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忘心與姜太虛在長生殿互打機鋒,甬道內卻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血戰。
這處甬道的寬度能容七八人并行不假,可一旦堵死了甬道,想要安然闖過這里,就得硬扛前沖。
硬扛前沖,談何容易。
一眾沙匪能在亡者大漠縱橫這么多年,也不是徒有虛名。
往返各大綠洲的行商大都配備保鏢或者護衛隊伍,可還是拿他們無可奈何。
這其中固然有地利的因素,但更主要的還是沙匪的難纏。
單獨拎出一個沙匪或許威脅不大,但結成隊伍之后卻是難逢對手。
因為——
沙匪們善于配合,通曉合擊之術。
此時,三前、三后六名沙匪堵在甬道內,不斷應付著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全然沒有先前四人被秒殺的弱雞模樣。
前排掄著鋼拳指虎,后排揮動長鞭策應。
遠近配合之下,略有緩滯的骷髏兵士還真是步履艱難。
在陣勢之前,沙匪首領和張龍一左一右攔住兩名骷髏將,防止它們帶頭沖破陣勢。
居高觀之,人類探險者一方恍若一只鋒利的箭矢,牢牢嵌固在甬道內。
但這只是暫時。
沖殺的兩方,一為利益,一為忠誠。
長此以往,勢必發生某種蛻變。
沒有了擋煞屏風的阻擋視線,長生殿內尤忘心和姜太虛的“對峙”和交談全都沒有秘密。
包括某些猜測。
“尤老板,這個家伙在虛張聲勢,快些出手!先前的條件我們答應了!”沙匪首領最先忍耐不住,揮鞭格開將屬前伸的骨刺,高喊道。
目前的局面暫時穩住,但骷髏兵士還在源源不斷撲上前,這邊遲早會有潰敗的一刻。
只有拿到了肉靈芝,這一伙人才能一鼓作氣突圍出去。
可惜,正在“攀交情”的尤忘心根本未予理會。
也正在這時,前方僵持的沙匪守陣出現了松動。
前排的三名沙匪都擁有類似強健體魄方面的超能,配合著雙拳指虎一次次逼退前撲的骷髏兵士。流星 一旦體內能量消減過半,就會由后方預備的沙匪替下。
循環往復,雖然在短時間無法全數恢復能量,但也讓每一人留下些許自保的資本。
靠近石壁的一名沙匪突然急速打出兩拳,逼退了身前的兩個骷髏,還將其一的臂骨撞斷,而后向同伴打出替換的手勢。
結陣的五名沙匪立刻同時發力,創造出短暫的搶攻優勢;陣勢之后,又有一名沙匪搶步上前準備完成替換。
不死族一方。
將屬趁著沙匪首領分神喊話的機會,又瞥見著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機立斷猛然右沖。
鬼魅一般的身形,在空中拉出一道虛幻的殘影,奔行的目標正是這名想要后撤的沙匪。
“老十,快躲開!”
沙匪首領瞬間反應過來,在奮力追趕的同時高喊提醒。
正面混戰時,團隊配合和穩扎穩打往往占據優勢。
可在這般情況下,速度決定一切。
鬼魅的灰白殘影在后撤沙匪的身畔掠過,又折身回沖,重新擋在沙匪首領的身前。
將屬的模樣逐漸變得清晰,恍若剛才的飄忽沖鋒只是所有人的錯覺。
眼眶內的綠芒忽明忽暗,翕張的下頜夸張到了極點,仿佛是在嘲笑對手的疏漏。
的確是疏漏。
戰場上的一個疏漏,往往意味著死亡。
那名后撤的沙匪并未即時停下腳步,還在向陣后疾步跑動。
與將要替換自己的同伴擦肩而過,發現對方是一副驚駭莫名的鬼樣子,他剛要扭頭揶揄一句,卻看見了…
自己向前撲倒的軀體!
怎么回事?
這便是他留在腦中的最后一個念頭。
一顆大好頭顱在眾目睽睽下被斬落下來,狂噴的鮮血隨著尸身的栽倒染紅了一大片地面,猶未死透的四肢不時抽搐數下。
湊巧的是,滾落的頭顱恰好停在斷頸前方,圓睜的雙目透著難以置信和不甘。
因為鮮血噴涌的緣故,沾血的頭顱分外猙獰。
“咯咯咯,卑微的探險者,這下你們滿意了?我們的腦袋可不是那般低賤,由得你們喊打喊殺…”將屬得意狂笑道。
同類之間的相殘尚且允許有理由,它們也可以漠視,唯獨外族欺侮不得。
有了這個慘死的沙匪,相信剩下的人類定會張皇失措、斗志全無。
的確,它也在大部分沙匪眼中瞧到了恐懼,接下來就是…
目睹同伴的身首分離還有死不瞑目,沙匪首領瞬間雙眸泛紅,顫抖著伸出右手食指,指著眼前的骷髏將憤怒咆哮:
“老十!我叉叉你先人的棺材板!
兄弟們,咱們何曾受過這等欺負?執法隊不行,這些個廢柴骷髏也不行!隨我殺上去報仇!”
若是換作其他沙匪,他還不至于這般失態,譬如前面的六個。
唯獨剛剛慘死的沙匪在一伙人中最有人緣,平時沒少幫襯大家,更為關鍵的——這個“老十”還是自己的小舅子!
這層關系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次無緣無故折在這里,回家之后那個婆娘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現在,愛極生懼的沙匪首領只想痛痛快快出一口惡氣,最好能將罪魁禍首碎尸萬段。
不,挫骨揚灰!
沙匪首領將長鞭交予左手,又自腰間抽出一柄鋒利的短斧,也不管身后的同伴是否響應,狂吼著沖向骷髏將將屬。
“張龍,幫我料理這個雜碎,先前的分成我讓出半成!
諸位兄弟,東西到手后咱們均分,沖!”
事實證明,悲憤激昂的鼓動、眼前的前車之鑒和首領的奮不顧身,足以激發亡命徒們的血勇。
尤其是最后那聲狂吼。
二十多個沙匪聚在一處,頗為默契地形成內外兩道圓環,緊隨著沙匪首領向外猛沖。
內環揮鞭,外環掄拳。
即便一逞血勇,他們也不是一窩蜂地上前送死,配合得更為謹慎默契。
只要活著,才能斬殺更多的敵人。
行動遲緩且依靠數量取勝的骷髏兵士,全然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幕,又是一團嘈雜的混亂。
在它們簡單的意識中,遵照將令行事是天職,根本不需做出變通。
將又何在?
將臣、將屬正在急急抵擋對手的快攻,一時那顧得上麾下兵士。
張龍在聽到沙匪首領的“讓步”建議,毫不猶豫自指尖逼出一道道赤芒,在對方身前形成三縱三橫的網格,兜頭罩了過去。
范圍性的招式,最是克制迅疾的速度沖擊。
除非——對方愿意拆散自己的周身白骨。
沙匪首領則是一反常態,走起了剛猛近攻的路數,一柄短斧專門往對方細細的脊梁骨招呼。
相比于不死族,他表現得更加不懼生死,兩敗俱傷的招數比比皆是,狀若瘋癲。
短斧大開大合,口中更是怒吼連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咬牙切齒。
“死!”
“死!”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