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璃到了兵馬司后,正好遇見暗二,當即便被客客氣氣的請了進去。
“請問,我二哥他今日來了嗎?”
顧錦璃的客氣讓暗二受寵若驚,心中暗嘆,顧小姐真是溫柔呢!
暗二搖了搖頭,“承晏還沒來,我也正納悶呢!
他一向守時,今日怎么還遲遲未來?”
顧錦璃心中更是不安,她停下了腳步,暗二駐足回首問道:“顧小姐,怎么了?”
“我二哥既是沒來,那我便不進去了。
若他來了,還麻煩你轉告他一聲,讓他給府里送個信。”
暗二見她要走,忙走上前去阻攔。
就算顧承晏沒來,可主子還在呢,進去又有何妨。
這若是讓主子知道顧小姐過兵馬司而不入,定會要他好看啊!
“顧小姐…”
“怎么回事?”一道清冷如雪的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來。
暗二忙走上前去稟道:“指揮使,顧小姐是來找承晏的。”
溫涼蹙眉。
兵馬司里又不是只有顧承晏一個人,怎么不見她來找他?
溫涼本有些小小的不悅,待察覺到她眉宇間的憂色,便輕聲問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顧錦璃道出了心中的憂慮,溫涼聞后,略一思忖,開口道:“你先別急,我派人出去找找。”
顧錦璃剛點了點頭,便聽到如意在門口喚她,“小姐!小姐!”
如意氣喘吁吁的跑上臺階,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小姐,不好了,三夫人正逼著二公子迎娶趙文漪呢!”
“什么!”
顧錦璃心中急怒交加,原來趙氏竟是存的這個主意!
“坐我的馬車,我送你們回府。”
溫涼見她心急,很想握著她的手,撫平她的眉,可礙于身邊還有兩個礙眼的人,只得作罷。
馬車很快便備好了,溫涼先行踏上馬車,握著她的手將她拉上了車。
如意看的有點愣。
溫公子不僅借馬車給她們,竟然還要隨行嗎?
而且溫公子真的好溫柔好體貼呀,居然還知道扶小姐上車。
一會兒溫公子若是要扶她,她該伸左手還是該伸右手呢?
她走神的功夫,車簾已經撂下。
如意:“…”
看來是她想多了。
如意悻悻鉆進馬車。
她看了一眼溫涼,又看了一眼顧錦璃,心中有些小小的起伏。
若非今日時機不對,她真想讓小姐趁此機會拿下溫公子。
雖說溫公子有了喜歡的人,但誰規定這個人不能換呢!
暗二目送馬車離開,剛一轉身,兵馬司里就鉆出幾個探頭探腦的家伙來。
“副指揮使,剛才這位小姐是誰啊,竟長得如此貌美!”
暗二心不在焉,隨口道:“顧承晏的妹妹。”
“什么?顧兄竟有那般美若天仙的妹妹?他藏的也太好了吧!”
“就是嘛,他有那么美的妹妹竟是也不告訴我們,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暗二冷冷看著他們,“告訴你們,你們想干什么?”
“當然要追求了!”幾人坦然答道。
暗二冷笑一聲,“你們若是不怕死,可以盡管試試。”
幾人被唬的一愣。
有個人反應了過來,結結巴巴的道:“剛才顧…顧小姐上的是指揮使的馬車吧?”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種窺破了天機的驚恐感。
他們不會被滅口吧?
馬車一路行到顧府,溫涼眸中綴滿了柔光,輕聲問道:“可用我陪你?”
顧錦璃搖搖頭,“沒事,我先進去看看。”
溫涼頷首,凝眸望她,“若有需要,隨時來找我。”
“好。”顧錦璃跳下馬車,沉著臉色邁入院中。
如意跟在顧錦璃身后,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心里總覺得怪怪的。
溫涼公子冷若山巔雪,什么時候變得這般溫潤了,她一時都不大適應呢!
難道是因為二公子在兵馬司任職,所以溫涼公子才格外體貼嗎?
