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耳朵與鄞諾對視了一眼,滿臉的不解,“鄞頭,怎么會這樣?”
鄞諾嗤然一笑,再度環抱起雙臂,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模樣,“你自己去確定下,有沒有不就清楚了?”
貓耳朵怔了一下,才回過味兒來,趕緊放開寧府家丁,急急跑到前面土坑前,搶過一把鐵鍬,親自挖起那個土坑來。
寧員外這下更急了,又要去抓溫小筠的胳膊,卻被人一把按住肩膀。
他氣急的剛要罵人,一扭頭就看到了鄞諾那張似笑非笑,氣場莫名強大的臉,他嘴里跋扈囂張的氣焰頓時啞了火。
“寧員外,公差辦案期間,旁人不得無故指摘,哪怕是受害的一方,也不得隨意干涉打斷公差做事。”鄞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叫人不能輕易違抗的威壓,叫平常尊貴異常的寧大首富一時都犯了怯。
似是很滿意寧員外的反應,鄞諾微微一笑,將語氣放緩了些,“知府大人都在這里,寧員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踏實等候,破案是衙門的事,時候到了,自然有結果。”
寧員外下意識又望了知府大人一眼,之間王知府的注意力都在溫刑房那邊,只能勉強收聲,朝著鄞諾點點頭,“鄞捕頭出身推官名家,如今又有令尊門下得意弟子,寧某人自是放心,放心,勞煩諸位多多受累。”
這一次,對于鄞諾的舉動,溫小筠全然沒有注意到。
她被自己的盲目自信給打擊到了。
之前她總是以為這里不過是漫畫世界,所有不覺得有多真實,以至于想到一點前世的素材就迫不及待的著手開干。
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真實,以及每一個案件的真實。
“我思故我在,我在即真實,”云南十號的聲音再度幽幽響起,“宿主大人,如果您不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對于您而言,就是不真實的。既然您已經存在于這個世界,那么這個世界就是再真實不過的。希望您能吸取這次的教訓,在這個世界認真的活著。
順便提醒您一下,主線任務每失敗一次,就會受到一項病痛的時空懲罰。這一項任務的病痛懲罰是發熱性神經性頭疼。
最后的最后,友情奉送您一句名言警句,地球愛默生說過,‘我們對真理所能表示的最大崇拜,就是要腳踏實地履行他——”
坑爹系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溫小筠陰沉著臉無情的按下靜音鍵。
搞錯沒有?!
她現在可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那么多眼睛盯著她,而她馬上就要被自己夸下的海口啪啪打臉,哪里還有時間去管什么時空懲罰~
等等,
溫小筠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發熱性神經性頭痛可是一種十分折磨人的病痛。這個懲罰她堅決不能要!
“溫刑房,”一個沉穩的男聲忽然從后面傳來,“之前你的推斷的確是最說得通的一種可能。”
溫小筠聞聲回頭,就看到知府大人那張富態慈祥的臉。
溫小筠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人家知府大人那么大的官,一定不是尋常人,估計已經通過她之前的指引,猜出了她的推斷。
若是這時順著知府的思路談起自己之前的推斷,也就算坐實了自己的錯誤。那樣天才少年的人設也就跟著碎成渣了。
不能慌,不能亂,你是最冷靜機智的溫小筠!
千鈞一發之際,溫小筠眉梢突然一顫,她發現了一處生機。
強行冷靜下來的溫小筠轉身對著知府大人揖手行禮,“大人。”
王大人點點頭,雙眼仍舊盯著前面的土坑,“溫刑房,你的推斷甚是有禮。一千兩銀錠不會憑空消失,在外人覺悟可能碰到的情況下,管家監守自盜,用空袋子當做障眼法,隱藏下面真正的銀子。這的確是唯一的可能。只是為何直到現在都沒有把銀子挖出來?難不成又出了什么差誤?”
王知府這么一說,在場還沒領會溫小筠之前舉動的人總算恍然大悟。
不過王知府后面的問題,卻又讓他們二仗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只是為何直到現在都沒有把銀子挖出來?難不成又出了什么差誤?”王知府說著又瞥望了后面的程管家一眼。
雙手被繩子緊緊綁在身后的程管家看到這里,立時伸著脖子扯著嗓子大聲叫屈,“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不過是想起來小少爺剛才跑到后廚去了,夫人剛才尋他不見,就想著回去跟夫人說一聲,各位官差老爺怎么就把小的逮住了?莫不是把小的當成綁匪了?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程管家的嗓音本就不好聽,現在又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扯著嗓子嚎,絕對稱得上是人間噪音。
吵得王知府都不耐的皺起了眉頭。寧員外和一眾寧府家丁則是滿臉懵。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小筠表現的卻很從容,抬手拍了下,對著后面挖坑的捕快們說,“諸位捕快辛苦了,暫且就挖到這里。”
挖得滿頭大汗的貓耳朵抬起頭疑惑的望向溫小筠,“溫刑房,難道銀子還是不在這里?”
