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鼎王攔路!
望見宣政殿前的一襲紅袍,原本喧鬧的靈舟立刻安靜下來。
李云逸站在中央,能清晰感受到眾人投來的“關切”目光,忍不住暗暗搖頭。
一揮手。
“先散了吧。”
“各自休息,等本王召喚。”
“是!”
風無塵等人立刻拱手,隨后朝靈舟外掠去,返回自己的住所。
只是在離開之前,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看到李云逸一襲白袍走到天鼎王身前。
一男一女。
一紅一白。
相互交映,別有一番風味。
風無塵眼瞳一亮。
“這天鼎王…還不錯。雖然年齡稍微大了一些,但…我等圣境,這點年齡不算什么。能在大周壓力之下修煉到圣境二重天,這份天賦若是配我王,也勉強可以了。”
風無塵是和鄒輝一起離開的,此言一出,后者立刻眉毛一挑。此時的風無塵,哪里還有身為南楚國師在外的端莊?
一臉欣慰,活脫脫就是一個期望自家孫子早日找到孫媳婦的老翁,一臉慈悲。
“呵呵。”
“這…”
鄒輝正要附議。因為在他看來,李云逸和天鼎王的確還算般配,主要是除了天鼎王,在這東神州,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般配李云逸了啊。
可是,正當他欲要出口的一瞬間,突然。
一道冰寒視線如利箭鋒銳直逼而來,鄒輝心頭一寒,腳下一個踉蹌差點一頭跌倒在地。
尤其是當余光捕捉到這一抹殺意的來源,他更是心頭一顫,連連干咳兩聲,掩去臉上的尷尬之色。
“咳咳。”
“依我看,風大人咱們還是別操這份心了。王爺自有天福…”
自有天福?
鄒輝什么時候這么慫了,連私下八卦一下都不敢了?李云逸可從不理睬這些的。
風無塵正詫異,突然看到一縷如霜白芒激射遠方,精神一振。
雖然白光一閃而過,他還是看出了對方的身份。
赫然是江小蟬。
風無塵輕輕一笑,理解了鄒輝的同時,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意外。
若是以江小蟬以往的脾氣性格,天鼎王攔路,要和李云逸私下相見,她肯定會炸鍋的。
之前有過這樣的例子。
就是身為楚王的葉青魚昔日獨自召見李云逸,都引起過她大發脾氣,可這一次…
天鼎王反倒有些特殊了?
這是怎么回事?
風無塵心頭閃過雜念,卻沒有多想,畢竟是李云逸的私事,轉身邀請鄒輝同行,朝遠處掠去。
他年齡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對于這種事的八卦之心已經沒有那么強烈了。卻渾然不知,如果他能繼續保持好奇探查的話,恐怕天鼎王努力隱藏多日的秘密也隱瞞不住,定會揭開一件大事。
另一邊,李云逸踏下靈舟,走向天鼎王,當然也注意到了江小蟬對鄒輝的“威脅”,心里一陣苦笑。
對于個人感情上的事,他確實沒有經驗,更無暇顧及。
好在,江小蟬也沒有什么更加偏激的動作,無疑讓他輕松不少。
“天鼎王殿下。”
李云逸隱隱猜到了天鼎王此時的來意,或是和這兩天大周易主終成事實有關,北越得到最大的好處,天鼎王這次主動出現應該是來致謝的。
但他并沒有直接挑明。
他做事向來穩重,如果直接挑明,對方根本沒打算道謝…雖然這樣的可能極小,但李云逸當然不可能自找尷尬,只是輕輕拱手施禮。
天鼎王輕紗下的美眸一閃,也不說話,突然大袖一揮,一枚晶石迎面而來,李云逸下意識探手抓住,只見眼前紅光一閃,哪里還有天鼎王的影子?
