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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端午(上)

熊貓書庫    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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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端午節到了。

  貢院西街的謝家小宅中,文氏一大早就帶著兩個妾和丫頭婆子們一道忙活著包粽子、做綠豆糕、拿蒜頭拌莧菜、炒五毒菜等等。

  謝家自湖陰縣而來,湖陰正在太湖邊上,乃是水鄉,因此家里的五毒菜食譜也帶了水鄉特色,用的是銀魚、蝦米、茭菜、韭菜與黑豆干。不過若是按照謝老太太的喜好,她會把韭菜換成黃花菜。因為她總說,自己住的是金萱堂,自然要吃萱花(黃花菜)的。

  但眼下她跟小輩們不住一處,所以文氏就照家鄉的傳統做了。

  謝慕林帶著四妹妹謝映芬,在小宅里到處跑來跑去的,往門窗上掛艾草、菖蒲,還有自家用彩紙與五色絲線手制的“艾虎”等裝飾品。梨兒也帶著丫頭們湊熱鬧,幫她們看東西是否掛好了,有沒有歪。翠蕉還沖著菖蒲擠眉弄眼:“不是要掛菖蒲么?好姐姐,你趕緊把自個兒掛上去呀?”惹得菖蒲追著她滿院子跑。

  謝顯之則親自手執一支新筆,蘸了街上買來的雄黃酒,給弟妹們一個個在額頭上寫了“王”字,說是可以驅疫避邪,保佑他們在接下來的一年里平安康泰。

  文氏在廚房忙活了半晌,總算準備好滿滿一大食盒的各色粽子、綠豆糕、咸鴨蛋、燒鴨、刀魚、鰣魚等節令食品,催著小輩們趕緊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便換過衣裳,要往珍珠橋那邊去,陪謝老太太過節了。

  途中他們路過謝謹昆家,還得把他們夫妻倆捎上。

  往年謝老太太不樂意見謝家族里的人,謝謹昆夫妻進京后,便十分有眼色地不上門打攪。但今年不一樣,謝澤山進了一回京,才剛剛離開,謝璞與族里的聯系由暗轉明,又要送妻兒回鄉,本來要隱瞞的事也沒必要隱瞞下去了。謝謹昆那邊就覺得該守禮數,逢年過節時上門給謝老太太這位叔祖母請安問好,因此主動向文氏提出了同行的請求。

  雖然文氏覺得,謝老太太見到謝謹昆夫妻,絕不會覺得高興,但謝謹昆要按禮數行事,又不能說有錯。所以她沒有多言,答應了謝謹昆的請求,回頭卻在暗地里盤算著,要盡可能控制住他與謝老太太見面時的場面,不要讓謝老太太有機會胡亂發作,再一次得罪了宗房的人。

  因此,文氏事先跟謝謹昆之妻計氏通過氣,讓對方準備了些謝老太太喜愛的點心和禮物等等,到時候一并帶過去孝敬她老人家。只要她心情好了,應該就不會沖人發火了。

  文氏事先雇好了船,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催著丫頭婆子們先帶著食盒與預備要送謝老太太的節禮,先去碼頭上船等候,自己帶著謝慕林兄妹幾個去了謝謹昆家。

  不料他們才進門,就發現謝謹昆家中一片混亂,謝謹昆與計氏夫妻倆也不見蹤影。

  謝慕林一把拉住一個婆子,問她發生了什么事,才知道計氏方才準備出門時,不慎在二門上跘了一下,摔著了,把腳扭傷了不說,人還暈了過去。謝謹昆慌忙將她抱回了房中,又讓人去請大夫,因此夫妻倆如今都在內院呢。

  文氏聽說是計氏摔傷了,連忙帶了謝慕林到后宅看望。

  計氏看起來摔得不算重,雖然腳踝上腫了一大塊,一看就知道沒法走路了,但人已經醒了過來。據她說,摔跤的時候就是頭有些暈,才不慎跘著了的。她自認為沒什么大礙,應該是中暑而已,還催謝謹昆先隨文氏等人去珍珠橋,自己在家等大夫就行了。

  但謝謹昆哪里放心得下:“你方才都暈過去了,還說是小事兒?也怪我,近來不止一次聽你說,覺得頭暈了。我還以為你是中暑,只讓你多喝些消暑解渴的湯水,也沒正經請位大夫來給你診診脈,實在太過粗心大意!你別催我去見叔祖母了,不親耳聽到大夫說你無礙,我哪里能放心走開?!”

  計氏聽得臉微微發紅,但心里還是十分高興的。

  文氏聞言笑道:“昆哥兒說的是正理,好孩子,你就別啰嗦了。有他陪著你看大夫,無論有沒有事,都放心一些。老太太那兒即使知道他為什么不去請安,也不會見怪的。”說不定還會更開心呢。

  謝謹昆便向文氏賠了不是,表示今天可能沒法去見謝老太太了,請文氏替自己把節禮送過去,日后有機會再向謝老太太賠罪。

  文氏一口答應下來,又囑咐他:“大夫說了什么,記得告訴我一聲。”這方領著兒女們離開,帶著謝謹昆那一份禮物,前往碼頭,坐船去了珍珠橋。

  謝老太太對文氏送來的節日禮物興趣缺缺,只覺得都是些家常吃食,遠遠不如過去曹氏等人孝敬自己的貴重。但這有什么辦法呢?曹氏已經不是她的兒媳了,還跟別的男人私奔,再提起也只是臟了自己的嘴,何苦來?

  謝老太太收下了節禮,聽說謝謹昆也孝敬了一份,只是因為他妻子出門前摔了跤,不方便走動,這才雙雙缺席了,便忍不住笑道:“有節禮到就行了,人不必出面。大節下的,他們兩口子臨出門才出了事,可見是天意如此,不樂意叫我見著他們的面呢!”

  謝慕林在旁只覺得無力吐嘈,文氏也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見,專心給謝老太太介紹起自己準備了什么節慶食物,每樣菜色是什么材料,糕點又是怎么做的,云云。謝老太太哪里耐煩聽這些?揮揮手就要她退下:“行了,吃過飯就回吧。我下午還有事兒呢,沒空搭理你們。”

  文氏心中疑惑,只得帶了謝慕林他們出門,方才尋到大金姨娘打聽是怎么回事。

  大金姨娘嘆道:“是大小姐跟老太太說的,知道城里有一家道觀今兒打醮,有出名的班子唱戲祈福,而且是打開門讓外人隨意進去聽戲,說是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會去。給些香油錢,就有博古通今極有見識的積年老道士陪著說話,算命占卜都成的,而且算得很準,好幾家皇親國戚都知道,時常找上門去問卜。老太太就有些心動,想要過去瞧瞧。那道觀離得倒不遠,但從前我們家的人從未去過,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她沒敢說出自己知道的所有實情,謝映慧不象是知道這家道觀情況的樣子,倒是近兩日女兒謝映容常往謝映慧跟前湊,兩個女孩子總是避了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謝映容慫恿謝映慧說出這番話來。

  文氏、謝謹之與謝慕林眉間齊齊一皺。謝顯之忙道:“母親,我去問問大妹妹是怎么回事吧。這樣大熱的天氣,老太太又是有年紀的人了,她還竄唆著老太太往外跑,實在是不應該。”

  文氏嘆息道:“她小孩子家,興許是在家里待悶了,想出去散散心罷了。既然是她熟悉的地方,又沒什么閑雜人等亂串,你就由得她去吧,不必勸得狠了,倒是該提醒她,要多帶幾個人,路上小心謹慎些。”

  謝顯之無奈地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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