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郁芳菲回到院子里,問她的奶娘:“四房的嫡長子是不是比我大三歲?”晏家共五房,二房在外地,可忽略不計,三房僅有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庶子,別說年齡不合適,就是合適,她也斷然不會委身于一個庶出的庶出。五房那個雖是嫡出,可今年才兩歲,年紀不合適;唯有四房的嫡長子晏同燭,與她最為匹配。
奶娘臉色微變,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小姐,晏家是我們高攀不起的呀。”晏家的少爺雖好,可是身份尊貴,以前老爺還在,或許還有可能,可如今老爺已去,小姐一介孤女,焉能配得上晏家的少爺?
郁芳菲緩緩靠在引枕上,道:“事在人為。”晏家如此富貴,她既然住進來了,就不想離開了。
奶娘著急地搓著手,郁芳菲瞥了她一眼,道:“你別擔心,我不會冒進的,更不會惹老太太不快的。現在離我及笄還有好幾年,有的是時間徐徐圖之。”
奶娘在郁芳菲身邊伺候了這么多年,知道她決定的事,不會更改,只能將憂愁藏在心里。
初二的早上,易老夫人笑道:“端午節要到了,咱們府上也要搭彩棚,到時候要去的都提前準備好。”
端午節,京城會舉行龍舟比賽的,大戶人家里都會提前去比賽地點附近搭好彩棚,讓各家到時候好安心看賽。早年間,皇上會親自去看,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幾年都是讓太子或皇子代替他去,得了頭名的人,會有彩頭,甚至還可以憑此晉升官身。
“祖母,瀟瀟今年也能去了吧?”晏萩怯怯地問道。
晏老夫人看她那小模樣,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了,點點她的鼻尖,道:“能去,不過要聽話,不許隨便亂跑,掉到水里,可不是鬧著玩的。”
晏萩點頭如搗蒜。
三姑娘晏芝笑道:“祖母,我可以帶著十二妹妹的。”
二姑娘晏芪、五姑娘晏芹也忙跟著道:“是啊,我們都能看好十二妹妹的。”
晏薌端起茶杯喝茶,沒應聲,她巴不得晏萩掉進水里淹死。
這時木緣拿著禮單,進來道:“老太太,二老爺和二太太讓人捎節禮回來了。”
逢年過節,晏二爺都會送節禮回京,這是他對父母的一番孝心。
晏老夫人對禮物并不是太在意,笑問道:“可有捎信回來?”
“有。”木緣從袖子里掏出信來,雙手奉上。
晏老夫人接過來,道:“五丫頭,你念給祖母聽。”
“是。”晏芹走上前接了信,拆開火漆,取出信紙來,開始念。
信是晏二太太方氏所寫,先遙祝父母身體康健,然后表達了不能在身邊盡孝的愧疚,又祝了平輩和晚輩,這才說他們在江寧的事。晏同安和晏同方會回來參加八月的秋闈,再就是晏蔚的婚事。晏二爺因覺得自己早晚會回京,不愿意將女兒嫁在江寧,希望晏老夫人幫著在燕京尋一戶門第相當的。
端午節有很多的習俗,除了賽龍舟,吃粽子,還有掛艾草、拴五色絲線辟邪等等,晏萩年紀小,南平郡主又心疼女兒,因而還沒學做針線,她身上戴的香包是長房的二堂姐晏芪替她做的,上面繡著五毒蟲,胖嘟嘟的,看著一點都不嚇人,反透著幾分童趣;晏萩很是喜歡,“謝謝二姐姐,等二姐姐出嫁時,我給二姐姐添厚厚的妝。”
晏芪被她這話羞得滿臉通紅,“我不與十二妹妹說話了。”
晏老夫人把晏萩摟入懷中,“你這個淘氣的丫頭,又欺負姐姐。”
權貴人家,來往無白丁,初四上午,郁芳菲正坐在一旁,看晏同豐在榻上打跟斗玩,逗得晏萩呵呵笑,婢女進來稟報道:“老太太,閔大公子、閔二公子、傅大公子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芳菲啊,你到屏風后面避一避。木緣,去把客人請進來吧。”晏老夫人笑道。雖是親戚,卻也是外男。
郁芳菲起身避到了屏風后面,一會,就看到三個翩翩少年郎走了進來,居中之人,身著玉色廣袖長袍,腰系雪白的玉帶,風姿卓越,唇邊帶著恬淡的淺笑,好一個超凡脫俗的美少年。郁芳菲按住了胸口,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果然自己見識少了,這京中,富貴人家可不僅晏家。
另外兩個都穿著藍衣,一個靛藍,一個寶藍,他們相貌有七八分相似,雖沒有居中少年相貌那般的絕美,卻也俊秀儒雅,氣宇軒昂。這兩個藍衣少年正是平國公的嫡長孫閔自白和嫡次孫閔自彰,身穿玉色錦袍的少年則是平國公世子夫人傅氏的娘家侄兒傅知行。
閔自白和閔自彰口稱:“姑祖母。”
傅知行稱呼:“老夫人。”
晏萩從晏老夫人的身后探出頭去,喊道:“大表哥,二表哥,傅表哥。”
“瀟瀟,你還記得二表哥啊!”閔自彰很是驚訝地道。
晏萩把頭靠在晏老夫人的背,這話說的太沒水準了,她又沒得失憶癥,過年時還見過呢,怎么就不記得了?
小胖子晏同豐滾到自家堂姐身邊,眨眨被肥肉擠得只有一條縫的眼睛,道:“表哥,表哥,表哥,都是表哥,抱抱。”
閔自白笑著上前,抱起了胖表弟,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與老夫人說話。
晏萩看著走近的傅知行,伸出了小胳膊,裂嘴笑,然后就落到了一個有著清冽梅香的懷里,看著那笑得一臉溫柔的美少年,“傅表哥,許久不見,瀟瀟很想你喲。”
“我也很想瀟瀟,瀟瀟仿佛瘦了。”傅知行掂量了一下晏萩的重量,“可是沒有好好吃東西?”
“肥嘟嘟的,不漂亮不像小仙女兒。”晏萩挺了挺脖子,“要傾國傾城啊!”
傅知行挑眉,“瀟瀟,不用傾國,不用傾城,只需傾一人足已。”
“能、能傾倒傅表哥嗎?”晏萩小心翼翼地探出小爪子,摸了下少年的修長白皙的手指。
眉眼冶艷的美貌少年,目光流轉瀲滟,仿若秋水,“瀟瀟可想讓傅表哥為你傾倒?”
被他的笑迷得五迷三道的晏萩,小聲兒吞了吞口水,“想。”若能將京中第一美男迷倒,晏十二小姐就是傲立群雌的存在,想想就很得意啊。前世也不知道是哪位女英雄,收服了這只妖孽?今生她要做這女英雄…
但是為什么莫名有點心虛呢?前塵往事,理當一筆勾銷,今生…今生應該重新開始。晏萩想想又理直氣壯了,抱住傅知行的手,笑得傻兮兮的。
美得勾人神魂的少年道:“那你要再胖一些才好”
晏萩默然無語,美男的審美品味…讓人一言難盡,莫非又一個唐玄宗,偏愛胖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