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一眾宗室命婦們看著謝侃侃而談,仿佛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經歷有什么可隱瞞的地方,坦坦蕩蕩,簡直就是個天真的傻白甜。
然而,若是這傻白甜的話句句是真,也難怪她半點不覺得這些事有什么可瞞人的。她根本不知道那“王娘娘”是誰,又安排了什么人在里間等著她,前來“捉奸”的個個都是她所信任的長輩,沒有顛倒黑白誣蔑她的理由。她心中坦蕩,自然毫不擔憂。
汾陽王太妃看了眾人一眼,緩聲道:“聽起來…這逃走的男子雖說不知道身份,但今兒這樣的場合,有資格來參加大朝會,又于大朝會后留在宮中飲宴的四品武官…充其量也就是幾十人罷了,其中身上受了傷,又濕了鞋子的,只怕也只有這一個了。跟總管太監打聲招呼,讓他派人到華蓋殿去尋找,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來了。哪怕這人躲了起來,只要問問誰離席后沒再回來,也就知道是誰了。宮門處都有人把守,難道還怕他會跑了不成?”
樂昌大長公主也笑笑:“是呀,只要找到了這個人,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他拼著受傷也要逃走,可見跟那王娘娘不是一伙兒的,想必也跟永安郡王妃一般清白無辜。向他問明事情原委,不但可以證明他的清白,連帶永安郡王妃的清白…也都清楚了。”
謝一臉天真地看著她道:“樂昌大長公主,就算沒有這人證明,我也是清白的呀。世上誰會相信我前來跟人私會,還特特打破了窗戶,引人前來,生怕沒人發現我在這里似的?再說了,門外那門栓,可是你們來了之后,才去掉的。”
樂昌大長公主干笑了兩聲:“你說得不錯,我們這些人親眼看得明明白白,自然知道你是被人陷害了,這不是要拿證據去堵外人的嘴么?”
東原郡王妃笑笑:“不管那王娘娘拘了什么男人在此,想要陷害永安郡王妃,這偌大的皇宮,守衛嚴密,人來人往的,我們一眾外命婦就在這武英殿里用茶飯呢,都能叫人鉆了空子,說出去也是沒臉的事。我們自己叫人算計了,無意中撞上,也就罷了,橫豎心里明白事情的是非曲直就好,可平白無故的,難道還能拿這事兒當作談資,胡亂告訴外人知道,叫外臣們嘲笑我們老朱家不太平,一個沒名沒分的賤妾,也敢算計起隔房的正經媳婦來了?!”
樂昌大長公主臉上的干笑有些勉強,但總算沒有露出太過明顯的異樣來。
謝心中想起馮氏,也不清楚樂昌大長公主的立場是怎么回事,又是否跟那位貴婦一般,明顯是王湄如的同伙,但對方顯然因為外孫女馮氏被她打過臉,所以心中記恨。當著太后與永寧長公主的面,對方會裝出慈愛長輩的模樣來,可一旦有機會踩她一腳,樂昌大長公主是絕不會猶豫的。
想明白這一點,謝半點不糾結地說:“這事兒還是要盡快稟明太后娘娘才好。今日的宴席是太后娘娘主事,偏偏有人在宴上算計她老人家的孫媳婦,簡直就是無視太后娘娘的威信!更別說事情還把太子妃身邊的侍女給牽扯起來了,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不是也有份呢!太后娘娘是我們所有人的大家長,是這皇宮的女主人,我自然要請她老人家替我做主的!”
眾貴婦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不管是不是太子妃的侍女把永安郡王妃騙過來的,這事兒既然扯上了所謂的“王娘娘”...
王娘娘”,那就不可能是太子妃的本意!太子妃跟王氏可是水火不容!怎么可能會幫王氏辦事?她更沒理由與永安郡王妃過不去!兩人只是堂妯娌罷了,又向來沒有矛盾,太子妃如今自身都難保,無緣無故跟燕王府結仇做什么?!
多半是王氏利用東宮的人手,想害永安郡王妃,然后嫁禍給太子妃吧?只是她做得也太粗糙了,竟然在永安郡王妃面前露了面。她又不曾殺人滅口,難不成還覺得永安郡王妃不會說出她來?亦或是仗著永安郡王妃不認識她,就放心亂來了呢?
果然是以美色惑人的賤妾,只有一張臉,以及魅惑人的本事與狠毒的心腸而已,其實蠢得可以。
柱國將軍蕭明德的夫人拿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心里恨不得事情鬧大了,叫東宮妻妾連帶太子本人都一塊兒丟盡臉面,便拉長了聲音道:“永安郡王妃遭此無妄之災,自是要請太后娘娘做主,把事情查個清楚明白才好!太子殿下寵妾滅妻,已經不是新聞了,可他縱容妾室如此胡作妄為,連堂嫂都算計上了,簡直令人發指!
“倘若太子殿下到了現在還不肯管束自己的愛妾,坐視她繼續胡鬧下去,趕明兒隨便哪家宗室婦或是大臣妻女不慎得罪了她,是不是也會落得同等下場?!今兒是永安郡王妃運氣好,被關的地方離大殿不遠,砸破了窗戶就能引得人來相救。萬一下回被算計的人沒這個好運,被困在什么偏僻無人之處,十天八月都見不著人呢?那豈不是要被害死了?!這可不是小事哪!”
蕭夫人這番話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不管太子的寵妾跟永安郡王妃之間有什么仇怨,王氏這回都做得太過分了!深宮大內,光天化日,她就敢對宗室命婦直接下手陷害,還是直接沖著別人的清白閨譽去的,真真太狠太毒了!
這回是因為被抓來的男子不甘受利用,自個兒逃了,但若那男子沒逃呢?又或是他本來就不安好心,索性破罐破摔冒犯了永安郡王妃呢?
永安郡王妃一個年輕的新媳婦,人品脾氣都好,小夫妻倆也恩愛,新婚還不到半年呢,就被這般算計,真要那什么了,事后她還能活么?!
要是被算計的不是永安郡王妃,而是別家宗室的女眷呢?上到六十歲的老婦,下到十歲女童,遇上這種事都要丟掉半條命,一輩子都要叫人說閑話。不是人人都象永安郡王妃這般天真心大,好象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事似的,要臉一點的人,一旦叫人算計成功了,真是死的心都有!王湄如真的太狠太毒了!
有人忍不住對那立場可疑的宗室貴婦道:“豐林家的,你說實話,方才你為什么會引我們眾人來此地?是不是有人叫你這么做的?你該不會與那王氏是一伙的吧?!平白無故的,你至于么?!那賤人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要與她沆瀣一氣?!”
那“豐林家的”正吱唔著呢,旁邊便有人涼涼地道:“怪不得呢,你原是側室扶正,不是正經嫡妻。雖說豐林郡王為你兒子請封了世子,可你始終未被冊立為豐林郡王繼妃,是頂著側妃的誥封在行正妃之事。想必你是與那王氏有了同樣的心事,都盼著能早日坐上正妃寶座吧?”
“豐林家的”頓時臉色一變。
這時,恒壽齋外響起一陣喧囂聲,似乎有更多的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