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
怎么可能!
除非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湮滅,除!
除非行云大陸亙古相傳下來的歷史都是虛妄!
除非這天地也被蒙蔽了雙眼!
不光是超能者,還有同為逍遙子一方的修仙者,全都以懷疑的目光注視過來。
就連尤忘心都忘卻了先前的憤怒質問,錯愕地望著這個世人口中所說的“神仙”。
“不要以為老夫在危言聳聽,試想一下,以行云大陸長達億萬年歲月的壽命中,又怎會只有十數萬、數十萬的生靈繁衍?
那是因為更迭的真相早已被遺忘!
不是我們選擇遺忘,而是這天外意志逼著我們去遺忘!
超能者中是有遺忘者吧?假如這些人的能力無限放大,讓整個大陸的生靈遺忘過往還會困難么?
修仙者中也有抹除記憶的神通,假如他們能夠修煉到萬世不朽乃至掌控蒼穹,讓一方大陸的生靈不再想起過往還不容易么?”
逍遙子越說越是激動,漸漸失去了初時的云淡風輕,身形也在某種法術的輔助下漸漸拔高,逐漸凌駕于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高處。
仿若神坻一般!
白須白發飄揚,一襲青袍獵獵。
充溢著激憤火焰的雙眼開始仰望蒼穹,似在發出無聲的抗議。
尤忘心剛才的義憤填膺和怒火在這一刻登時被逼回了體內,但他還是不甘心地張口欲要爭辯。
他可不管什么勢力更迭,他只是想知道“傷及無辜”的緣由。
逍遙子明明是在仰望,可卻適時掐斷了尤忘心的插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一切都很公平,天地間根本沒有真正的無辜。小娃娃你以為你很無辜和不幸,其實,無辜和不幸的唯有你的身邊人!
第一分店的軒轅長青是如此!
第三分店的東方雪華是如此!
第五分店的李長壽是如此!
第八分店的諸葛菁更是如此!
典當者一脈為何獨受青睞?還不是因為你們的血脈!”
他們的血脈?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至此,腦中的情緒完全被逍遙子的話語調動,急切想要知道其中的隱情。
創世一方的古月難以置信地望著高處的逍遙子,口中還在喃喃自語:
“你…你怎么知道他們的名諱?除了我,應該沒人…”
有了這低語確認,許多人已經對逍遙子的話信了三分。
“什么血脈?你在說什么!”尤忘心急忙追問。
“對不起,我不能說!也說不出來!因為在這青天之上有著一雙眼睛在看,有著一對耳朵在聽!
不過…他的到來一定是有人指引,老夫沒說錯吧?”
說罷,逍遙子偏頭看向一臉急切的尤忘心。
有人指引?
好像還真是…
在尤忘心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身黑衣的阿菁形象。與此同時,他臉上的急切也轉變為遲疑和思索。
眾人的眼睛不瞎,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局勢撲朔迷離。
“小娃娃,既然老夫已經說到了這里,那么接下來就該你來履行使命。”逍遙子趁著尤忘心心不在焉的空檔,驀然大喝。
“什么使命?”尤忘心順口應道。
“讓這些超能者退位讓賢,讓出行云大陸的操控權,完成時代的更迭!不傷性命,超能的廢棄我們自有辦法!”
如同有著一股奇特的魔力,逍遙子的話攜帶了某種怪異的蠱惑之音,絲絲縷縷鉆入了尤忘心的耳中。
無從抗拒,還覺得理所當然。
遠處的古月眉頭一皺,瞬間從剛才的震撼中醒悟過來,怒目瞪向了對方。
“你卑鄙,竟然蠱惑人心!想要奪權,盡管自己來拿!”
不管對方說出何等內幕,掌控著行云大陸的超能者絕對不會甘愿放棄手中的一切權利。
古月的視線在場中掃了一圈,瞧到其他創世高層還未反應過來,探手摸出腰間的鎮魂儀,直接摁響。
吱~~~
嗡~~~
刺耳且提神的嗡鳴向著四周擴散,轉眼就將所有的人喚醒。
“逍遙子擅長蠱惑,諸位再戰!”
古月振臂一呼,剛要閃身前撲,逍遙子驀然提高了三分聲調,向著剛剛‘蘇醒’的尤忘心再度清喝。
“小娃娃,你的女伴只有修仙者能救,你救也不救?”
只有修仙者能救…
這條件足以喚起尤忘心所有的渴望!
但是…
超能者和修仙者的爭斗,無關正邪,亦無關善惡,僅是為了彼此的存續。
到底自己該不該順應潮流、遵從使命?
“尤忘心,別聽他蠱惑,創世也能幫你!代價很大,唯請你站在超能者一邊!”古月連忙搶過了話頭。
雖然不知道逍遙子積極爭取尤忘心的目的,但他還是不敢冒這個險。
兩方的爭搶,不惜代價的爭搶,讓尤忘心感到了空前的壓力。
任何一方都是有利于他,但他總有一種被操縱的錯覺。
如棋子一般…
無從真正做出自己的選擇!
越想越是郁悶!
越想越是煩躁!
就在尤忘心猶豫琢磨時,場中的大戰再度打響。
古月在拋出自己的承諾后率先攻向逍遙子,不再給對方蠱惑人心的機會。
盡管他不認為尤忘心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改變雙方的戰局,可還是不愿意對方的任意一個圖謀在眼前實現。
喊殺聲再度在廢墟小鎮響起,超能者和修仙者再度廝殺在一處。
超能者中的巨力者抱起一輛報廢的汽車殘骸扔了出去,氣勢洶洶,宛若鐵彈。
修仙者中亦有擅長土系法術的,抖手就是一根石柱從地面下躥出,將簇擁的對手撞得東倒西歪。
火焰,火球此起彼伏。
水浪,水箭穿梭其間。
掃視的子彈和飛劍交替在空中疾撞。
鎮魂音和琴瑟法寶在彼此壓制。
還有斷斷續續、從未停歇的慘叫和痛呼夾雜在中間,宛如進入了修羅地獄。
不是“宛如”,此刻的天門鎮是真正的修羅場,是真正的廝殺煉獄。
或許是雙方有了默契,誰也沒有去招惹站在最中心的尤忘心,仿佛他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仿佛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中立者。
此刻,尤忘心的自我感觸更甚于此。
眼前的一切,分明就是由他而起!
每一個死去的超能者,每一個戰亡的修仙者都是因為他的存在導致。
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罪人!
典當者都是罪人!
難怪前些時日見到的阿菁會是那般模樣,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