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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大宅的改建工程沒幾天就完成了。文氏再帶著幾個男女仆婦,把宅子里的碎石、磚塊與枯枝敗葉等所有雜物清理一空,把金萱堂重新打掃干凈,便稟報給謝老太太,通知她老人家可以移駕入住舊居了。
謝老太太等到花兒都謝了,聞訊大喜,立刻命身邊的丫頭婆子收拾東西。她也沒忘讓珍珠去盯著三孫女兒謝映容,趁著整理行李的機會,觀察后者是否有偷藏財物,然后順利地從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幾件價值不菲的珠寶佩飾。
謝老太太認得,其中一對玉環,是自己曾經用過的東西,雖然后來不知丟去了哪里,但想來也是叫丫頭們收起來了。如今這對玉環落在了謝映容手中,也就坐實了謝映容偷藏財物的罪名。其他那幾件首飾雖看著眼生,但也肯定是從謝家大宅里偷的。
有了這些實打實的物證,謝老太太對謝映容的猜忌頓時達到了頂點。明面上的責罵羞唇還是輕的,謝映容最無法忍受的,是謝老太太暗地里的監視與戒備,原本還愿意聽她的勸做些什么事,如今簡直就是事事反著來了。
本來,卞家老太太趁著家里小花園的荷花開了,還打算辦個消暑小宴,請親友來家玩耍的。謝映容從卞大姑娘處打聽到程篤一家也要去,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給程篤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了。雖然她不能肯定程篤這輩子也能出人頭地,但眼下她還沒找到更好的對象,嘗試一番也無妨,反正一日未定親事,她就還有選擇的權利。
誰知道,原本答應得好好的,說一定會帶孫女去參加卞家小宴的謝老太太忽然惱了,拿著謝映容偷藏的那幾件首飾說事兒,禁了她的足,丟下她,只帶著珍珠與何婆子去了卞家,還在宴上又與卞老太太拌了幾句嘴,一肚子氣地回來了。
謝映容千方百計從何媽媽處打聽到兩位老太太口角的始末,發現又是謝老太太尋釁生事在先,而且還招惹了眾怒,若是善后不當,說不定就要與卞家反目了。
這簡直就是在斷謝映容的青云之路!
她覺得越來越難以忍受了。本來哄謝老太太留在京城,就是為了方便她在京中行事。沒想到謝老太太的存在弊大于利,哪怕她因此避開了不好的名聲,卻也處處行動受限,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謝映容開始后悔自己的謀劃,然而她如今想要改主意,也來不及了。
卞家小宴上不愉快的經歷使得謝老太太對于慧圓街那幫新朋友的興趣大降,連在新朋友面前顯擺謝家的大宅與富貴,她都沒那么積極了。跟那幾個素來巴結她巴結得很殷勤的女眷打了聲招呼后,她便帶著孫女與下人,連帶三大車行李,搬回了整修過的謝家大宅。
謝老太太入住金萱堂后,歇了一歇,吃過飯,便扶著丫頭的手逛起了自己的院子,查看什么地方經過了修整,什么地方少了東西,什么地方還有不足。轉了一圈回來,她還沒來得及向文氏等人挑刺,門房就再一次上報消息,曹氏把謝映慧給送回來了。
曹氏并沒有露面,她只是命心腹下人把謝映慧送到了謝家大宅門口,后頭還跟著七八輛大車,裝滿了謝映慧個人的行李。同時一起被送過來的,還有謝映慧的仆從,除了她在謝家時就用慣的大小丫頭外,還有八個婆子,八名男仆,從車夫、馬伕、采辦到跑腿辦事的長隨,一應俱全。
謝映慧哭哭啼啼地進了家門,剛剛拜見過祖母謝老太太與繼母文氏,便對著長兄謝顯之哭開了:“母親真的不要我了,她真的跟著姓方的跑了!她好狠的心,連外祖母那兒都不去告辭,舅母和表哥也不知道是否知情。她果然嫌我礙事了,什么都沒跟我多說,就讓下人把我的東西收拾好,裝車套馬,連我一塊兒送過來了!”
謝老太太聽得眼睛都直了。文氏也大為震驚,連忙追問:“你母親這會子已經出城了么?真的走了?可她還未辦婚禮吧?我們可沒有聽到消息呀?!”
謝映慧抱著長兄,哭得更大聲了。
謝慕林兄妹幾個見狀,倒是猜到了幾分:“她沒辦婚禮就直接跟著方聞山走了嗎?”
謝顯之閉了閉眼,也忍不住落下兩行淚來。
謝老太太氣得渾身哆嗦:“傷風敗俗…傷風敗俗!我們謝家的臉面都要叫她丟盡了!”
文氏輕咳了一聲,尷尬地勸她道:“老太太別生氣,曹氏已經與老爺和離了,她嫁不嫁人,與我們謝家是不相干的。仔細想想,還好她是自個兒跟著方將軍走的,沒把兩個孩子帶上,叫我們謝家不至于骨肉分離,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謝老太太看了謝顯之與謝映慧一眼,嘆息著搖頭道:“雖然她沒把孩子帶走,但她鬧了這么一出,名聲都壞了,怎會不連累孩子?顯之將來與人來往,定要叫人笑話,慧姐兒的婚事也會有麻煩的。”想到這里,她又問謝映慧,“外頭傳聞說你跟平南伯世子定了婚約,可是真的?你娘鬧出這種丑事來,他們不會變卦吧?!”
謝映慧哭得正傷心,冷不妨被謝老太太這么一問,整個人都呆住了。
謝慕林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上前笑著勸謝老太太道:“老太太操心這個也太早了些。平南伯府如今正守孝呢,三年內都別想談什么婚事,您拿這個問大姐姐,叫她如何回答呢?”
謝老太太嘖了一聲:“那行。雖說你娘不懂事,但她好歹也是姓曹的,你的婚事應該差不到哪里去,用不著我們家里操心。”她被謝映慧的哭聲鬧得有些煩,剛才又逛了半天,已經感到累了,便扶住了謝映容的手,“我們回院去吧。”
謝映容近日被她折騰得老實了許多,聽話地扶著她往金萱堂的方向走去,只是還時不時地回頭偷看。
看著謝映慧哭得那么狼狽,謝映容心中暗自竊喜著。
上輩子她與謝家人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謝映慧卻仗著曹家的勢,過得富貴安逸。曹氏嫁給方聞山后,本來是要繼續住在謝家宅子里的,但方聞山不肯搬進來,最多偶爾在此歇一兩晚,曹氏只得另行置宅,與丈夫同住。這座大宅,就叫她接了老母親承恩公夫人過來休養,謝映慧也一同隨住,別提有多么稱心如意了。直到曹文衡正式定親,平南伯夫婦給謝映慧另定了夫婿為止,后者一直過得十分快活。
這輩子,謝映慧連這短暫的快活時光都失去了。雖然同樣是搬回了謝家大宅,但兩輩子的際遇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謝映容想到方才參觀金萱堂時,后院那間為謝映慧精心布置過的房間,暗暗盤算起,在接下來幾年與謝映慧同住一院、朝夕相處的日子里,要用什么法子給對方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