顧錦璃剛走到松鶴堂門前,便聽到屋內傳來女子哀傷的哭訴聲,她不等通報,徑自挑開簾子邁了進去。
趙文漪正依偎在顧三夫人懷里啜泣,如一朵飽受摧殘的小花。
而顧承晏正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面無表情的聽著顧三夫人的責罵。
顧錦璃心頭升起一抹無名怒火,她兩步行至顧承晏身邊,拉著顧承晏的手臂,冷冷道:“二哥,起來!”
聽到顧錦璃的聲音,趙文漪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她。
她有許久沒見過顧錦璃了,今日的她穿著一件淺藍色鏤花織金纏枝裙,衣料柔順輕薄,是最好的蜀錦。
墨黑的長發挽著別致的隨云髻,發間只插著一支芙蓉白玉簪,舉手投足間都是難掩的貴氣。
這種高貴美麗刺痛了趙文漪的眼睛,她側開頭避開了視線,卻將拳攥的緊緊的。
她緊咬著滿口銀牙,將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哽在喉嚨深處。
顧三夫人先怔了一下,隨即怒拍桌案,雙目睜圓,“顧錦璃,你干什么!”
顧錦璃攙扶起顧承晏,俯身為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實,太容易被人欺負。
她微微挑起下巴,疏冷的看著顧三夫人,眼中的輕視讓顧三夫人心頭的火苗蹭蹭的往上冒。
“三嬸想來是年紀大了,一時忘了我已被陛下封為縣主。三嬸沒有誥命在身,沒有資格喚我的名字。”
顧三夫人冷笑一聲,“你還真拿自己這個縣主當回事啊,我是你三嬸,是你長輩!
你若是不敬我,傳出去別人也只會笑你忤逆不孝。”
顧錦璃淺淺一笑,語氣清淡,“三嬸說的對,我對您不敬,傳出去會被人恥笑。
可你不敬縣主,傳出去可就是藐視皇室之罪,三嬸若是不信,可盡管一試。”
顧三夫人心里恨極,卻被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里只恨建明帝識人不明,竟是給這般的小蹄子縣主之位。
顧三夫人見拿捏不住顧錦璃,便看著顧承晏道:“縣主身份尊貴,我等惹不起。
可我身為主母管教庶子,此事便是到陛下面前說道我也是有理的,縣主就別跟著摻和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二哥在兵馬司任職,他若是處理不好私事,勢必會耽誤京中巡防,我身為縣主,自是要幫陛下分憂。”
顧三夫人不怒反笑,“真是好一張利嘴!”
顧錦璃見她安分了,才望向顧承晏,詢問道:“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顧承晏望著她清亮的眸子,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顧三夫人立刻接話道:“縣主莫要問了,他做了虧心事是不敢答的,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
顧三夫人瞄了趙文漪一眼,趙文漪似有感觸,漸停的哭聲又大了起來。
“我讓這個逆子幫我給漪兒送些吃食過去,可沒想到他色膽包天,竟是偷看漪兒洗澡。
漪兒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如今被他看到了身子顧承晏必須要對漪兒負責!”
“無恥!賤人!”
這話是顧老夫人罵的,這也是顧錦璃第一次認同她的話。
顧老夫人狠狠的瞪著顧三夫人和趙文漪,這一切顯然就是她們兩個設的局。
趙氏明知道她不會同意承晏和趙文漪的婚事,便想出這種陰損的主意來。
她自然不愿服軟,可趙氏揚言,若是她不同意,趙文漪就去官府報官。
趙文漪裝柔弱扮可憐,眾人定會相信她,若是真把事情鬧大了,不僅承晏的仕途會遇阻,就連老三甚至府中其他人也都會受到影響。
顧老夫人氣得心口悶疼,癱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顧錦璃冷眼看著掩面啜泣的趙文漪,心里只覺膩煩,認識這么許久了,她還是這么喜歡扮演小白花。
“趙小姐竟是喜歡在早晨沐浴嗎?”