正錯愕。
“這是我關于操縱信仰之力的心得,或許對你有用,就作為…對你的謝禮吧。”
天鼎王幽幽的聲音傳入耳畔,李云逸眉宇輕輕一顫。
果然是謝禮。
只不過沒想到,竟然是這個。
李云逸 握住晶石,心生喜悅。哪怕從天鼎王這番舉止中他仍然能夠感受到后者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距離在縮小。
之前,天鼎王自從來到以后,就一直閉門不出,起碼這次主動現身了,雖然有自己為北越奉上一份大禮的前提在。
并且。
關于凝化信仰神兵和操縱信仰之力的心得!
對于李云逸這個直男來說,這東西存在的意義,甚至遠遠超過了天鼎王對他的態度改變。
武道,大于一切。
起碼對于此時的李云逸來說是這樣的。更何況,從發現自己可以憑借梼杌殘魄探查到信仰之力的存在之后,他一直在嘗試這方面的深入。
操縱。
掌控!
說實話,李云逸在信仰之力上的進步已經很快了。從借此俯瞰整個南楚各地的氣運變化,探查邊境沖突隱患,再到巫族東齊一戰,觀看氣運之爭。
都屬于此類范疇,更給他帶來了巨大的便利和好處。
還是不夠!
信仰之力作為一種如此特殊的力量,必然還有更直接的利用,甚至可以作為提升戰力的工具!
是的。
最近李云逸關于信仰之力的鉆研,大部分都集中在這一方向上,包括他當著藺岳的面在白帛上書寫自己的條件,也是嘗試之一,再次確定,信仰之力的特殊。單單是它能夠瞞過圣境三重天道君的神念這一點,就擁有著無比的潛能和未來。
如何才能把它化為真正的戰力,而不是只作為這些小手段威懾對手?
李云逸一直在嘗試研究,只可惜這么長時間來,一直不得其門。說來慚愧,他甚至比天鼎王還早早意識到信仰之力的存在,可是在對信仰之力的實際作用上卻遠遠落在了下風。
后者連信仰神兵都凝聚了,而他…第一魔刃雖然可以得到信仰之力的加持,但還算不上真正的信仰神兵。
天鼎王的這份謝禮,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下一刻,李云逸顧不得目送天鼎王離開,一步踏出,已經落入宣政殿,身后風林火山法陣封禁虛空,蟒袍落定王座,神念沉入晶石。
“意!”
“此為掌握信仰之力的核心!”
一道清冷的女聲立刻響徹腦海,其干脆利落,連李云逸都被嚇了一跳。
果然。
這符合天鼎王的性情。
北越女戰神,她前半生的經歷讓她養成了臨危不亂,雷厲風行的性格。
李云逸嘴角勾起,下一刻已全身心的投入,看到,在一片迷蒙中,天鼎王輕紗遮面一襲紅袍的身影出現,雙目鋒銳而堅定,比尋常男子還要剛毅。
“吾心所愿,北越昌盛,再無外敵,就是本王最大的心愿,亦是我心中之意。”
“意,亦是一種力量,虛無縹緲,比信仰之力更勝。我稱之為…心靈之力,或為心力。”
“以此為基,即是凝化信仰神兵之關鍵…”
心力?
李云逸聞言眼瞳一亮。雖然天鼎王所說的心力對他而言很是陌生,恐怕整個天下都無人知曉,畢竟這是天鼎王為了更加細致清楚的講解信仰神兵凝化過程而自創的名字,但只是這些,已經足夠讓李云逸明白它和信仰之力的關系了。
如大道之力和天地之力。
若以人為象征,那么,大道為骨,天地之力為血肉!
心力和信仰之力也是如此。
心力為核心,信仰之力為血肉,這才是信仰神兵的凝化方向!
但是。
只是知道理論肯定不夠,還需要實踐。天鼎王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就在李云逸心生明悟的同時。
“我來為你演示一次。”
說著,虛幻的天鼎王立刻盤膝坐地,在其閉上雙目的一瞬間,突然。
晶石內部的這片天地突然震動起來,或者說,是天鼎王的形影印記開始震蕩,澎湃威壓彌漫的同時,李云逸驚訝看到,其身后,一張如若巫族圖騰的圖像浮現。
但它絕對不是什么圖騰,而是…
地圖!
