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沉吟了片刻,才猶豫著同意了,“好吧,爾等速速記錄。”
溫小筠從旁邊捕快手中接過文書筆墨,先走到杜友和面前,自言自語的說,“文書記錄,需要知道兇手是何人發現,何人抓捕,又是如何喪命的。杜掌柜,請你如實詳述。”
杜友和直了直身子,烏青發黑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美麗少婦,“這事是小民內人發現的。”
美麗婦人立時朝著溫小筠跪了下去,“回官爺的話,兇手的確是小女子發現的。”
溫小筠抬眼瞥了下她,抬筆開始記錄,“汝何姓名?”
“妾身杜李氏。”
溫小筠:“地上死者何人?”
杜李氏:“家仆賈八。”
“你如何判定他就是兇手?”
杜李氏按著地面的手微微蜷縮,立時嗚咽著哭了起來,“都是妾身相信錯了人啊···”
溫小筠聲音一凜,“如實講述!”
杜李氏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這才繼續說道:“妾身本是杜家續弦,并非鶯兒生母。可是因為與杜家原配情同姐妹,一直把鶯兒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鶯兒被逼著要嫁給老王爺后,幾次三番尋死覓活。妾身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后來實在是拗不過鶯兒的以死相逼,便同意助她從家里逃出去。
而賈八就是妾身安排給鶯兒的仆人,叫他在外接應這照拂鶯兒先出去躲躲再說,不成想那賈八竟然色心大起——”說到一半,杜李氏又眼淚嘩嘩的泣不成聲了。
溫小筠絲毫沒受干擾,冷聲問道:“杜鶯兒是如何逃出杜府的?”
杜李氏又擦了擦眼淚,才繼續回答,“是妾身支開后院護衛,讓人幫著鶯兒爬到樹上,跳上墻頭。再叫賈八在外面接應。”
“那么高的樹,那么高的墻,你就不怕摔著杜鶯兒?”
杜李氏急忙解釋,“官爺有所不知,鶯兒雖然是個女孩子,卻十分頑皮,登高踩低是常干的事。也是我和老爺嬌慣了她,把她養成個男孩子一般。
別說有人幫著,就是沒人,鶯兒自己也能爬上樹去,比男人都要靈巧麻利。”
溫小筠刷刷的快速書寫,頭也不抬的繼續問,“爬樹和跳墻又不一樣,你家墻那么高,你就不擔心摔壞了她?”
杜李氏生怕別人誤會,表情更加急迫,“爬樹之前,妾身就朝著墻外喊過話,賈八親口回應著說就在大樹旁的墻根下,會叫鶯兒踩著他的肩下去,穩妥的。”
溫小筠抬了抬眼皮,“殺人兇犯何等殘忍,犯了案后必然會逃跑隱藏,你又如何抓到他的?”
杜李氏抹著眼淚的看向旁邊跪在地上的男仆,“是杜久發現的。”
仆人杜久聽到提到自己,立時打了個寒顫,怯生生的跟著說,“是,是小的發現的。賈老八跟小的是同鄉,他常去哪里小的都知道。昨晚夫人聽了小姐的噩耗,就叫小的帶人趕緊去找賈老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他家,卻發現他跑了。小的忽然想起前兩天和賈老八喝酒時,在他家屋子里看到過的一些疊好的春夏衣服,又知道他前兩天曾私自去過車行租車馬,就想起他有個遠親在南方。于是帶著人急急去截,在路上一座破廟里找到他。
賈老八一看我們追來,就著急忙荒的要跑,可是被小的們堵在樓梯前。他一急,就跑上樓梯,一直跑到上樓。他原想著趁小的們不注意,從三樓跳下來逃命,沒想到跳下來時,腦袋撞在石頭上,就這么···這么死了。
在他身上小的們找到了小姐身上首飾金錢,還在他家后院小河溝里找到剁人的斧子。
他家只有一個瞎眼老娘,說是之前只聽到賈老八殺豬剁骨頭來的,其他的都不知道。
小的們查看了,在他家后院偏房里,全是血,還有小姐的一支耳環。”
溫小筠點點頭,心中卻是冷笑。
真是為難了他們,這么短的時間內,瞎話編的倒也挺圓。
“好,人證物證俱全,之后我會一一核實登記。現在,把兇手身上尸布揭開,我要記錄死者面貌。”
溫小筠說完,鄞諾便抬步上前,一把揭開尸布。
那是一具頭部血肉迷糊的猙獰尸體。
叫溫小筠看了都不覺掩面后退了半步。
雖然已經看過杜鶯兒死后的慘狀,再次直面尸體,還是叫她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在難以接受的同時,她的眼睛也跟著倏然一亮。
她一眼就看出了此案最大的破綻!
更肯定了杜李氏與仆人杜久都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