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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陸家嘴的誘惑

熊貓書庫    陸家嘴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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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酒吧里被孤立的安康沒有抽身而走,面對著溫芊芊的數次挑釁也極有耐心地陪到了最后。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柳欣然挽著安康的胳膊說:“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要介意啊。”

  安康笑道:“沒事。我不介意。”

  話是這樣說,但安康怎么能不介意?溫芊芊對他的態度,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這種打擊就像是在辦公室面對吳墨的打擊一樣。溫芊芊的打擊讓安康置身于同伴們的對立面,吳墨的打擊讓安康置身于同事們的對立面。安康始終是那個被壓迫的一位,無論在工作中還是在生活中。

  不過,此時的安康還沒心情在意這種小事情,因為還有一件當務之急的大事需要他去解決。解決不好那可就不是這五百塊錢和尊嚴的事了。

  安康將柳欣然送上出租車之后,自己向著公交車站走去。

  淮海路上的快樂路人,淮海路上的萬種風情,似乎都容不下一個孤單的背影。安康無心欣賞這頗具異國情調的風景,他只是低頭往前走著,錯過了一個又一個公交車站而渾然不覺。

  當站在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安康不禁感慨人生的道路為什么沒有街上這般清晰的道路標識,好教人知道自己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還是離目標漸行漸遠。

  安康記得畢業典禮上校長關于這個新世紀的講話,說即將到來的二十一世紀就是一張白紙,而安康這些畢業生們就是在白紙上作畫的畫師。到底是要完成一幅傳世名作蒙娜麗莎,還是名不見經傳的信手涂鴉,全都在于他們自己。“旦復旦兮,日月光華”。校長堅信,復旦的學子們一定能繪出流芳百世的傳世之作。

  今天已經到二十一世紀了,我這個復旦的學子能繪出傳世之作嗎?想想校長的話,安康不由得搖搖頭。

  校長的講話十分振奮人心,但是又過于宏觀過于抽象,讓安康他們全然無法把其脈絡。但是那個教經濟學的教授則在第一堂課上說得就直白得多。

  研究經濟學有兩條路子可以走,一條是偏學術,以研究宏觀經濟為主。一條是偏實務,以研究微觀經濟為主。如果想讓經濟學在微觀層面發揮巨大的作用,尤其是投身于金融行業,他建議畢業生們盡量去北上深這類成長性好的城市。其中教授又重點提及了浦東和陸家嘴——

  “未來的浦東將會是一個新上海,將會是中國的金融之都!而未來的陸家嘴就是中國的華爾街!”

  這對安康而言簡直是擲地有聲、振聾發聵。安康之所以選擇經濟學這個專業,當然不是為了研究經濟學做學問的,他的目標不就是為了進入金融行業嗎?如果陸家嘴會成為中國的華爾街,那么為什么不去陸家嘴?自那時候起,安康就和很多同學一樣將闖蕩陸家嘴當作了唯一的就業目標。

  不,這不僅僅只是就業。在安康看來,雖然對于大學生而言就業是一個繞不開的嚴肅而重要的話題,但安康去陸家嘴絕不僅僅是為了就業,而是為了夢想。這個夢想,不止是安康的夢想,而且還和一個人有很大的關系。

  盡管對浦東、對陸家嘴有著無限憧憬,但是要去陸家嘴的金融圈就職于一家“名正言順”的公司卻是頗有些挑戰的。

  那時的安康完全沒有意識到在此后二十年里浦東竟是一騎絕塵,不僅成為了中國的金融之都,還讓上海成為了世界頂級城市之一。而安康這個對前程充滿無比期待與無限迷惘的無名之輩,在陸家嘴的發展中也留下了自己的位置,成為了浦東與陸家嘴的無數建設者的一個縮影。

  而這一切,既要感謝校長與教授的激勵,也要感謝柳欣然、溫芊芊和吳墨帶給他的斗志。當然,還要感謝的一個人卻是始終隱藏在安康的心中不忍提及。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看望那個人了。

  一個人的成功既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因素,只是這時的安康自己沒有意識到偶然因素的代價竟是如此之大。

  現在的安康只是步行在淮海路上的一名普普通通的路人。

  當這名普通路人坐上公交車的時候,一輛出租車也將柳欣然和溫芊芊送到了她們住的小區。

  柳欣然把喝醉的溫芊芊扶下出租車的時候,溫芊芊說了一句:“真沒意思!”

  “什么沒意思?”柳欣然不明就里。

  “安康今天真沒意思。”

  “他怎么沒意思了?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那樣損他,他都沒跟你計較。”

  “所以才沒意思呀。”溫芊芊說,“我還以為他要跟我翻臉。”

  柳欣然笑了:“你今天吃槍藥了吧?大過節的找人不痛快。別人不理你,你反倒還不自在了。”

  “我看你倒自在得很。然然,你說你跟他這樣下去有意思嗎?”

  “又來了。快回去好好睡覺吧。這孩子腦子大概是燒壞了。”柳欣然把溫芊芊扶進電梯。

  “我腦子沒壞。是你的腦子燒壞了。”

  當柳欣然洗好澡躺到床上的時候,安康終于回到了他位于浦東嶗山路的小區。安康準備打開單元一樓的防盜門時,卻發現鎖壞了。他把密碼按了好幾遍,只要一按開鎖鍵就會報錯,他又打室友的電話但都沒有接聽,也不知道是睡覺了還是沒有回來。安康抬頭望望,大半夜的又不能喊,只好又返回小區的門口找門衛報修、開鎖。折騰了半個小時才進單元的門回到家。

  預料之中的難眠之夜卻是出人意料地寧靜。這一夜安康連夢都沒有做一個。早上醒來時,安康還以為睡過頭了,結果幾乎是在鬧鐘即將響起之前就醒了過來。他坐在床上呆了好久,決定今天不等別人通知就去公司上班。

  安康一面咬著一個包子一面走進辦公室,卻發現來上班的人只有昨天的一半,總經理、吳墨都沒來。上班的人里面只有葉奇忙得不亦樂乎,其他同事似乎來辦公室就是為了喝鄭黎辰從印尼帶回來的咖啡豆磨出的咖啡的,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閑談。

  當然,他們也不完全是閑談,談的是美國的證券市場和互聯網公司近期的一些新聞。

  “紐約市場和納斯達克市場簡直是瘋了!不是說那什么千年蟲一來,很多IT公司會受到負面影響,美國經濟也會受打擊嗎?可是那些IT公司的股價還在瘋漲。”一個同事捧著一杯熱咖啡說。

  另一個同事則在咬一個三明治:“是啊。那些IT公司簡直是太可怕了。不光是IT公司,連那些傳統公司只要和互聯那沾上邊兒,換個Dot Com這樣的名字,股價都是翻倍漲。”

  “切!還翻倍漲?公司股價翻倍漲了,你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那個同事眉毛一挑接著說,“喲,這不是Jackson大叔嘛,您的公司今年翻了幾倍呀?…哦,原來是Thomson老弟啊,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才翻了8倍…喲,8倍是少了點兒,我就只雇了三個程序員,公司的股價就翻了20倍呢。儂曉得伐?隔壁村的Johnson大嬸兒的公司翻了100倍吶,老節棍啦!”

  “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張?”

  “怎么沒有?這種公司多的是。你還說什么翻倍,真是的。你才翻倍呢,你們全家都翻倍。”

  “哈哈哈。不過你編派別人的名字可以,Johnson這個詞可要慎用,小心被他聽見。”那人指了指總經理辦公室。

  那個同事演繹的硅谷故事就像上海的滑稽戲的一樣,很好笑。

  可是安康哪里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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