趙文漪的哭聲頓了片刻,她仰起一張掛滿眼淚的小臉,淚眼朦朧的看著顧錦璃。
“縣主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在家里沐浴被人偷窺,結果反是要怪我這個受害人沐浴的時間不對了?
縣主,你也是女子,你這般質問我,你的心不會覺得慚愧嗎?”
面對趙文漪梨花帶雨的指責,顧錦璃漠然的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顧三夫人,“府里小廝眾多,三嬸為何要讓二哥去趙小姐處送東西?”
顧三夫人似是早就想到會有人如此詢問,是以回答的格外流暢,“反正他也是要出門的,我就順路讓她去了。
漪兒身邊只有一個丫鬟,讓別的男子去我不放心,本以為顧承晏是個老實的,誰曾想他竟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趙文漪的哭聲恰到好處的提了起來,哭聲聽著倒是真有幾分悲戚哀傷。
曾幾何時她還是永寧侯府的大小姐,現在竟是要用這樣的手腕嫁給顧府的庶子。
她心生悲涼,透過眼前的淚簾望著矜貴清麗的顧錦璃,眼中恨意愈濃。
這一切都是拜顧錦璃所賜,她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賤人!
顧錦璃勾唇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道:“三嬸讓二哥給趙小姐送東西,趙小姐卻正好在房間沐浴,又恰好沒有丫鬟在房外守著,這一切還真是不湊巧呢!”
“顧錦璃,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還能是我故意讓他看我的身子不成?
你仗著自己是縣主,便如此污蔑我,我受此大辱,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趙文漪作勢就要去撞柱子,被顧三夫人和平兒緊緊抱住。
“我可憐的漪兒啊,你受此委屈,卻還要被人誣陷。
這里既是沒有人為咱們做主,姑母這就陪你去報官!”
兩人作勢要走,顧老夫人哪里肯讓,忙派人攔著。
趙文漪現在就是碎瓦片,可不能讓她磕著他們顧府。
顧老夫人想息事寧人,可她知道顧錦璃和顧承晏親近,所以一時沒敢答應。
正糾結時,卻聽顧錦璃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既然如此,二哥應該負起責任,給趙小姐一個交代。”
顧承晏一怔,他攥了攥拳,艱難的啟齒,“我沒有看她的身子。”
他是哥哥,本不好與妹妹說這種事,可見大妹妹都覺得他應該負責,才終是忍不住開口。
他只是進屋送東西,他剛推開門,里面就傳來尖叫聲,他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那個丫鬟推了出來。
顧錦璃氣惱的瞪了他一眼,現在才想起來反駁嗎!
可她卻什么都沒說,漠然轉身拂袖離開。
讓二哥吃個虧也好,免得他不長記性,總是被人欺負。
至于趙氏,就暫且再讓她得意兩日!
顧錦璃邁出松鶴堂,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將鼻中的濁氣重重呼出。
顧府若是想安寧,就不能再讓趙氏上躥下跳了。
如意皺著小臉,悶悶不樂的問道:“小姐,您真覺得二公子應該對趙文漪負責呀?奴婢怎么覺得這是一個陰謀呢?”
“你都看得出這是陰謀,二哥卻看不出,你說他是不是傻?”
顧錦璃氣趙文漪陰險,更氣顧承晏的老實。
這么明顯的事情他卻還能忍得下,必須要讓他吃個虧。
如意品了品,總覺得這句話聽著不大順耳。
“可那趙文漪不是個好人呀,她若是嫁給了二公子,以后可就成了小姐的二嫂,她一定會算計小姐的!”
顧錦璃彎了一下嘴角,莫不在意的笑了笑。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回廊盡頭的一抹纖細的身影,陽光打在廊柱上,給她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看不清她的神情。
“二妹妹?”顧錦璃喚了一聲,卻沒得到任何回復。
她抬步走了過去,只見顧葉璃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冷冰冰的眼神如同陰涼的井水,寒意刺骨。
她就那般直勾勾的看著她,眼中裝著顧錦璃看不懂的情緒。
那么冷那么深,又那么絕望,就好像她奪走了她的珍寶一般。
“二妹妹,你怎么了?”顧錦璃蹙眉問道,心中莫名。
她們兩人不算親近,她也因為之前的一些事情對顧葉璃心存芥蒂,但她們至少在面上從未發生過爭執。
顧葉璃一向輕柔嬌滴,可她今日的神情卻是陌生又可怖。
望著顧錦璃朝華般的面容,顧葉璃捏起拳,身體戰栗發抖,似遇到了她承受不住的打擊。
為什么是她,為什么偏偏是她!
