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溫小筠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根據線人的消息,咱們滕縣兌銀的黑市里,有兩股勢力。
一個是青樓妓館代表的雜兌派,一個是賭坊引領的暗兌派。
所謂雜兌派,是指青樓妓館利用人員十分流動大,其中有不少路過的商旅,趕考的學子,盜匪等三教九流各色人員。各種正常兌銀生意、見不得光的銷贓生意層出不窮。
有數額大的,數額小的,不一而足。雜亂繁多,所以稱為雜兌派。
暗兌派則是基于賭坊生意特征而形成的主要以大額銷贓為主的黑市買賣。”
一直坐在原位,無聲無息的觀察著屋中眾人表情的刑房胥吏胡棟材攥著筆的手倏然一緊。
他小心翼翼的掀起眼皮,偷偷的觀察了上位的楊洲一眼。
黑市這兩股勢力,或多或少都與楊家有關系。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在衙門傍上了楊洲這條大腿,黑市的生意絕不敢做的如此囂張。
他收回視線,又暗暗的觀察了符云朗一眼。
他們這位天真爛漫的傻小子縣令應該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他這個游走于胡楊兩家的邊緣人物卻是再清楚不過。
如果這案子是林南得罪了黑市里的兩大勢力,那就基本等于死路一條了。
因為得罪了那兩股勢力,就等于得罪了楊洲。
楊洲的手段,在滕縣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犯到他老人家手上,那是讓你啥時死,就啥時死。
溫小筠抬起頭,將目光從林南身上移開,回身面向符云朗與楊洲,繼續分析道:“再回看方才分析的第四條,那便是黑市為何會針對林南設下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駭人陷阱。
其實答案也早在屬下記錄的文冊之上。”
聽到這句話,符云朗飛快的翻動手中卷宗文書,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段關鍵的信息。
他目光在書本一行行文字上飛快略過,終于得到了其中答案。
“溫書吏,你是說這里嗎?幾年前,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經商回來的林南在碼頭上幫助一位外地客商兌換了一筆紋銀。
那一次,他嘗到了甜頭后,便有意無意的派店里伙計在碼頭活動,就為多招攬些兌銀的生意。”
溫小筠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這些都是林南交代的情況。不過憑著林南的為人,與自保的本能,對于自己的罪責,他會選擇避重就輕,遮掩著交代小部分。
這里屬下按照林南的邏輯,暫且猜測,他在嘗到一次甜頭后,就非常急切的想要接手更多的兌銀生意。
可是真正進入兌銀行業后,林南便發現有一種兌銀生意的利潤要遠遠高于正經的兌銀生意。
更重要的事,正經的兌銀生意并不常見,那種利潤更高的不正常兌銀生意卻很常見。”
符云朗抬手一拍桌案,“那種不正經的兌銀生意便是銷贓買贓!”
溫小筠點點頭,語氣十分肯定,“正是如此。有兩成的利潤,林南這種人就會深陷其中;有五成的利潤,就會變得更貪婪,甚至不惜鋌而走險。
面對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輕易獲得的巨額利潤,林南從一開始的被動兌銀,到主動尋找兌銀生意,一步步發展到后面不惜手段的攔截各種銷贓兌銀生意。
正所謂貪婪容易使人愚蠢。林南并不知道,在兌銀生意越做越順的同時,他已經被黑暗中的野獸盯上了。”
符云朗不覺咽了下口水,面色凝重的繼續分析道:“這次涉及贓銀數量巨大,應該是暗兌派那一支勢力。賭坊的人心狠手辣,做事狠絕,林南應該是動了他們的生意,才會被人特別恨上。”
說著他抬起手,不自覺的捏了下下巴,“只是一般黑市教訓競爭對手,無非是趁著目標趕路時打悶棍,或者趁他不被半路搶劫。像這樣用贓銀把對方全部家當都勾引出來,再將之至之死地的做法,實在是復雜得嚇人。”
一直在腦子里籌劃的楊洲聽到這里,猛地抬手重重一拍桌案,“符大人,此言差矣!下官聽這小吏費勁吧啦的說了半天,聽到的盡是他的猜測假設。一點有用的證據都沒有。
如果衙門這樣隨隨便便的查案破案,不知道要冤枉多少無辜,放過多少賊人!”
對于楊洲的反應,溫小筠早有預料。
她轉臉直視楊洲,開口回答,“典史大人莫急,屬下雖然——”
可是不防備話剛說一半,喉頭突然一甜,雙腿瞬間癱軟跌跪在地。
符云朗驚得立時站起身,“溫書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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