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瞬間把溫小筠的思緒拉回現實之中。
是啊,繼杜鶯兒、江狄之后,又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他們眼前消失。
案情變得越來越復雜,越來越兇險了。
她總覺得,杜氏錢莊錢流案,就像是一頭隱藏在黑暗中的兇殘巨獸,時刻張著血盆大口,呲著鋒利獠牙,等待著在黑暗中迷失了人走到近前。
鄞乾化與屋里其他人的表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他們總覺得,杜家的案子,這才剛剛是個開頭。
其中內情,怕是會牽連極廣。沒準會讓整個兗州府都跟著震動一番。
一旁的老醫官遞上一碗湯藥,“受傷了,還是暫且不要傷神的好。溫刑房,趁熱喝了這藥先。”
溫小筠伸出左右接過,甜甜一笑啊,“多謝醫官老伯。”
鄞乾化有些嘆了口氣,就在他剛想跟鄞諾交代些話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通傳:“知府大人到!”
屋中人都是一驚。
緊接著,除了溫小筠,所有的人都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候在兩邊,等著王知府再度出現。
隨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王知府終于出現在門口。
只見他單手一撩官服前擺,大步跨進門檻。
“溫刑房,你可好些了?”
溫小筠挺直了身子,向前點點頭,“有勞王大人記掛著屬下,屬下只是燙到了手,并無大礙,現在已經好多了。”
王知府滿意的笑了笑,“這樣本官就放心了,你且躺著別動,一定要好好休養。”說著他走到溫小筠近前,坐在床邊,望著溫小筠笑得益發慈祥和藹,”別的事你都不用操心了。如今只有一條,就是好好把傷養好,回頭再做咱們又望向鄞乾化,“對了,鄞大人,審案之前,我本來是有事要對你說的。可是后面一亂,就給耽擱了。”
鄞乾化恭敬行禮,“王大人有話只管講。”
王知府又看了看溫小筠,目光中忽然生出些許愧疚之意,“之前是沒想到,邪魔外道竟然會把火燒到衙門。更沒想到溫刑房竟然受了傷。不過這樣也許正能夠幫著溫刑房分分責任。”
鄞諾不覺蹙了眉,這話在他聽來,可不像是什么好話。
王知府繼續說道:“簡而言之,就是刑房來了個新幫手。此人非比尋常,不僅推斷刑獄的本領一流,更是京城推官世家,溫推官的關門弟子。”
溫小筠雙目瞳仁狠狠一縮,能稱得上是京城推官大家的,不就是溫竹筠他們的那個溫家嗎?
她不覺望了望鄞乾化與鄞諾。
果然他們臉上也是一片茫然疑惑。
正說話的功夫,門外忽然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有人在外面介紹著,“白司吏,知府大人與推官大人都在里面。咱們新來的刑房胥吏,溫刑房也在里面。”
另一個清朗的聲音輕輕應了句,“有勞兄臺指引。”
王知府雙眼不覺一亮,立刻高聲喊道:“白司吏來了么?快快請進。”
緊接著就從外面走來一個穿著灰色書吏服的年輕男子。
等看清他的臉,溫小筠剛喝進嘴里的湯藥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只見那男子走到眾人面前,恭敬行禮,“在下白玉寒,白鶩,新任兗州府刑房司吏。”
鄞諾的肝一顫。
怎么回事?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白鶩就取代了溫竹筠成了刑房吏的頭頭,刑房司吏了?
他這才想起,早上白鶩為什么會在半路攔截住他們。
白鶩這是事先給他和溫小筠通個氣兒。
再加上這兒還有王知府,鄞諾雖然滿腹疑惑,一時間也不好說出來。
王知府看向溫小筠,歉疚一笑,“溫刑房吶,實在是遺憾,由于你一直沒有到衙門點卯,刑房司吏就一直空缺著。吏房司吏又剛巧接到了別處的舉薦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為白玉寒點了上任卯。不過你們兩個都是青年才俊,只要日后在一起協作破案,便不愁好前程。”
溫小筠胸口憋著一口老血。
怎么回事?
到手的刑房最大官的位置,就這么飛了?
雖然對方是白鶩吧,可是仍然無法改變她從刑房老大突然變成小弟的悲慘事實。
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抽動的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王大人抬愛,卑職本就沒有點卯,也沒有妄想過刑房司吏的位置。只要能破案,卑職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王知府滿意的拍了拍溫小筠的肩膀,“年輕人,就是要如此,好好干。”
他又對鄞乾化笑著說道:“好了,就不耽誤鄞大人審案了。前面照磨司的照磨有事來找本官幾次了,這會得去和他核對下重要卷宗的事。”
鄞乾化站起身,“恭送知府大人。”
等到王知府腳步輕快的離開司獄司后,鄞乾化才對著白鶩冷聲說道:“以后你們就是一起共事的伙伴,閑余的客套話就不說了。現在提審江元氏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