如果溫涼喜歡的是沈嫵,或是臨安郡主,她都不會像這般難受。
可他喜歡的竟是顧錦璃,是一個倒霉晦氣還曾被人退婚的女子!
顧錦璃她憑什么!
顧葉璃的身子越抖越厲害,眼中迅速漫上了一層水霧。
她的心中似撒滿了名為嫉妒的種子,這些種子扎進她心里,以她的血肉為食,迅速生根發芽,瘋狂的爬滿了她的心頭。
嫉妒化為怨恨,怨恨化為尖銳的利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似乎只有用同樣的利刺扎入顧錦璃的心口,這種疼痛才能緩解。
她死死的盯著顧錦璃,在顧錦璃茫然不解的目光下,猛地轉身跑開。
“小姐。”如意輕輕拉了拉顧錦璃的衣袖,惶恐的問道:“小姐,二小姐她怎么?奴婢怎么覺得她好像中邪了呢?”
那怨毒的眼神像極了話本子里充滿戾氣的女鬼,太嚇人了。
顧錦璃也是莫名,可她沒有心情去揣測,便只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許是她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吧。”
顧葉璃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走回了葉華院,她趕走了婢女,將自己一人關在房間里。
她望著銅鏡枯坐許久,動了動眼珠,視線掃到了一瓶茉莉香膏上。
那是顧錦璃從美人閣買給她的。
她拿起香膏,端詳許久,冰冷的眼越發的凌厲。
她猛的將香膏砸在地上,精致的瓷瓶瞬間裂成無數碎片,香膏灑了一地,濃烈的茉莉花香彌漫在屋內,揮之不散。
床榻邊的小竹簍里放著針線剪刀,還有一個未繡完的香囊。
她本想將那個香囊送給顧承晏,她想討好他,想為自己爭取一線機會接近那個人。
可現在這一切都沒有用了,所有人都喜歡顧錦璃,所有人都向著她一個!
顧婉璃是,顧承晏也是!
顧葉璃拿起剪刀,一刀將香囊剪成兩半。
她心中恨意猶自難平,她握著剪刀狠狠刺向了錦枕。
刺入、拔出,每一下都帶著滿腔的恨意。
仿佛她刺的不是錦枕,而是奪走了她美好希望的顧錦璃。
直到好好的錦枕被她刺的面目全非,她才丟下了剪刀,伏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她就是想不明白,顧錦璃到底有哪里好,憑什么就能得到溫涼的傾心。
當曼香告訴她顧錦璃與溫涼乘坐同一輛馬車回來時,她只覺得天翻地覆,一顆心碎成了無數瓣。
她很想自欺自人,可她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安慰自己。
溫涼公子是多么清冷矜貴的人,這么多年他何曾與女子同乘馬車。
她想到了曾在溫涼腰間看到的那個香囊,想到了顧承晏帶著溫涼去二房一同用晚膳。
她還真是傻,竟是直到現在才發現端倪。
她從不敢奢求能嫁給溫涼公子,就算做夢都未敢想過,因為她知道她配不上。
可顧錦璃,她憑什么敢染指溫涼公子!
除去縣主之位,顧錦璃又比她強在何處?