溫小筠微微一笑,“這個案子,我首先勘破的并不是銀子在哪里,而是嫌犯究竟是誰。”
寧員外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急急查了句嘴,“真的就是這個程管家嗎?”
被捕快們按在地上的程管家拼命的掙吧著,“老爺,老爺老程冤枉啊,老程昨夜本來要在前院巡夜的,是老爺突然指名,老程才會臨時上山當誘餌來埋錢的啊。要是老爺您沒臨時決定,老程根本不會到這塊來。又怎么會半路想出什么坑套坑的花招,更不會提前準備什么空袋子啊。!”
他奮力的嘶嚎著,突然頓了一下,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憤怒的目光立刻刀子一樣投向溫小筠,“一定是這為官差老爺進門時被小少爺用彈弓打慘了,而老程沒能及時拉住小少爺,得罪了他,這位老爺才想著拿老程充數,當做賊人領功勞啊!”
喊到最后,他的嗓子已經完全喊劈了,漲紅了臉,劇烈咳嗽起來。
眾人一聽這話,又將目光重新調回到溫小筠身上。
尤其是寧員外,程管家說的話他最清楚,而且他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那寶貝兒子的為人。
發生了這種事,家里突然闖進很多帶刀的陌生人,叫他家寶貝兒子忽然撞見了,絕對是拿彈弓一頓彈弓飛射。
這樣說的話,這個什么天才少年溫刑房也就是個欺世盜名之輩,只會挾私報復,白捉無關的人去冒領功勞。
在場其余的人也都覺程管家說的非常有道理,現在他們就等著溫小筠怎么解釋。
溫小筠就像是記起了什么般,恍然大悟的抬起了頭,“程管家這么一說,倒是提醒我了。之前我是被寧家小少爺用彈弓傷了,還是程管家你既熱情又主動的幫我跟夫人爭取來了二十兩銀子的賠償金。”
說著溫小筠又看向寧員外,笑著說道:“程管家說寧員外你一向是個心胸坦蕩的大善人,但凡是小少爺玩耍不小心誤傷的,都會賠償致歉,可有這回事?”
寧員外打了個結巴。
他家寶貝兒子傷的人那多了去,每天沒有十幾個也有七八個,他哪里管顧的過來?
更何況有多少人上桿子的,不怕挨彈子兒的也要跟他兒子玩,別說用他賠,他們送禮都是爭先恐后排不上隊呢。根本就沒想過什么賠錢致歉。
可是現在傷的公差,是衙門里的人,夫人和程管家權宜行事,那點銀子息事寧人,他也能理解。
溫小筠轉而望著旁邊的鄞諾,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只是后來鄞捕頭說是如此這般有收取賄賂的嫌疑,便暫為保管的拿走了。還請鄞捕頭先拿出來,我交與寧員外看一眼。”
鄞諾額上青筋狠狠蹦了一下。
溫竹筠這個沒有半點力氣的臭書生心眼還真不是一般多。
他陰沉著臉,咬牙一笑,從懷里摸出錢袋子,遠遠的丟了過去。
溫小筠單手一揮,妥妥接住,轉而遞給寧員外,“寧員外,這是您府上二十兩銀子。”
寧員外從來都是最有眼色的人,先不管這個溫小筠是不是草包,人家畢竟是個有背景的。趕緊擺手推了回去,“哎呀,犬子無教,傷了溫刑房,這點賠償都遠遠不能表示我們的歉疚之情。再者說了,我們寧府向來是最重禮的,傷了的尋常百姓全都賠償道歉,更何況是差官大人。”
溫小筠滿臉為難的看了看王知府,“大人,這個怕是不好吧?”
后面貓耳朵扔了鐵鍬小碎步跑到前面,朝著王知府恭敬行禮,才抹了把汗微喘著氣的說道:“回稟知府大人,溫刑房被寧家小公子傷的事,是屬下親眼看到,傷得還挺重呢。”
王知府面色沉了沉,擺擺手,“大庭廣眾,又有緣由,便談不上什么賄賂,是正當償禮,也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溫刑房收下就好。”
溫小筠嘴角彎起一抹掩飾不住的笑容,大方的彎腰揖手,又施了一禮。“是,多謝知府大人替屬下主持公道。”
鄞諾狠狠的翻了白眼送個溫小筠。
呸,狡猾,真是比狐貍都狡猾。
這時被按在地上的程管家又喊了一聲,“溫刑房,小少爺還小,我們老爺夫人又都親自跟您道了歉,只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因著這件事怪罪小的,就要拿小的沖綁匪。這可會要了小人的命啊!”
眾人思緒又被程管家這一句拉回到現實。
寧員外也跟著問了句,“溫刑房,您剛才說沒有先找到銀子,而是先發現的嫌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管家有一點說的沒錯,昨夜要不是我臨時把他拉來,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老榆樹這吶。”
溫小筠直起身子,舉起手中錢袋,輕飄飄兒地掂了掂,“發現程管家就是那個賊喊捉賊的嫌犯,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這二十兩賠償款。”
這句話叫眾人再度陷入一片懵比的泥沼中。
一袋而已,怎么就叫她看出嫌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