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信到了燕王妃手中不足兩日,朱瑞便從宣化快馬趕回了北平。
他看過信后,對于父親的叮囑也心里有數了,便問燕王妃:“王妃可有什么書信或物件要捎帶給父王的?我們夫妻上京時順便就給帶過去了。”
燕王妃笑道:“先前已經送過一回東西了,倒也沒什么急著要再送過去的,你們替我捎封信,再把織造上新近織出來的兩件毛線袍子給王爺送去就好。雖說只是家常穿穿,但新袍子總比那磨得破了洞要拿皮子補的舊袍子強得多,夜里穿著也舒服。”
她示意朱瑞走到自己面前,拉著他的手,非常鄭重地道:“我知道這一回你人走得急,還得把你媳婦兒帶上,路上肯定要吃苦頭的。可王爺既然如此再三囑咐你必定要盡快趕過去,自有王爺的道理。世子之位的歸屬對我們燕王府而言,非常重要。王爺與我都希望是你得到它。所以,哪怕是路上要吃些苦頭,你也要竭盡全力,把那個位子爭到手,絕不能叫它落入旁人手中。我不管那是不是金枝玉葉,龍子鳳孫,我只知道,燕王世子之位,非你莫屬。”
朱瑞見燕王妃態度如此嚴肅,也不由得受了感染,肅然道:“王妃放心,朱瑞必定竭盡所能!”
燕王妃笑了,拍拍他的手背,放緩了語氣:“你媳婦只怕還沒經歷過趕陸路的苦處,你好生安撫她,路上也多照應些。等到了京城,若她身體有不適,就去找你永寧姑姑,請她推薦個好太醫給你媳婦調理身體。宮里那邊倒是不必急著,皇后年初就沒了,太后娘娘又慈愛,會體諒她的,她不必急著進宮晉見,且歇過氣來再說。
“至于京里那些人際交往什么的,永寧長公主會領著她去見人的。見過禮之后,是否要跟什么人繼續交往下去,全看她自己的意思就好了。我們燕王府向來少在京城與人結交,也是避嫌的意思,因此,就算她待人冷淡些也無妨。不必擔心會有哪位宗室長輩對她指手劃腳,若真有人沒眼色,也只管當作沒看見好了。”
朱瑞此前在京城受封永安郡王時,已經見識過京城那些宗室皇親權貴們的嘴臉了,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他會把這些經驗傳授給妻子,也領受了燕王妃囑咐的好意。
燕王妃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便不再多啰嗦,打發朱瑞回院子去了:“你今明兩日盡快把手上的事務交接出去,后日一大早便帶著你媳婦出發。王府里的人隨你點,你愛帶誰就帶誰,只要把人手帶足就好。你媳婦這兩日都在忙活著收拾行李,你也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幫上忙的。她才嫁給你沒幾個月,就遇到這一攤又一攤子的事兒,你可得好生安撫好她才行。”
朱瑞應著聲,告退下去,迅速急走回自己的院子。謝慕林早已得了消息迎出來,笑道:“這是已經見過王妃了?可曾問過王妃打算給王爺捎帶些什么?我這里的行李倒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怎么都覺得略嫌太多了些,想要精簡,她們卻說不能再減了,還嫌我帶得太少了呢!”說著說著,又抬手摸了摸朱瑞的臉,“瞧著風塵仆仆的模樣,這一路騎馬趕回來的吧?昨晚可曾休息過?我讓人打盆水來給你洗洗。”
朱瑞拉住她的手,握著走進屋子里間炕邊坐下:“那就打盆水來,我簡單洗一洗。昨晚我在路上打了個盹,這會子倒也不困,等吃過午飯再補一覺就好了,不必擔心。一會兒還得到前頭去見長史他們,交代一些事務呢。袁燮去了宣化接替我,北平城這邊的軍務就暫時無人盯著了,我得找個靠譜的人幫忙打理兩日,等袁燮回來了再交給他。”
謝慕林示意香桃送了溫水巾帕過來,盯著朱瑞洗了臉,又叫人做一碗熱湯面來給他墊墊。這會子離午飯時間還早,估計朱瑞也沒正經吃什么早飯,還是得填些熱吃食下去才行。
朱瑞便埋頭吃起了熱湯面,邊吃邊聽謝慕林給他介紹收拾了些什么行李。考慮到這一回他們南下不是坐船走運河,而是要騎馬坐車趕陸路,運載能力有限,大部分的行李載重都要另外安排船只走水路南下,估計要比他們的行程晚上十來天。所以,為了精簡路上帶的行李,謝慕林給自己和朱瑞預備了三套路上穿的便服,斗篷外套帽子另算,底衣卻每人都帶了二十套。
這些中衣中褲全都是新做的,純棉細布制成,照著紙樣裁好一樣大小的布塊再分別進行縫合。王府針線上的人手充足又技藝出眾,一天的功夫就把四十套衣褲全做好了。這么一來,他們夫妻路上可能找得到過夜的地方洗漱,卻未必有足夠的時間洗曬衣裳,索性只是洗澡換底衣。換下來的底衣要是帶得動,就帶去京城王府再洗,若是帶不動,路上燒了就完事了。
另外還有夫妻倆進京后的穿戴,通過各種單品搭配,謝慕林能湊出五套不同樣的組合來,足夠夫妻倆五天換洗。而五天過后,重復先前穿過的搭配也好,讓下人用五天時間趕制出新衣也好,反正總有辦法應付的,不會讓人嘲笑他們夫妻總是穿舊衣裳。等到他們的大件行李運到京城王府,謝慕林就再也不需要為了穿戴的事煩惱了。
當然,朱瑞與她的郡王與郡王妃冠服、常服,也是要裝箱帶上的。畢竟他們還需要進宮晉見,朱瑞也有可能要出席各種正式場合。等到皇帝正式下旨冊封他為燕王世子,就是內務府負責制作他們夫妻二人的新冠服了。
朱瑞喝完最后一口面湯,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夠了。在我看來,有那么多套衣裳可以換洗,已經足夠了。也不必再往下精簡,咱們的馬車還是夠大的,能裝得下行李。若是再精簡,就真要叫人看出來咱們一直在重復穿幾套衣裳了。雖說我們燕王府一向簡樸,不怕人笑話,可你是新媳婦,才嫁進王府來,怎能叫別人無端說你的閑話呢?”
這是朱瑞作為丈夫的體貼之處,謝慕林一聽便感到心中甜蜜,笑道:“既然你覺得好,那我就讓人裝箱去了!不過你確定我們的馬車真的沒問題嗎?”
“馬車…”朱瑞頓了一頓,覺得自己給妻子準備的那個驚喜,也許有必要提前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