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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
李云逸如此強硬的態度讓藺岳忍不住心頭一顫,心頭竟然翻滾起對自己的懷疑,與理智碰撞不休。
沒辦法。
李云逸此時展現出來的舉動實在是太堅定了,一副充滿信心十足把握的姿態,果斷到讓他都無法繼續保持心頭的鎮定。
李云逸,究竟發現了什么,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一番話?
倘若真的連半點把握都沒有,他會如此記功冒進,甚至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么?
藺岳的心開始了動搖,猶豫糾纏心底。
但也只是一瞬間,當他的眼底再次閃過一張熟悉的臉,突然,他的眼神陡然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不!”
“都是套路!”
“這絕對是他為了操縱我巫族大軍,干涉我巫族內政的手段!”
藺岳想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遭受第二血月生擒的譚揚,想到了他們之間曾關于李云逸這個人做事行徑的討論和分析,下定最終的結論。
李云逸,絕對不可信!
對他巫族,絕對懷有極大的野心!
想到這里,藺岳立刻驅散了心頭雜念,讓自己不再受到李云逸剛才那些言行影響。可就在這時,他能在李云逸的這番“勸誘”下穩住本心,但不代表著,其他人也可以。
譬如,太圣!
當他看到李云逸馬上就要堅定無比的踏上靈舟,而風無塵等人已經作出立刻跟上去,跟其離開的姿態,他整個人立刻慌了,甚至,一雙眼眸都因為內心的焦急染上了一層紅芒,用近乎嘶吼的聲音嚷道:
“王爺!”
“為何要這樣?”
“既然你已經發現洞察了東齊血月魔教的陰謀,為何不直接告知我等?我相信,為了我巫族兒郎,藺族長定然能做出最正確的應對!”
“為何要藏著掖著,不同我等明說?”
太圣此話一出,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詫異于對方反應如此強烈的同時,更被后者此時展現出的對巫族百萬大軍的擔憂而驚訝。
赤誠之心,莫過于此!
和藺岳不同,他是在真的擔心巫族百萬大軍的宿命!
這一刻,甚至連風無塵等人都因為太圣這句話而忍不住皺眉,視線落在遠處距離靈舟只差一步之遙的李云逸背影之上。
是的。
這也是他們心中早已存在的疑惑,雖然遠遠不如太圣這般強烈到幾乎已經達到了質問的層次,但從李云逸道說不祥,要帶他們一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對他的自信產生了驚訝和狐疑。
是啊。
太圣說的沒錯。
若是李云逸真的掌握了東齊血月魔教其實故意不敵,是為了更大的陰謀,為何不能直接說出來?
用現在這種方式,或許能彰顯出他們南楚的強勢,并且按照李云逸的說法,若是血月魔教天魔軍因為此戰而變得更加強大,這一切都是巫族的責任。
這難道不也是他的責任么?
明明知道卻不透露,巫族萬一慘遭大敗,難道和南楚之間的盟約關系還能繼續?
只怕不打起來就不錯了吧!
而就在這時,在眾人狐疑不解的注視下,終于。
李云逸的腳步,終于停住了,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太圣身上,清澈的眼眸深處透出…
濃濃的失望!
李云逸此刻的眼神,讓太圣都忍不住心頭一悸,可不等他解釋,李云逸輕輕搖頭。
“明說?”
“護法想讓本王說的多直白?”
“是不是除了要讓本王說出這危機的源頭,還要告訴你們,本王是如何做出這種判斷的?甚至,還要把其中手段全部交給你們?”
“不好意思,這手段,即使是本王愿意傳授,你們也不可能學到。”
不可能學到?
此言一出,太圣藺岳兩人齊齊眼瞳一顫。顯然此時,他們想到了一個同樣的東西——
洞天絕學!
難不成,李云逸能察覺這場戰爭背后的危機,是因為冬天絕學的緣故?
兩人精神一震,忍不住陷入了沉默,臉色復雜。如果真是這樣,他們還真的不能問,哪怕,他們心里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洞天絕學,南蠻巫神豈能允許他人染指?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只是南蠻巫神再次成為了李云逸的擋箭牌而已。
正當藺岳太圣緊鎖眉頭之時,李云逸的話顯然還沒有說完,并且變得更加清冷和淡漠。
“更何況,本王親自前來示警,告知爾等必須撤離,難道還不夠?”
“本王能做的,已經做了,仁至義盡。可汝等卻又鍥而不舍,詢問根源,另一邊卻又懷疑本王另有企圖,處處提防…”
“汝等還想讓本王做什么?莫非我是你爹,什么都得聽你安排,順你心意?”
我是你爹?
李云逸此話毫不留情,話音中甚至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氣,當它落入太圣耳中,頓時令他臉色大變,瞠目結舌。
這話…
太糙了!
話糙理不糙。
因為李云逸說的全部都是實情,是他親眼所見的實情,令他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另一邊,面對李云逸隱隱充斥怒火的叱罵,藺岳就無法如此淡定了,一瞬間雙目圓睜,眼底充血,化為一片血色。
“大膽!”
