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的消息一返回,整個考點都炸開了鍋!
開始的時候,還真有考生懷疑云染偽造錄音,畢竟哪有這么巧的,她隨便在電腦上點了點,不光把監控視頻給找了出來,就連他們在私底下的聊天錄音都有。
這未免也太碰巧了…
她又不是監控器,怎么什么都知道。
如果說這是黑客技術,這技術也實在太不科學。
可是等到檢測報告發回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就連專業機構都認定這是真的錄音,那也就排除了云染偽造證據的可能性,她這是怎么辦到的?
不光考生震驚,就連林晟和蘇子千都驚呆了!
他們根本就沒有說過錄音里面的那些話,哪怕心里想過,但是也不可能說出來啊!這錄音到底是怎么來的?
蒂埃里嘆氣道:“這樣吧,我會把這些證據和相關的檢測報告一道提交香水協會,讓協會來做出判斷,還有四年前那件事,也會重新翻出來看。大家都等著香水協會發正式公告吧。”
這事太離奇。
離奇的不是林晟的騷操作,而是云染補全的證據。
本來光靠蘇子千手機的錄音,邏輯上能說得通,但也不能算是什么鐵板一塊的證據,可是云染提供的錄音一出來,直接把他們兩個都給釘死了。
還有什么證據能比本人親口承認來得更有力?
原本好端端的一場考試,就只能這樣草草收尾。
云染收拾好東西,才剛走出寢室,就被蘇子千和林晟堵在了樓道口。
還有別的調香師看到他們杵在那里,估計是來找云染算賬的,匆匆忙忙地低著頭從他們身邊擦過,免得到時候一言不合,還殃及無辜。
“你是從哪里找出來的錄音?”蘇子千興致問罪道,“就算檢測機構判斷這些錄音是真的,但是我沒有說過這些話,就不可能栽贓到我的頭上。”
云染提著行李袋,輕輕松松往肩上一甩:“那你們自己去聯系專業機構做檢測啊,問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會檢測這個。”
她眼神一飄,正看見蘇子千的手插在口袋里,口袋鼓起一塊,里面可能放了什么錄音設備。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蘇子千道,“別說我根本就沒有往大家的盒飯里加料,就算我真的這樣做了,我可能會這樣直接地告訴別人,這事是我做的?”
“為什么不可能?壞人做完了壞事,總希望有人跟她一道分享成功的喜悅。”云染微微一笑,“如果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那多么無聊啊。”
“你少來話中帶刺了!你偽造錄音,就是制造偽證,你以為事情暴露之后,就可以什么責任都不用承擔嗎?”林晟用他微胖的身軀死死地卡在樓梯口,把云染的去路攔得死死的,“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云染平靜地望著他們兩人。
這個時候,他們又一致對外了,不像這之前,甩鍋甩得麻溜,只想自己脫身,讓對方承擔責任。
蘇子千幫腔:“是啊,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別想走。這里沒有人會為你出頭,有本事你就報警啊!”
云染慢慢把掛在肩頭的行李袋重新提在手上:“我覺得,你們可能搞錯了一件事情。我走,是因為腿長在我身上,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你敢走嗎?”林晟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要是真偽造了錄音,還不如早點承認,幫我們澄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然的話——”
云染往下走了一步,一把攥住了林晟的拳頭,用力一擰,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林晟當場就慘叫了出來!
別說還擊了,他的手腕立刻就軟軟地垂了下來,直接脫臼。
云染托起他的手腕,咔嚓一聲,又十分熟練地把脫臼的手腕按了回去:“別擋路,不然的話,保證你的手腳一起脫臼。”
云染剛走出香水學校,就見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無息地開到了她的身后。江硯殊放下車窗,從駕駛室里探出頭來:“上車嗎?”
云染拉開副駕駛的門,把行李袋丟到后座:“你是等很久了,還是掐著點到的?”
江硯殊笑意盈盈地答非所問:“上了我的車,那說明你決定跟我約了?”