顧葉璃心如刀割,伏在床上默默流淚。
她的悲傷無人知曉,有人的歡喜卻是眾所周知。
趙文漪如愿住在了顧府,顧三夫人為她收拾了一間院子,又送了不少好東西進去。
顧老夫人偏疼顧三老爺,是以三房手中有不少好東西。
看著雖不華貴但已算精致的房間,趙文漪久違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至少像人住的房子了。
“恭喜小姐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平兒笑著恭賀,心里也終于松了一口氣,“顧二公子在兵馬司任職,待小姐與他成婚后,兵馬司的俸祿也都要交到小姐手里,小姐的手頭就更寬松了。”
趙文漪喝著顧三夫人送來的燕窩,嘴角輕挑。
就算顧錦璃不同意又能怎么樣,她不還是一樣住了下來。
以前她對顧承晏并不感興趣,可今日一看見顧錦璃那般模樣,她這次還真就嫁定了!
顧承晏要迎娶趙文漪的消息在有人刻意散播下迅速傳遍了顧府。
顧三老爺知道后勃然大怒,跳著腳的罵顧三夫人。
顧三夫人也不與他吵,只拿出威脅老夫人那一番話便讓顧三老爺偃旗息鼓了。
他不愿兒子迎娶趙文漪,可他也同樣不想兒子的前程被毀。
顧三老爺摔門而出,跑到靜姨娘處尋求安慰。
顧三夫人渾不在意,只安心籌備趙文漪的婚事。
事情傳到前院,顧承昌暗暗幸災樂禍。
二哥娶了趙文漪那種女人,這輩子是別想有好日子了。
李鄴聽了,更是對顧承晏心生厭棄。
本以為是個忠厚沉穩之人,未曾想竟是如此品性,真是可憐了那個姑娘。
只有顧承晰是真的著急,他立刻趕到了顧承晏的院子,卻見他正面無表情的打著木人樁,心里又急又怒。
“你怎么還有心情打樁子,這婚事你到底怎么想?”
顧承晏抬袖抹了把臉,悶悶道:“大妹妹說我應該負起責任來。”
顧承晰怔了一下,錦丫頭也同意這婚事?
錦丫頭那么機靈,他可不信。
怕是錦丫頭說反話,這傻小子卻正著聽。
“那是你的婚事,你管別人如何想做甚?
還有我問你,你真的看了人家…洗澡?”
“我沒有!”顧承晏連忙搖頭,坦然回道。
“那你怎么不解釋呢?”顧承晰怒其不爭的瞪著他。
顧承晏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聲音也是沉沉悶悶,“我解釋了,可母親不信。”
顧承晰覺得自己都要被氣得嘔血了,他還能再傻再老實點嗎?笔趣文学●●WWw.BiqUwx.CoM
“她當然不信,此事分明就是她和趙文漪在算計你!”
顧承晰并不愿理會后院的爾虞我詐,可事情牽扯到顧承晏的婚事,他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顧承晏將頭埋得更低了一點,深深的眸中沒有多少情緒。
其實他也有所察覺,可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親母親都同意,他的想法還重要嗎?
更何況就連大妹妹都覺得他該負責,他還能怎么做呢?
顧承晰搖搖頭,長嘆了一聲,“婚事可不是兒戲,兩個人是要過一輩子,你好好想想吧。”
他能勸的都勸了,剩下就要靠承晏自己想明白了。
顧承晏一個人悶悶坐著,許久不動,仿若一尊雕像。
他自小就沒有生母,與父親也不算親近,只有二伯一家對他好。
他不愿給人添麻煩,所以他從不叫苦也不抱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默默忍著。
至于他的想法…
顧承晏抿了抿嘴,面無表情的走到木人樁旁,一聲不吭的練起武來,久久未停。
顧婉璃聽到這件事后,當即就炸了,急急忙忙來錦華院找顧錦璃。
待聽到事情原委后,顧婉璃氣得直哭。
“二哥那么好,怎么能娶趙文漪這個壞女人呢?
三叔也真是的,他怎么不出來為二哥做主啊!”
顧錦璃抬手幫她拭淚,輕嘆道:“三叔是怕誤了二哥的前途,趙文漪如今破罐破摔,她若是不顧廉恥四處宣揚,受害的也只是二哥。”
“那該怎么辦啊?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二哥被她毀了嗎?”
