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話雨不同的是,安康從本質上來講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人。但是他的善解人意與南話雨是不同的。
安康的善解人意是掩藏在他的外在表現之下,不易為人所察覺的。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安康的外貌過于文質彬彬,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文弱的感覺。
而他所從事的職業,又是一種近似于嗜血的職業。文弱,在這個行業,只是軟弱的代名詞而已。
因此,安康會刻意將他的善解人意掩飾起來,表現得剛烈一些。這是安康在他與吳墨之間的爭斗中學會的。
陽光灑在泰晤士小鎮的街道上,就像為這街道鋪上了一層金黃的地毯。
走在這地毯上的人們,無論是多么陰郁的心情恐怕也會一掃而空。更何況安康與南話雨的心情本來就是暢快的。
方才無意間碰到穿婚紗的柳欣然,只不過是一段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兩個人的心情。
兩人沿著街道隨心走著,看到有好的景致,安康就會讓南話雨停下來,然后退后七八步取景、拍照。
“你拍的影片確實是很贊!”南話雨看到數碼相機的液晶屏里自己的照片,由衷地說,“都不用修圖了。”
“是的。別人的照片那是一定要修圖的。你的照片不用。”
“嗯,因為拍得好。”
“不是。”安康否認道,“因為長得好。沒啥可修的。”
“喲,小樣兒,看不出來你夸人夸得這么客觀。哈哈哈。”南話雨夸獎安康的同時,也順便把自己夸獎了一番。
“那是。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說話太客觀了。”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大草坪。
這里聚集了許多拍藝術寫真、拍婚紗的人。幾乎整個泰晤士小鎮有一半攝影團隊都在這里。
只是因為這里有泰晤士小鎮的標志性建筑,一座教堂。
這個教堂的設計感十分強,非常適合作為寫真的背景。
因為教堂比較高,所以離得近的話,教堂的頂就沒法拉入構圖中。所以必須要站在草坪之外才能取景。
無意間形成了一道十分特別的風景。偌大的草坪上幾乎沒什么人,所有人都圍在草坪的外圍,排成一列。而有不少攝影團隊為了一個絕佳的位置還在一邊排隊。
想不到這個泰晤士小鎮是這樣的泰晤士小鎮。
這是安康始料不及的。
這也是南話雨始料不及的。
南話雨倒是來過泰晤士小鎮多次,可是她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里聚集了這么多人。
安康就和南話雨站在草坪邊的樹蔭下,饒有興趣地看著人們拍照。
一個離了婚的女人看別人拍婚紗照的心情,和一個尚未婚配的男人看別人拍婚紗照的心情必然是不同的。
“結婚其實還是挺幸福的。”南話雨說。
“嗯。”安康應了一聲。
“我不是說婚姻幸福,而是說結婚這件事、這件活動很幸福。”南話雨怕安康誤解了,糾正道:“確定婚期、拍婚紗照、籌備婚禮、成為婚禮的主角,這些都能讓我感到幸福感。”
“嗯。”安康應了一聲。
對于一個沒有結婚經驗的人而言,安康是無法感同身受這種幸福的。
安康看過一個社會調查報告。具體的內容和數據他記不清了,但是他記得其中的一個結論——許多女人并不是為了婚姻而結婚,是為了婚禮而結婚,而且這個比例并不低。
當然,有些社會學專家分析說。為什么會有人為了婚禮而結婚,是出自一種心理現象。
因為大多數女人其實在生活中都是配角,她們有著公主夢,卻從來沒有當過公主。她們有著明星夢,她從來沒有當過主角。
唯獨在自己的婚禮上,無論到場的嘉賓多么驚世絕倫。她,才是那唯一的女主角。
這就像她們喜歡的灰姑娘的故事一樣。灰姑娘只有穿上水晶鞋的時刻,才是公主,才是女王。而脫下水晶鞋,她就只是一個灰姑娘。
那些女人也是如此,婚紗就是她們的水晶鞋。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女人會把婚紗珍藏一生,直到她們坐在搖椅上曬著太陽,還有一種沖動想把婚紗從箱子底拿出來穿在身上。她的一生留下的最美好的瞬間,就是六十年前她身著婚紗,走在聚光燈下的那個瞬間。相比之下,好像沒聽說有哪個男人把自己婚禮那天穿的禮服保留到退休之后。
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講,安康完全理解南話雨所謂的婚禮是幸福的這句話的意義。只不過,南話雨并不是只有穿上水晶鞋才能變成公主的灰姑娘,她本來就是一位漂亮動人的公主。
兩個人就在草坪的邊上看了許久許久,直到安康提議去覓食。
兩個人選了一家離大草坪比較近的港式餐廳。
人氣比較旺也是他們選這家餐廳的主要原因。
兩個人被服務生帶到唯一的一張空桌坐下。
安康拿著菜單看了看說:“還是你來點吧。畢竟你在廣東呆了那么些年。”
“我沒有在廣東呆那么些年,我是在深圳呆了那么些年。深圳和廣東完全是兩碼事。”
“此話怎講?”
南話雨睜大了她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說:“你沒聽說過嘛,深圳是全國人民的深圳,而不是廣東人民的深圳。在深圳就連廣東人也不多,都是外地人。”
“原來如此。那點廣東菜你總是擅長的吧。”
“這還行。廣東菜、香港菜,其實都是潮汕菜和潮汕菜的衍生品,只有甜點是中西結合的。”
南話雨一邊介紹,一邊把菜點好了。
菜點得并不多。
這個餐廳雖然裝修得不錯,但是畢竟正是中午的飯點兒,略顯嘈雜。安康和南話雨準備簡單吃點兒,然后去找個咖啡廳喝下午茶、曬曬太陽。
頭一道菜端上來,兩個人剛動了幾筷子,他們附近的一個包間的門打開了。服務生拿著賬單進去結賬。
安康和南話雨之所以被這個場景吸引住,是因為從包間里聽到了安康的名字。
安康也奇怪,竟然有人在這里談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