“…”云染張了一下嘴,最后決定忽略他這句話,“我餓了,先去吃飯吧。”
折騰了這么多天,每天都是清粥小菜,根本連吃都吃不飽,就算是她都快要受不了了。
“據說你們這次考試發生了一點意外?”
“是有一點意外,不過跟我沒什么關系。”
她只是順手揭開了他們的畫皮,順便把罪證都給羅織了,四年前那位被陷害的調香師在洗清污名之后,還是有機會再回到這個行業來的。
只是浪費掉的四年光陰,卻永遠都不可能補回來了。
“所以你最后的選題是什么?死亡與愛情的話——基督山伯爵復仇記”
云染頓時被逗笑了:“是王爾德的深淵書簡。”
“哦,‘我們都生活在陰溝里,但其中依然有人在仰望星空’,‘只要我心中有愛,那么,即使夏天在冰冷的草叢安睡,冬天在溫暖密實的草堆里庇身,我也毫不在意’。”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越過分界線,輕柔地覆蓋在云染的手背,“所以說,我愛你。”
“…你,”云染卡頓了好一會兒,終于吐出一句話,“你認真開車,我還不想死。”
就在這不算長也不算短的車程里,她卻覺得車里的氣氛正在漸漸發燙。
他不是借著看后視鏡的間隙偷偷地瞟她一眼,就是在等紅燈的時候未語先笑,最后卻又什么都不說。
云染終于忍不住了:“你總是看我干嗎?我臉上又沒東西。”
江硯殊又笑道:“你要是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云染:“…”
正好前方綠燈轉紅燈,把他們攔在信號燈后面。江硯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過身去,傾身在她的唇上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等放寒假了,你會帶我回家嗎?”
云染皺緊了眉頭。
等放寒假,她已經計劃好帶外婆回鷺湖村的家,那個她生活了大半輩子,和自己摯愛的丈夫相依相伴一生的家。
蘇錦素能提供給母親一個房間,一張床,但永遠無法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渣媽不能做到的事,她一定能做到。
可江硯殊這是不打算回家了?
不管是跟家里人斗氣還是離家出走,這持續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
“我跟家人是不可能完全和解的。”他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的事,輕聲說,“我想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全部,我寧可不要。”
寧可親手毀掉,也絕不遷就——這就是他的人生信條。
委曲求全得到的東西,總是零零碎碎,破敗不堪,他不喜歡已經變成破爛的舊東西。
可云染除外。
他可以接受他們兩人之間還有一個名叫科學的第三者。
“嗯,你自己決定就好。”
等車子開進了餐廳的停車場,江硯殊解開安全帶,突然輕輕地抱了她一下:“我已經沒有家了,就只有你。”
云染對于江硯殊“沒有家”的宣言,開始還沒太在意,畢竟他的家庭狀況復雜,不是外人能夠評價的,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
但是過了幾天,她終于明白他這句話意味著什么了。
周一一早上課的時候,陸鑫禹悄咪咪地擠到了她身邊,壓低聲音說:“我給你說個八卦啊,你想不想聽?”
云染的桌面上攤著微積分和線性代數的大作業。
學院特別給她優待,讓她能夠自主選課。她的課表跟別的同學都不一樣,擠得滿滿當當,幾乎每天都是從早上上課一直上到晚上 相對的,她的行蹤也就變得無比飄忽,連同班同學都經常見不著她。
“有事說事,沒事跪安,不要打擾我寫作業。”
“哎哎哎,你別這樣啊,云哥你再這樣我們還能當好朋友嗎?我現在可是把你當自己人了!”陸鑫禹神神秘秘地開口,“是關于江硯殊的——你真不想知道?”
如果是江硯殊的,她是想知道的,卻又不能透露出一點點想知道的意思,不然陸鑫禹就會沒完沒了地賣關子講廢話。
云染:“他的事情,我直接去問他就好了,不用你幫我打聽。”
陸鑫禹激動地一拍桌子:“他才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告訴你!我跟你說啊,他都被江家除名了!”