顧婉璃淚流滿面,陳晴站在一旁看著,默默攥了攥拳。
這件事歸根究底都是因她而起,若非她想算計趙楚,又怎么會讓趙文漪被趕出侯府。
見顧婉璃哭的傷心,陳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復仇,可她從未想過要傷害無辜的人。
顧錦璃見她啜泣不止,只好一邊幫她擦淚,一邊道:“你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
顧婉璃隔著眼淚看她,抽著鼻子喃喃道:“大姐姐有辦法?”
顧錦璃幫她擦干臉上的淚珠,彎唇輕笑,清亮的眸光足以令人心神平靜,“天理昭彰,善惡有報,老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
趙文漪如愿以償,心中很是得意。
最近幾日顧錦璃總能在院中“偶遇”她,每一次趙文漪臉上都掛著怡然自得的笑。
顧錦璃故作無視,趙文漪心中更是舒爽。
姜悅卻在家中待的坐立不安。
那日從顧府離開后,她就心神不寧,她總擔心顧承晏會出什么事,可她又不能直接寫信詢問。
憋了兩天,姜悅實在受不了了,便給顧錦璃又下了拜帖。
姜夫人見她拎著東西準備出門,問了她一句,“你這是干什么去?”
“前兩日靈毓縣主給了我一張美容的藥膳方子,女兒挑了小禮物準備還禮呢!”
姜悅自認為自己回答的滴水不留,姜夫人卻是臉色一變,拉著她道:“最近你不要去顧府了,顧府最近有事情張羅,你別去打擾。”
“顧府有什么事?”姜悅納悶問道。
姜夫人抿了抿嘴角,想了想還是如實道:“顧府二公子要娶親了!”
“什么?”姜悅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這怎么可能?”
她前兩日才剛見過顧承晏,錦兒也沒與她說過顧承晏要成親啊!
姜夫人沒留意女兒的反常,只撇著嘴道:“怎么不可能!
而且顧家二公子要娶的是顧三夫人的娘家侄女,就是那個趙文漪。”
“這…這更不可能了!”
趙文漪與錦兒之間素來不合,更何況她因品性不佳被永寧侯府逐出,顧承晏會喜歡她嗎?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姜夫人翻她一眼,她本不愿說那些腌臜事,可一想到女兒的性子,怕是不說清楚,她不會聽話,便道:“聽說好像是那顧二公子偷窺趙小姐洗澡,他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自是要娶人家的!”
“不可能!”
姜悅將手中的東西往地上一扔,跺著腳怒道。
姜夫人終于察覺到女兒的古怪,莫名奇妙的看著她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張嘴閉嘴就是不可能,人家府中的事情你怎么能知道?
反正這兩日你就別去顧府搗亂了,要玩去別的地方玩。”
靈毓縣主雖是個好孩子,可誰知道顧府的那幾個公子都是什么品性。
她這個做娘的,想的自然多一點。
“我就知道!顧承晏是個正直的好人,他才不會偷看女人洗澡!”姜悅用力跺腳,大聲辯駁。
姜夫人一臉驚訝的看著姜悅,摸著她的額頭道:“你發熱了是怎么著?你與我說爭辯這些干什么?”
姜悅鼓著臉,嘴唇抿的緊緊的,小胸脯氣得一鼓一鼓的。
最后她跺了一下腳,氣呼呼的道:“謠言止于智者,娘你居然相信這種傳言,你是笨蛋娘,哼!”
姜悅說完提著裙擺就跑,只留下姜夫人站在房門口兀自凌亂。
她招誰惹誰了?
顧家的事和她有什么關系啊?
她搖搖頭,正要轉身進屋,身子突然僵住了。
她猛地轉身看向了姜悅跑開的方向,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天哪,悅兒喜歡的人該不會就是那個顧承晏吧!”
姜悅一路來到了顧府,見到顧錦璃的第一句話就是,“錦兒,你二哥要成親了?”
顧錦璃擰眉點了點頭,“你也聽說了?”
姜悅心中一沉,“外面很多人都在傳…”
顧錦璃眸色微冷,趙氏這是怕他們反悔呢!
