
譚宗慶把錢包掏了出來，這個時候也不計較錢了，想給拿些，顧長鳳前些天才給他五千多塊錢，譚宗慶一想錢包干脆就直接給二美了：“買貴點的衣服，爸給報銷。”
“那碗筷和家里你都能收拾干凈了？”
“能啊。”
譚宗慶從大臺回來，剛剛想得瑟徐建熹是誰的心思就消了，人一吹風也冷靜下來了，也沒那么漂了，腦子也開始轉了。
這不能說啊！
一旦說了，就這家里的人還不得都貼徐建熹身上去。
二美帶著顧長鳳出門了，顧長鳳不愿意去，氣的胸口疼。
胸口一跳一跳的疼。
“媽，大過年可不能生氣啊，生氣對乳腺不好。”
顧長鳳就連吐槽丈夫的沖動都沒有了。
“高興是一天不高興也是一天，咱們溜達到商場關門，回來老譚要是沒把家里收拾干凈我就幫你噴他…”
顧長鳳：“不應該出來，你爸沒人盯著說不準能冒出來什么話。”
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