簽字筆的筆尖在紙上點了一個,落下了一個小小圓圓的墨點。
云染繼續寫著計算公式:“除名?是說他跟家里斷絕關系了?”
“斷絕關系倒還沒有,可是江家內部已經有風聲出來了,江家老爺子直接發話,奪了他繼承人的資格,還要他把手上的股份都交出來,將來江家是要留給他三堂哥了。”陸鑫禹津津有味地跟她分析事態,“你不要覺得這不算事,這絕對是大事,你聽我跟你分析啊——”
“江硯殊手上是有一個公司,但是這個公司連個ipo都沒做過,風投資金還沒入場,就被江家這陣勢給唬住了,現在肯定都不愿意跟他談投資了。不管江家在將來的發展狀況如何,可就算它日薄西山,不斷走下坡路,也比他那個小破公司強多了不是?”
“他那科技公司,最怕的就是資金鏈斷裂,現在投資機構都不肯干了,他就得親自去拉資金。可是放眼整個京城,他能從哪里拿到款子?銀行?不可能的,江家一句話,但凡跟他合作的銀行都拿不到跟江家的合作,誰肯借錢給他?別的公司?說不定會不小心得罪江家,多么得不償失。”
“沒有錢,就算發展前景再好,眼前的難過就是度不過去了。”陸鑫禹最后做了總結陳詞,“他要不硬扛,能不能扛得住還全看運氣,要不就回去跟江家低頭,不過這樣一來,江家人又能拿捏他了,怎么都不劃算。”
云染若有所思:“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小破公司,要維持日常營運——最低限度的那種經營,需要多少錢?”
說到具體金額的問題,陸鑫禹就萎了。
他就關心八卦去了,怎么可能知道經營一家小型規模的公司需要多少流動資金。
陸少爺他從不缺錢。
“可能…幾千萬吧。”
云染皺著眉看了他一眼:“算了,我還是不問你了,你太不靠譜。”
他這樣動不動張口就是幾千萬,不是在搞笑嗎?還是一點常識都沒有的搞笑。
她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算上之前藥物的專利和之后陸陸續續的提成,再加上兩款香水的收入,保險起見——她需要繼續努力工作,再出一款爆款香水才行。
就在下課之后,云染頭一回主動跑去光華學院約江硯殊吃午飯。
江硯殊在走出教室之后,一眼看見她,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總覺得今天太陽升起的方向肯定不太對。
他抱著經濟學的課本,走到她面前,臉上還帶著溫柔的笑意:“我是不是得罪你了,所以你突然跑過來堵我?”
“我有事要問你。”云染一本正經地問,“你最近缺錢嗎?”
“…什么?”
“缺多少錢?”
“…什么多少錢?”
“報個數字給我吧,”云染深深地嘆息,“我來想想辦法,反正我最擅長的就是賺錢了。”
不光擅長,還很有經驗。
不光有經驗,還很有創意。
就是當初身無分文,快要餓死街頭的時候,她都有辦法拐彎抹角地賺到一點小錢。
江硯殊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聽說我被老爺子勒令交出手上股份的事情了?”
云染同情地望著他:“雖然這個傳聞還沒得到證實,但我理性分析了一下,這個傳聞的真實度超過了85。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這是真的。”江硯殊語氣輕松地回答,“就在你考試的時候,我又被叫回去參與了一場鴻門宴,竟然連飯都沒讓我吃飽。”
他說著說著,就開始委屈上了:“我餓著肚子趕過去,最后就只喝了一杯水,又餓著肚子被趕出家門,你還不在家,我只好在宿舍樓下吃了一碗陽春面。店主都要關門了,也沒菜了,看我可憐才專門為我多煮了一碗的。”
云染:她能怎么辦?
就算她在場她也沒辦法,最多只能在精神上給與一點支持,她又不會煮面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