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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慕林皺起了眉頭。
她不介意讓平南伯府和承恩侯府吃點虧,但前提是不能把自家坑進去。如今謝家的高官謝璞遠在北平,他們兄妹三人在京城幾乎無所依靠,哪怕焦聞英也只是泛泛之交,不敢太過打擾;永寧長公主府與馬家倒不錯,可謝映慧麻煩他們很多次了,怎么好意思仗著有他們撐腰就膽敢搞事?真的遇到什么難處,他們連個能求助的地方都未必找得到,必須謹慎小心才行。
再者,謝家那些曾經的掌柜、伙計們確實處境堪憐,她也很同情。但既然有人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心里向著舊東主是一回事,舊東主為了出一口氣,把他們坑了,就是另一回事了。這里頭可不是一兩個人,足有好幾十條命呢。萬一暴露了,曹家那種霸道脾氣,能輕易放過他們嗎?最好還是別冒險了吧?
真要搞事,謝顯之、謝映慧兄妹倆在承恩侯府面前挑撥離間幾句,告一告平南伯府的黑狀就行了,其他人還是不要攪和進去。
謝慕林把自己的意思跟毛掌柜說了,又道:“我明白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氣,很想給曹家人一點顏色看看。但如今曹家還是有權有勢的外戚,我們謝家不是他們對手,遇事也護不住大家。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著想,寧可忍氣吞聲些時日。等大家平安脫離了曹家的桎梏,還有大把好日子可過呢,何必為了一時之氣去冒大險呢?曹家人那種作風,真惹惱了他們,他們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毛掌柜默默聽著,心中暗嘆一聲。
其實搞事的想法,基本是那群被逼轉投了曹家的掌柜、伙計們提出來的。曹家有權有勢不假,做生意時,打出承恩侯府的招牌,也很威風,沒人膽敢當面得罪他們。可是,曹家不懂生意,又偏信自家心腹。那些外行人仗著主家寵信,把好好的生意搞得一團糟,掙的錢少了,卻要他們這些掌柜、伙計們背鍋。
這倒也罷了,謝家出來的老掌柜、老伙計們都是見多識廣的,這種情況也不是不能應付。然而,曹家不把人當人看哪!他們這些幫人經營產業的都是良民,不是曹家的仆從,從前在謝家備受禮遇,如今到了曹家旗下,過得還不如奴婢!
毛掌柜熟悉的一位老前輩,有個女兒十六歲了,生得標致,已經定了親,就等著出嫁了,卻叫曹家一個旁支子弟看中,強搶了去,三天后才送回來,姑娘一到家就上吊了。老掌柜告到承恩侯府,卻連承恩侯夫人的面都沒見著,只出來了一個婆子傳話,反嫌他們家不識抬舉。因為曹家的爺們能看上他家女兒,是她的福氣,她自己沒福尋死,怪得誰去?老掌柜不甘地跑去報官,還沒到應天府就被拉回來打了板子。
老掌柜的老妻氣得吐血,又見謝璞平安無事,仍舊做著官,留在謝家的掌柜、伙計們個個都過得好,便深恨丈夫做錯了選擇,一氣之下,辦完女兒后事,便帶著兒孫回了老家,將丈夫丟下不管了。老掌柜如今臥病在床,差使辦不成了,還得依靠過去的老伙計們接濟照顧。他見到毛掌柜時,忍不住痛哭流涕,簡直是字字泣血。看到他的遭遇,其他人哪怕眼下日子過得還行,也不想再替曹家辦事了,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會面臨同樣的遭遇。
這些事,毛掌柜不好跟謝慕林一個半大小姑娘說,但他能理解她的好意。想了想,他道:“二姑娘的顧慮,我們也能明白。只是機會難得…平南伯府一直騷擾大小姐,也不是長久之計。雖說少爺小姐們離了京城,就能避開平南伯府了,可眼下不是還不能走么?與其讓平南伯府成天擾上門來,不如給他們尋點事做做,也省得他們專給旁人搗亂了。二姑娘放心,我們行事會非常小心,絕不會叫曹家人察覺!”都是商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這點心計手段還是有的。
謝慕林猶豫了一下:“你們真要動手的話,行事謹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做好隨時撤走的準備。永遠都別把平安無事的希望放在曹家人的疏忽大意上。與其不痛不癢地叫曹家人吃個小虧,卻把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給坑進去,我寧可叫曹家人多囂張兩年,卻保得你們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毛掌柜的眼圈紅了。他低下頭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抬頭道:“既然二姑娘是這個意思,我就回去跟他們再商量一下。二姑娘若還有別的吩咐,只管打發人到羅廊巷來喚我。”
謝慕林點頭,又問起其他人近況如何。
毛掌柜簡單做了說明,提到回京過年的金掌柜已經打點好行囊,只等二月二一過,就要離開京城,到周邊地區采買新一批貨物,然后趕在二月底之前裝船北上,重返北平做生意了。宛琴的兄弟葉金榮在跟家人接觸過,始終無法說服他們脫離平南伯府后,也放棄了原本遷移家人的計劃,打算告假去湖陰看望一下姐姐宛琴,便隨金掌柜北返。
另外還有桂園的事務。毛掌柜做好章程后,見園中眾人已經熟悉了業務,蔡老田夫妻負責總攬,也干得不錯,就很少再過問具體的經營情況了。過年天冷,桂園只短租過一戶人家,辦家庭游園會什么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空置的。不過開春后,馬上就有了新生意,有好幾家官宦人家,興許是家里地方不足的關系,特地包了桂園預備開春宴待客,從二月十二到三月底,至今為止,已經有了七、八個訂單。如今桂園在京中已經打開了名聲,想必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客人光顧。
毛掌柜打算趕在二月十二之前,雇一批園丁、雜工,將園中的花木作一翻修剪、補育,并打掃各處建筑房屋,更換餐具茶具與部分家具、擺設等等,需要支出一筆銀子。謝慕林看了看賬目,隨機抽出幾條記載心算了一番,發現都能對得上,就不再多問了,銀錢支出也爽快批準。做服務業的,絕對不能小氣,否則如何能吸引到出手大方的客人前來?
毛掌柜隨后又給了她一個驚喜:“先前冬季出租園子得的銀錢,還有剛接的幾位客人付的訂金,扣去成本外,還有三四百兩的盈余。老太太回了湖陰后,家里支出定然增加了不少,如今又再添了兩位姑娘、一位姨娘,先前送回去的銀子定然不夠了。二姑娘索性把這筆錢帶回給太太,也好幫補些。我們這邊等到二月十二那次宴席順利開完,便有銀錢入賬,倒也不怕有虧空。”
謝慕林問明桂園賬上還有充足的流動資金,方才答應下來。
報告完所有的事,謝慕林見天色不早,便要留毛掌柜用飯。但毛掌柜心里還惦記著老伙計們,急著要走,還是匆匆告辭離開了。
謝慕林估摸著兄姐都要回來了,便吩咐廚房開火做飯,卻忽然見香桃趕來報告:“姑娘,大宅那邊來人送信,說是卞家人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