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筠十分清楚,灰色包袱銅錢案顯然是鄞諾一手促成的,如今他既然演起了黑臉,那么她就應該演個白臉跟他打個配合。
于是她抬手掩著唇,虛弱的咳了兩聲,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疲弱模樣,望著鄞諾輕聲說,“鄞捕頭,您不用在意屬下的病,屬下還能撐一會兒。”
華服包袱男聽到溫小筠的話,趕緊走到鄞諾近前,揖手躬身,深深行了一禮,“鄞捕頭,您說這事不復雜,肯定能一眼就識破那歹貨殺才的伎倆。草民林南懇請鄞捕頭您主持公道,還草民一個清白!”
鄞諾扶著腰間佩刀,看了看面前的林南,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那位三號包袱男,皺著眉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一碗餛飩,本捕頭是注定吃不安生了。也罷,既然趕上了,也是你們的運氣。”
林南忙不迭的彎腰道謝。
而后面的三號包袱男眼見著跟自己搶錢的人與鄞諾這邊打上招呼,立時急眼了,他死死抱著裝著銅錢的包袱擠到幾人近前,眼巴巴的看著鄞諾急急說道:“官差老爺明查啊,小的說的都是真話,您可千萬不能看這個人是本地的,就偏袒著他,坑害了小人吶!”
鄞諾環抱雙臂,俯視著那人,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說道:“放心吧,本捕頭也是外地人,來這滕縣不足半月。不管你們是何身份,是何處人氏,本捕頭都定會一視同仁。”
聽到這話,三號包袱男立刻作揖拜謝,“官差老爺明察,官差老爺一定要給草民李三做主啊!”
鄞諾輕飄飄的擺擺手,“旁的廢話就不用了,要弄清這錢到底是誰的,很容易。你且踏實聽著。”
說著他轉身望向林南,沉聲問道:“林南,你家住哪里,大清早帶著錢又要做什么去?”
林南抬手指向他走來的方向,恭敬答道:“在下林南,家就在這條街上。背著五貫錢,是跟人談好了一樁兌換紋銀生意。因為兌銀子的人急著去外地采買,所以跟在下越好了今日一早交兌銀錢。”
鄞諾挑眉一笑,“那這事就更好辦了,”說著他轉頭看向后面的藥店小學徒,沉聲吩咐道:“小劉,你這就去前面林南家中詢問他家管事的,問問他家公子到底帶了幾貫錢出門。”
旁邊包袱男李三聽到這話,登時急了眼,上前補充著說道:“官差老爺,他家這么近,要是剛才有人正好看到回去通風報信怎么辦吶?”
鄞諾笑了笑,安撫般的說道:“本捕頭因著要吃餛飩,就把車停在對面路邊,雖然不知道你們這到底發生了什么,卻也看到了混亂發生的起始。從剛才我們小兄弟摔了兩碗餛飩到現在,總共也沒過去多少時間,哪里就有人那么快反應了?”
藥店小學徒聽了立刻朝著鄞諾拱手行了禮,高聲回了一句,“小的這就去林府問話。”說完他轉身就奔著林南所指的方向而去。
卻沒有想到,在場竟然還有一個人比三號包袱男李三更加不愿意有人去林家問話。
而那個人就是林南自己。
眼看小學徒轉頭就要去自己家,他急急上前一步拉住小學徒,“捕快兄弟慢一步,在下還有話說。”
溫小筠目光倏然一寒,只從表面上看,這個案子簡單得簡直不能再簡單。
然而若然真的簡單,絕對引不來鄞諾特別出手。
這其中必然還有什么想不到的復雜內情。
看到林南竟然攔下了藥店小學徒,鄞諾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他皺著眉走向前,冷聲質問,“林南,你為何要阻攔公差按例查案?”
林南嘴唇囁嚅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隱情導致他非常為難。
猶豫著頓了一下,他才轉回身,望著鄞諾有些心虛的笑了,“那個,鄞捕頭,跟人換銀子這事也是發生的急了些。在下還沒來得及跟家里打招呼。況且家里管錢管賬的都是在下,拿了多少錢,家里人并不清楚。”
林南這話一出,街上旁觀的人頓時一片嘩然。
本來鄞諾這問一句話就能分辨真相的方法,他們都十分認同,沒想到林南卻忽然來了這么一手。
要知道林南家可是附近這幾條街上最富的一戶人家。家里不僅有綢緞莊,還有一家酒樓飯莊。不僅兩處產業各有管事的掌柜,就是他家里也有一個單獨管理賬務的大管家。
所以他剛才幾乎就等于睜眼說瞎話。
可是人們實在也想不通,憑著林南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會看得上一個外地人身上的區區五貫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