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mian花tang.cc
曹文鳳倒是打得如意算盤,一心認為自己比曹文燕更有份量,愿意去抱承恩侯府的大腿,承恩侯夫人不可能不接受的。
然而,現實卻讓她失望了。
承恩侯夫人見了她不假,聽到她說母親兄長的壞話,也會露出個溫柔和善的笑容來,但并不提留她在身邊教養的話,只說她母親還需要兒女侍奉,做伯娘的不能奪了妯娌的骨肉。至于放曹文衡出祠堂一事,承恩侯夫人根本就沒理會。
她唯一答應的,就是讓曹文鳳與曹文燕一起出席承恩公夫人的出殯儀式,跟在家族女眷行列中哭靈罷了。摔盆的依舊是事先安排好的曹文泰,曹文衡還要繼續在祠堂里受苦。聽說出殯這一日,祠堂周圍便再添了兩倍人手,將整個院子圍得水泄不通,還提前一天就直接斷了曹文衡的飯食供給,只提供清水飲用,免得他有力氣逃出去生事。
平南伯夫人聞訊,心疼得快要吐血了,立刻就要女兒回來,不去長房那里做小伏低,做了無用功,還要受盡委屈。可曹文鳳想到哥哥已經不能救了,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要是這時候放棄,此前做出的所有犧牲豈不是全都沒有了意義?怎么也要咬牙堅持下去,好歹在人前露個臉。倘若能搏得個孝順名聲,又或是爭得哪位王公貴族家女眷的憐惜,她的未來就有希望了!
可是,即使曹文鳳忍氣吞聲,跟著曹家女眷一同送祖母的靈柩出城,來到報恩寺里安放,她的待遇也不能跟庶妹曹文燕相比。
承恩侯夫人會讓曹二太太帶著曹文燕去拜見族中親眷與親戚家的女眷,夸她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溫柔和順,跟嫡母嫡兄嫡姐不是一路人。
承恩侯夫人本人帶著女兒曹文鸞、曹家二房的小女兒曹文鵑,三房的庶女曹文燕,以及四房的女兒曹文鳶去拜謝設路祭的高門大戶家女眷時,也沒想過要帶上曹文鳳。
曹文鳳一直引以為傲的曹家嫡支嫡女身份,根本就不曾入得了承恩侯夫妻的眼。承恩侯府若要與人聯姻,也不會考慮跟他們不齊心的三房嫡女。無論是曹文燕這個伯府庶女,還是幾房庶子的女兒,都是不錯的人選。再退一步,也還有承恩侯夫人與曹二太太娘家的姑娘,還有承恩侯生母娘家的后人可以考慮呢。讓曹文鳳去聯姻承恩侯府的重要盟友,卻把盟友給送到三房手里?承恩侯一家可沒那么蠢!
曹文鳳就這么披麻戴孝,連一個心腹丫頭都不能跟在身邊侍候,一路上負責照看她飲食起居的乃是承恩侯夫人原本分派給曹文燕的一個三等小丫頭。她除了要按照規矩哭靈、磕頭外,便再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了。見外客輪不到她,曹文泰還吩咐了婆子盯緊了她,不許她隨意走動,她想要去各家皇親勛貴女眷面前露個臉都難。
曹家其他人最多只在別人瞥見她時,漫不經心地提上一句:“是平南伯的長女,與她妹妹一道來了。她雖然不大守規矩,但與她母親和兄長相比,倒還算老實。我們侯爺與夫人說了,怎么也要讓老夫人的嫡親血脈送她最后一程,免得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難過。”
別人聽了這番話,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會贊嘆一句承恩侯府的寬厚仁愛,然后就轉換話題聊起了別的,沒人想過要把曹文鳳召到跟前問幾句。
平南伯府落敗已成定局,他家素來又不是什么好門風,能有幾個真心相待的友人?倒是過去得勢時,囂張刻薄不饒人的事沒少干,得罪過不少正經親友。沒瞧見連寧國侯夫人都只帶著孫子孫女兒去跟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的人搭話,并沒有理睬親外孫女的意思么?外人又何必多管閑事呢?
曹文鳳就這么又累、又餓、又委屈地跟著曹家女眷行動,原本的計劃沒一個是能成事的,也沒有人來搭理她,連親外祖母都只是遠遠瞧她幾眼,并沒有上前安慰幾句的意思。她心中悲憤不已,偏偏又被看住了,沒法上前去尋外祖母理論,只能哭得更加大聲。可別人只會覺得她為親祖母哭靈正常,不會有人覺得她是受了誰家的委屈。
儀式結束后,曹家女眷退出安放遺柩的靈園,前往報恩寺中的靜室歇息。曹文鳳直到這時候,才能稍稍喘口氣,一回頭,便又瞧見曹文燕被一群丫頭婆子簇擁著去了另一間更大更好的靜室,活象她才是曹家的嫡女一般。
這時候,一個令人生厭的聲音在她窗外響起:“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文鳳表妹,你是怎么混到這個地步的?竟然連個妾生的賤皮子,都能踩到你頭上去了?”
曹文鳳扭頭去看,發現果然是親舅舅程禮的嫡長女程寶釧,頓時面露厭惡之色:“你來做什么?見我如今落魄了,便來尋我晦氣么?!當初你癡戀我哥哥,做夢都想要嫁給他時,可不是這個嘴臉,如今卻學得跟外頭那些庸人一般,也成了個勢利眼了,真真可笑!”
程寶釧冷笑一聲:“休要拿舊事說嘴!那時候你爹娘還不曾害死我舅舅,你哥哥也還裝得人模狗樣的,沒人知道他是個草包,我會被迷惑,又有什么出奇的?!你們家會有今日,都是自找的!背信棄義,翻臉無情,連親戚都可以說棄就棄,如今又怎么有臉說我勢利?!”
兩個小姑娘對啐了一口,曹文鳳冷笑道:“別以為如今你們家又能仗著王湄如得太子的寵,便能在外頭耀武揚威了!那王湄如還是欽犯呢!叫人知道她的身份,當心你們家吃不了兜著走!明明是你們把人救下,悄悄兒送去了薛家,你娘卻非要把罪名栽在我母親頭上,做得那一番好戲,真把人當傻子了么?!”
程寶釧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王家表姐早被你們家一把火燒死了,如今又想栽贓誰去?!我們寧國侯府可不是謝家那樣的蠢人,還能被你們陷害了!”罵完了,她又輕蔑地朝曹文鳳一笑,“不過,如今你們家也干不了什么事了吧?你在這里沖我發火又有什么用?先擔心一下自個兒吧。我聽說承恩侯府近日在招攬商賈,以彌補當初未能與西南楊氏聯姻帶來的損失,找的都是揚州那邊的大鹽商。說不定你孝滿之后,就會被安排嫁給鹽商家的子弟呢。那倒也不錯,至少這輩子不用發愁沒鹽吃。”
程寶釧得意地轉身走人,曹文鳳卻怔愣著呆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面色大變地追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