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知到白鶩身上森寒的殺氣,在拐了一個彎后,那小太監尷尬的向白鶩陪著笑,“四殿,二殿三殿下兩位殿下就是喝得太多了,一時說的糊涂話,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白鶩目視著幽暗的前方,鳳眸里滿是凜冽的冰寒,“烈酒并不會教他們說胡話,所言皆是真正的心里話。”
“這····”小太監竟不覺打了個寒顫,打圓場的話再也說不出半個字。趕緊低下頭恭順萬分的在前面引路。
就在一身白衣的白鶩隨著小太監走進回廊深處一扇暗門后,厚重的猩紅色地毯上又迎來兩雙做工精致的深色長靴。
它們的主人和白鶩一樣,臉上都帶著面具。和白鶩不同的是,他們的面具都是上好的軟皮子做的,只遮住了眼眶周圍,鼻子以下沒有任何遮擋。
其中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穿湖藍色蜀錦長衫,腰間系著一方色正陽俏的極品翡翠扣腰帶。
他身材中等,微微發福,好奇又貪婪的左右環視著兩旁小房間里的濃郁春色,雖然有眼罩遮擋,但是眼角周圍隱隱發青的黑眼圈扔很明顯。
左顧右盼間,目光閃爍而飄忽,似是很享受這座秘密建筑里獨特的氛圍。
另一個人就顯得瘦多了,半披散的長發大半都白了,光從背影上看,怎么也要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可是正面看,除了眼角與嘴角深深幾道茍合,臉上皺紋并不算是太多。看樣子該是保養得非常好的。
比起年輕人端莊正式的打扮,他的著裝可就隨意多了,寬大的袍袖,松松垮垮的衣襟,再加上他披散的頭發,很像是剛睡醒穿著睡衣就出來接待客人了。
他腳步輕緩,走在年輕男子身邊,有些削薄的嘴角總是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略微凹陷的眼眸不時打量著年輕人的反應,偶爾會閃過絲絲陰鷙的光。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悄然潛伏在草叢之中,打量著前方獵物的一舉一動。
對于老者不懷好意的微笑,年輕男子半分也沒有察覺到。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兩旁一個個房間里魅惑香艷的場面吸引。
他年紀雖然不大,享樂的經歷卻很是豐富。
他自信無論多么高等的青樓歡場,他都體驗過。
無論多么罕見奢靡的花樣花招,他都玩弄過。
可是今日一踏進這在外人眼中神秘異常的“豹房”,他還是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豹房在地面上樓宇裝飾奢靡豪華,且不論那些昂貴的紫檀雕花窗欞隔扇,就是帷幔上繡編的珍珠寶石就足夠叫人目不暇接。
更不要說其中擺放的各種名貴瓷器,珊瑚珠寶了。
然而那些奢華還不足以叫他這個魯地巡撫第一公子青眼相看,粉紅色幔帳幽幽曳動間,端著各種花樣兒的妙齡少女穿梭其間,一個個穿的都是半透薄紗衣裙,直教人眼饞得口涎流淌,心旌搖動。
也不知樓宇中焚的是什么香,濃郁撲鼻,甜膩誘人,只聞得人那叫一個神思飄蕩,想入非非。
似是很滿意年輕人越發癡醉的神情,面具老者呵呵一笑,“仇公子,本王這豹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地方。原不過是給家里邊兄弟聚會的樂子,招待外姓人,你仇公子可還是頭一位。”
忽然聽到老者開口,仇姓公子立時收回視線,恭敬的欠了欠,“承蒙王爺厚愛,才能叫小生一飽眼福,大開眼界。”
這位散發老者正是居住在兗州府的魯地老魯王。
他單手一擺,指著最后一間房間里橫躺在貴妃榻上的玉體自給自足的動作,揚聲大笑,“仇公子這話說得不錯,本王這豹房就是會叫人大開眼界。這里不僅有世間一等一的富貴,更有凡俗所沒有的極樂享受。”
仇公子正驚愕著前面還會有什么花樣時,老魯王就已經帶著他走到了回廊的盡頭。
仇公子堪堪沒被眼前場景嚇了一跳。
比起幽暗憋悶的地下回廊,眼前情景竟然忽的開闊起來。
盤桓在他們腳下的依舊是回廊里那樣寬的道路,不同的是,一面貼墻,一面懸空,懸空一面豎著一排雕工秀美的紅木欄桿。
側頭放眼望下去,仇公子才終于明白,這里是間類似大戲樓的地方。
他們腳下的路再往前就成了盤旋而上的樓梯。樓梯直通二樓環狀的觀景臺。
正中央的天井下布置一片原形的偌大舞臺。
舞臺中央鋪了一片紅毯,舞臺下則是撲了細砂的土地。再往后面看去,則是一排排細密的金屬圍欄,將整個天井圍成一個偌大的囚籠。
二樓粉紅色帳幔搖曳,燭光影影綽綽,本該是處旖旎曖昧的地方。可是下面廣場卻還燃著粗獷的火把,火焰竄動間,隱隱映出砂土地上片片暗紅色的印記。
仇公子雙目瞳仁不覺狠狠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