“錦兒,我覺得…我覺得你二哥是好人,他怎么可能做那種事,他一定是被人冤枉了的對吧?”
顧錦璃略有驚訝看著姜悅,姜悅并不躲閃,任由她望著。
“悅兒,你怎么這么相信我二哥?”
姜悅輕輕咬了一下下唇,略一猶豫,但還是將他們在上元節時發生的事講給了顧錦璃聽。
“雖然我認識他的時間不長,可從那一件事就能看得出他是一個古道熱腸的正人君子,他怎么會做得出那般卑劣之事…”
顧錦璃聞后更是愕然,一時沒有應聲。
見顧錦璃不說話,姜悅更是心急,“錦兒,難道你也不相信他嗎?”
顧錦璃牽牽嘴角,望著姜悅,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剛才說,你跑丟了繡鞋,所以我二哥把自己的靴子脫下來給了你?”
姜悅鄭重點頭,一臉的嚴肅認真。
顧錦璃卻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香肩微顫,如何也忍不住笑意。
姜悅一臉錯愕的看著顧錦璃,被她笑得摸不著頭腦。
這件事有那么好笑嗎?
錦兒這笑點怎么比她還低!
顧錦璃也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笑,可她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實在忍不住。
這世上還有比二哥更老實的人了嗎?
她看過那么多小說電影,從來沒見過一段感情是這么開展的。
一般來說,故事的開展都是女主角崴到了腳,含蓄些的男主會背著女主走路,霸道些的會將女主攔腰抱起。
可他二哥竟是把自己的鞋脫給了人家!
“錦兒,你快別笑了,再笑都要笑傻了!”姜悅嘟著嘴,一臉悶悶的看著她。
“抱歉抱歉,實在是太好笑了。”
姜悅聽了,更不高興了,抿著嘴小聲嘟囔道:“哪里就好笑了,明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嘛…”
“噗。”
“浪漫”兩個字正好戳中了顧錦璃的笑點,笑得她花枝亂顫。
恕她心思不夠細膩,除了好笑,當真沒看出浪漫來。
半晌,顧錦璃揉了揉笑僵的臉,在姜悅的嗔怒注視下,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她點點頭,正色道:“你猜的不錯,二哥他的確是被人陷害的。”
“那他為什么不說呢!為什么還要娶趙文漪呢!”姜悅拍案而起,心里替顧承晏著急。
“二哥向來忠厚孝順,三嬸是他的嫡母,或許他覺得婚約本就該由父母做主吧。”
姜悅聽了更是著急,“那也得分是什么情況啊!
若是顧三夫人給他找的是個賢良的妻子也就算了,那可是趙文漪啊!”
永寧侯府明明沒一個好人!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沒有人能夠插手,我尊重二哥的決定。”顧錦璃為姜悅斟了一杯茶,淡淡說道。
沒有人能一直幫著他指路,就算這次她攔住了,可下一次呢?
溫熱的茶飄出醞暈霧氣,姜悅呆呆的捧著茶盞,半晌,才抬頭開口問道:“錦兒,你二哥…在府中嗎?”
顧錦璃點了點頭。
姜悅抿了抿薄唇,倏然站起身來,目光堅決,“錦兒,我想和你二哥談談!”
顧錦璃眸光微動,輕輕頷首,喚如意為姜悅帶路。
沒想到二哥憨憨悶悶的,竟是能得到姜悅這般開朗女孩的喜歡。
她很喜歡悅兒,可她不能替二哥做主。
感情這件事,只能他們自己來了。
如意領著姜悅來到了顧承晏的院子,院子偏僻冷清,院中竟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見姜悅一臉錯愕,如意解釋道:“二公子的院子一直都這樣,不過三夫人可是給趙文漪選了一個好院子呢,這幾日還搬了不少好東西過去!”
姜悅揉了揉衣擺,沒有說話。
院中沒有小廝守著,兩人徑自走了進去。
如意叩了一下房門,“二公子,奴婢是如意,奴婢能進去嗎?”