藺岳低吼如雷,身上衣袍無風自動,圣境三重天的威壓彌漫震蕩,立刻,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全場,沉悶到令人心悸,似乎被李云逸這句話徹底激發了心頭怒火。
是的。
身為一族之長,雖然不是巫族長老團的第一太上,但因為藺宥的緣故,他這些年在巫族里的地位水漲船高,早就沉浸在眾人的崇敬之中,哪怕其他圣境三重天長老,礙于藺宥,也都對他禮讓三分,哪曾受到過這種羞辱?
可就在這時,李云逸何曾看他一眼?
甚至,就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一樣,李云逸一雙淡漠至極的眸子盯著太圣,冷冷道:
“太圣護法若是還想留下,看你巫族百萬大軍如何覆滅,那就自己留下好了。”
“請恕本王無法作陪。”
說著,李云逸就要轉身,再次朝靈舟走去。看到這一幕,太圣真的徹底糾結了。和他同樣陷入糾結的,還有身旁的于良等人。
于心而論,他們當然還是更加愿意相信李云逸的,因為之前的事實證明,李云逸謀略無雙,他的推測,還從來沒有失算過。
哪怕這次,無論種種事實表明,黑水關方圓百里周圍并沒有其他生命跡象,東齊血月魔教似乎并沒有設下什么埋伏,可李云逸依然是這幅自信的模樣,更說出了“百萬巫族大軍”即將覆滅的消息,這讓他們如何能夠安心離開?
走不了!
從骨子深處,他們還是巫族一員,包括自幼受到的教誨,就是他們的命運早已和巫族未來的命運緊密相連,李云逸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他們怎能離開?
“藺長老…”
太圣看到李云逸堅定轉身的姿態,就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從對方的口中詢問出來什么了。問不了李云逸,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問藺岳。
但是,他一出口,心里還未說出的話語意思似乎就已經被藺岳覺察了,只見后者臉色漲紅,冰寒無比,一雙鋒銳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李云逸的背影,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恐怕這一瞬間,李云逸已經死去了千萬次!
“讓他走!”
“竟然如此詛咒我巫族軍士,辱我巫族尊嚴,這件事,老夫必會如實上秉巫王,讓他重新定奪我巫族與南楚同盟之事!”
“這一戰…我巫族絕對不會敗,更不可能敗!”
“太圣護法,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關于這場對我巫族來說至關重要的戰爭上,難道你要站在一個外人那邊不成?!”
事實?
外人?
太圣聞言身體一震,眼瞳猛地一縮,立刻感到一股龐大的壓迫從天而降,直接砸在自己的身上。
他被夾在中間了!
很顯然,這是藺岳在逼迫自己站隊!
是選擇處處為自己著想的李云逸,還是選擇藺岳?
一時間,太圣心頭陷入無盡的凌亂,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擇選,身體僵硬,不知道該站到那邊。
“哼!”
藺岳看出他的猶豫,發出一聲冷哼,瞬間壓迫的氣勢更加濃烈了。幾乎與此同時——
“呵呵。”
李云逸輕輕一笑,立刻讓太圣心頭一震,循聲望去,只可惜,李云逸已經徹底轉過身去了,他根本無法看到李云逸此時的真實表情。但是,從后者這輕輕一嘆和轉身的動作上,他卻感到了強烈的失望。
是對自己的失望!
“我…”
一時間,太圣心頭一陣失落,望著李云逸朝靈舟踏出腳步的背影,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錯失了這世界上最為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李云逸的信任!
可是。
他能怎么辦?
難道真的要拋下藺岳,選擇站在李云逸那邊么?
可若是這件事傳出去,無論李云逸今天的判斷是否準確,能不能再次創造“奇跡”,從今天開始,巫族眾人將會如何看待他?
會不會把他視為巫族的叛徒?
這一刻,太圣是真的糾結,心亂如麻,但也確實動不了,似乎只能眼睜睜看著李云逸離開,徹底喪失他的信任。
可就在下一刻。
李云逸還是停住腳步了。
是他突然“大發慈悲”,決定再給太圣一個機會了?
這不是他的風格。
哪怕他也知道,拿下太圣對自己接下來的一系列計劃的重要性,太圣是自己絕對不可能放棄的。但,馭下之道,又豈能只給好處?
蘿卜大棒,都得有。
不給太圣點壓力,他又如何能全心全意的跟隨自己,被自家南楚所用?
同樣。
藺岳更不可能成為他停下腳步的理由了。
真正的原因是,就在他一只腳已經踏入靈舟門戶的瞬間,突然,一道清朗而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就像是從九天之上傳來,讓人無法尋找到它的源頭何在。
“原來在鎮遠王心中,本尊的能耐竟然這么大,擁有如此高的位置,還這是讓本尊感激涕零,感到不勝榮耀。”
“只是,鎮遠王既然已經來了,并且對這場戰爭做出了如此精準的推演,又何必如此匆匆離去,何不留下來,一同欣賞我血月魔教的這場盛宴呢?”
盛宴?
精準的推演?!
這陌生的話聲一響起,甚至讓藺岳太圣一時間都顧不上李云逸了。因為,竟然連他們都沒能發現,這聲音究竟是從何而起的!
就像是天外之音,直達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