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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珍珠要說的事,也很簡單,主要是她們錢不夠花了。
謝老太太與謝映容手里,本來是有將近二百兩銀子的。房子租金由謝璞出,按理說這筆錢足夠她們祖孫倆連帶下人們過得舒舒服服的了,更別說如今她們搬進承恩寺后街的小宅,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
然而,謝映容慫恿謝老太太常往承恩寺去,與其他官宦人家結交往來,花銷大了,銀子就有些不夠花了。據說,那將近二百兩的銀子,已經花出去將近一半了。
尤其是最近,謝老太太本來不太樂意與人交際的,這些天卻漸漸感覺到些趣味來。謝映容刻意結交卞家,然后借著卞家在慧圓街一帶的好人緣,又推著謝老太太認識了幾家新朋友。其中有兩家,一家的兒子在北方一個散州任州同,恰好在北平布政使司治下,知道謝璞即將上任布政司使參政,便有意上門巴結謝老太太;另一家,則是家境清貧,當家的老太太十分精明,發現謝老太太出手大方,便刻意奉承,好打秋風。
謝老太太對卞家興趣缺缺,只是看在對方老太太的人緣好,交好人家多的份上,又有謝映容從旁相勸,因此有事總會算上卞家的份。但她最看重的,還是那兩家老太太拍她馬屁,拍得她心情愉悅,些許花銷,她也就不在意了。
她如今很是享受這種與過去生活極為相似的狀態,哪怕如今拍她馬屁的人,是她從前根本看不上眼的小人物,她也不在乎。為了維持自己高官人家老封君的氣派,她請客也好,送禮也罷,都不屑用中下等的貨色,一買就要買上好的東西,否則就覺得是丟了自己的臉面。
別看只是請人吃個點心,捐個香油錢,贈個表禮,做個東道,送點小玩意兒什么的,零零碎碎的花銷加起來,也有幾十兩銀子。再加上謝老太太為了在人前撐面子,特地下本錢做了兩身好料子的衣裳,又算上了謝映容的份,這錢就花得多了。而謝老太太與謝映容手里,統共也就是不到二百兩罷了。謝璞后來興許還給過謝老太太一些錢,但再多也是有限的。
手頭銀子本就不多,還花錢大手大腳的,珍珠擔心他們會坐吃山空,便與何婆子、蔣婆子商量了一下,委婉地向老太太進言。
謝老太太如今正過得高興呢,又不愛管這些瑣事,哪里聽得進去?揮揮手就讓珍珠她們與謝映容商量去。然而謝映容自個兒有私心,又覺得家里如今已經緩過氣來了,銀子用完了,謝璞會再給的,并不把丫頭婆子的勸誡放在心上。珍珠她們沒辦法,只能趁著今日上門的機會,給主人家遞話了。
謝慕林聽到這里,就想翻白眼了:“真看不出來。前兒還聽說,三妹妹因為克扣婆子的工錢,我娘替老太太雇來的兩個能干婆子都自行辭了去。還好珍珠姐姐與兩位嬤嬤及時補上,否則老太太和三妹妹就要自己洗衣做飯了。我本以為三妹妹因為手頭銀子少,做事吝嗇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沒想到她在別的事上,倒是出手大方得很。”
珍珠尷尷一笑。其實她還有話沒說。她與何、蔣兩位媽媽,是凈身被官兵押出了謝家,又被謝璞從官府帶回,身上除了一身穿了多日的衣裳,什么都沒有,連原本戴的首飾也都在關押期間被人搶走了。回到謝老太太身邊后,文氏在估衣廊為她們買了干凈衣裳與鋪蓋。但謝映容一個錢都沒給過她們,她們三人想添些日用品都沒辦法。還好在謝老太太那兒,有吃有住,兩位媽媽在買菜時也會省出幾個錢來當私房,日子才能過得下去。
但這種事,就不必跟少爺姑娘們多提了。
謝謹之仔細問珍珠:“三妹妹是不是主要跟卞家的人結交?”
珍珠連忙回答:“三姑娘確實與卞家最熟。卞老太太雖然與我們老太太不是很親近,但時不時會來家喝茶打牌說話。她很喜歡三姑娘,昨兒還說要認三姑娘做干孫女兒呢。但老太太當時沒接話頭,卞老太太就沒再提起了。不過三姑娘后來私底下跟卞家大姑娘說,雖然做不成卞老太太的干孫女兒,卻愿意與卞家大姑娘做一對干姐妹,一樣是親親熱熱的自家人。”
謝慕林與謝徽之齊齊露出了一個牙酸的表情。謝謹之看了他們一眼,有些好笑,咳了一聲,示意他們收斂些。
珍珠雖是個忠心的老實丫頭,但人并不笨,還很擅長察顏觀色,否則也不可能在挑剔的謝老太太手下混到大丫頭的位置上。她看到謝慕林姐弟倆的表情,立刻就察覺到了什么:“二姑娘,三少爺,莫非…三姑娘是在刻意交好卞家?可這是為什么呢?卞家既無高官,也無巨富,他家的少爺年紀又還小…”
謝徽之嗤笑道:“珍珠姐姐不知道,卞家有個好外孫呢!三姐姐這是看上人家了。從人家外祖母家下手,三姐姐真真是好心計。我從前太過小看她了。”
珍珠吃了一驚,細心一想:“如此說來…我在老太太身邊,確實聽慧圓街別家的太太們提過一句,說卞老太太的女兒嫁進了大戶人家。但那位太太沒有說詳情,卞家的人也從不宣揚此事。老太太還私下議論過一句,道卞老太太的女兒可能只是嫁進大戶的旁支庶房,只一個名頭好聽,所以沒臉多提呢。”
謝慕林想想就明白了。程家大房那種狀況,不定什么時候就要被掃地出門了,有什么好宣揚的呢?卞家但凡是個明事理的姻親,都不會在外頭大吹大擂,免得被打臉。而卞老太太人緣好,知道她家內情的鄰居親友們,也不會把她的傷心事泄露給謝老太太知道。
謝徽之把卞家那位大戶親家的名號跟珍珠一說,她馬上就對上號,想到是哪一家了。她很是為三姑娘謝映容的眼光吃驚,不過這是老爺太太們管的事,輪不到她一個丫頭多嘴。
她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繼續先前的話:“如今與老太太混得最熟的幾位太太奶奶們,都有些哄老太太高興,從她手里謀好處的意思。可老太太看不出來,還當她們是因為老爺的官職方才用心奉承自己。
“還有一位與宮里喬美人家有親的老太太,她家里人雖只是六品的官,她本人卻有亡夫在世時請封的四品誥命。因為這個,她與我們老太太每每在承恩寺遇見,總是不肯相讓,說話也不大好聽。老太太受了幾回的氣,一心想要在她面前爭回面子。因她有親戚在慧圓街,老太太就說,等搬回自家大宅,一定要做個東道,把慧圓街的官眷都請過來,開開她們的眼…”
謝慕林簡直要無語了,這是小學生在斗氣嗎?
謝謹之卻眉頭一皺,想起了一件要緊事:“父親升了從三品后,給老太太請封過從三品的誥命沒有?”
謝慕林與謝徽之齊齊看向他,三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