整個北越的地圖!
“吾道昌盛,必當破四方敵,創不世功!”
“此槍,是為吾心!”
天鼎王錚錚誓言響徹虛空,無形戰意澎湃而浩蕩,一桿金色的長槍在她身前逐漸成型,莫名紋痕鐫刻,盡顯神秘而霸道!
神秘?
上面的紋痕,正是整個北越地圖的顯化,偌大國土,盡數融入其中一絲一毫!
“固守北越,誓斬四方敵!”
李云逸心頭一震,看到天鼎王凝聚信仰神兵的整個過程,再加上后者簡短卻深刻的解讀,他立刻領會了,這一過程里的所有玄機,眼底精芒一閃,陷入了沉吟。
過程,他懂了。
天鼎王說的沒錯,意才是關鍵,心力才是。
它可以解釋為執念,也可以解釋為一個人的道心堅固程度。
所以…
“我心所向,究竟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中神州么?
可以說,李云逸這一世自重生以來,就早已堅定了自己的道路和目標。
重振力量,踏入武道,有朝一日,定要再入中神州,以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身份和姿態。
這就是全部了么?
他想回到中神州,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是為了復仇前世之禍,還是…問鼎武道巔峰?
亦或是,八荒圖錄里的秘密?
都有。
這些都是李云逸想要達成的目標,正如他現在做的,幾乎每一步都是在為這些目標做準備和努力。
這些真的是他內心最渴望的么?
這是欲望,完全達不到執念的程度,更不可能像天鼎王做的那樣,支撐起信仰神兵的凝化。
天鼎王在沒有了解信仰之力之前,就已經被其加持,道心堅固。
而自己…
自己能于南楚獲取這么多信仰之力的根源在于何處?
李云逸循著思緒的擴散,想到自己一年多前嘗試擴大信仰之力影響時的所作所為,從自己下意識的行動上,尋找自己內心最渴望的核心。
那時,整個南楚陷入三大王朝的威逼,風雨飄搖,自己冒著探魔法陣被發現的風險,將其賣給紫龍宮,得到大量功勛和好處,并且施恩于整個南楚,在鄒輝風無塵等人的共同努力下,穩固南楚民心,穩固河山…
在西晉大周東齊三大王朝的壓迫之下,自家南楚非但沒有破碎,反而堅韌的挺過了那場對于南楚來說有史以來最大的災劫,浴火重生…
當從紫龍宮兌換的那些好處分撒南楚各處,各地民生穩固而鼎沸,一道道反饋從四面八方傳來,通過鄒輝的手落在自己面前。
那時候,李云逸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回饋,只因為他認定,這是必然的結果。
可是現在。
當想到,自己的信仰之力正是在那個時候開始了狂暴增長,速度遠遠超過至今的任何時候,李云逸的心驀地一顫,觸動連連。
他想到了那段時間風無塵鄒輝等人嚴峻的臉色,卻漸漸變得笑容常開。
他想到了楚京市井,從一開始的惶惶不可終日,漸漸恢復了正常的繁華。
他更看到了,朝堂之上,群臣漸漸堅定追隨自己的眼神…
這一刻,李云逸心頭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他這一生最大的追求。
不是中神州。
也不是復仇。
而是…
“生!”
往大了說,是天地立命,世間太平!
往小了說,是舊部尚在,家和美滿!
之前,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些,但實際上,他何嘗不是這么做的?
穩固南楚,平定四方敵。
研究武道,培養眾圣境!
“這,才是我的本心!”
心靈通透,這一刻,李云逸只感覺心頭一震,雙目猛地睜開,迸發無盡華光。
清澈。
透亮。
如秋水無暇,更如明月皎潔。
似乎這一刻,他終于洗清了前世今生的所有塵埃,洗盡鉛華,終得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