房門被突然打開,顧承晏那一聲“大妹妹”尚未喚出來便被卡在了喉嚨中。
看著站在如意身后的姜悅,顧承晏揉了揉眼睛。
“姜小姐,你怎么來了?”
姜悅低垂著頭,不安的揉搓著衣角。
她鼓著勇氣來找他,可待真的見到了他,她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的婚事,她又有什么資格插手?
姜悅搓著衣角不說話,顧承晏垂眸看著她,也不言語。
兩人沉默不言,卻是急壞了如意。
姜小姐不是來勸二公子的嘛,這不說話怎么勸呀!
“顧承晏!”
一聲嬌喝聲傳來,眾人抬眸望去,只見趙文漪著一件月白色繡海棠花的圓領小衣,下身著一件海棠紅色的木蘭裙,看著喜慶又不失清雅。
她邁著蓮步款款而來,看見姜悅,瞇了瞇眼睛,“姜悅?你怎么在這?”
姜悅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沒說話。
趙文漪也沒把她放在心上,只抬眼掃了一眼顧承晏,冷冷道:“我房里還缺些東西,我寫了張單子,你給我買回來!”
趙文漪說完,平兒便走上前來,將單子交給了顧承晏。
兩張單子,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東西要按照我寫的要求買,不許私自變動。
還有,我想吃玉錦記的翡翠糕了,回來的時候記得買給我。”
趙文漪面無表情的吩咐完,轉身便要離開,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給顧承晏。
姜悅捏了捏拳,咬著牙道:“翡翠糕若是不提前預定是要排隊買的,甚至一個時辰都不見得買得到。”
趙文漪頓下腳步,挑眉望她,“那又如何?”
“難道你要讓他在這般冷的天氣里等上一個時辰?”姜悅緊握著小拳頭,眼睛里閃爍著小火苗。
趙文漪轉過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反問道:“那又如何?”
“你…你憑什么這么對他,他又不是你的小廝,由得你隨意指使!”姜悅被氣到了,揚著下巴怒吼出聲。
庶子又怎么了,庶子也是府里的主子,憑什么任由她們指使折騰。
趙文漪輕笑一聲,斜睨著氣惱的姜悅,慢悠悠的道:“我如何指使她,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你又不是顧府中人,與顧承晏又無甚關系,你管得著嗎?”
“我…我就是要管,我就是不許你欺負他!”
姜悅氣極了,將心里話喊了出來。
顧承晏微微一怔,茫然不解的看著姜悅。
只見她將兩條細細彎彎的眉皺成一團,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熠熠閃閃,似乎噙著淚光。
她怒目直視著趙文漪,眼中有著他看不懂的堅決。
顧承晏的心輕輕晃動了一下,細微的讓他自己都尚未察覺。
“姜悅,你弄清自己是什么身份好嗎?
顧承晏和我已經定下了親事,我讓他做什么都是理所應當的,你算哪根蔥,憑什么來質疑我?
莫說是你,就算顧錦璃來,她也一樣管不著!”
姜悅平日里總是嘻嘻哈哈的,從來沒有與人吵過架,她雖然氣得要發瘋了,卻也說不出什么來,只重復道:“我不管,我就不讓你欺負他!
既然你們定親了,你更應該珍視他才對,怎么能這么對他。”
顧承晏那么好,如果是她要嫁給他,她對他好還來不及,怎么可能還會這么指使他。
姜悅眼中迅速噙上了一層水霧,趙文漪卻看明白了,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起來。
“姜悅,你該不會是看上顧承晏了吧?”
被人道破心思,姜悅的小臉瞬間紅了。
趙文漪笑得更是肆意,“姜悅,你瘋了不成,堂堂兵部尚書府的小姐居然喜歡上一個庶子?
難道是和我大哥退了婚事后,擔心自己嫁不出去,所以就自甘墮落了?”
姜悅被氣得渾身發抖,眼淚馬上就要落了下來,卻仍在捍衛著顧承晏的名聲,“我不準你這么說他!
顧承晏是好人,是最好最好的人。
我就是喜歡顧承晏,那又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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