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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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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聽說平南伯的死訊時,還有些不敢相信。

  消息是謝徽之帶回來的。他剛剛去了曹家族地,跟曹榮說自己不久之后就要隨家人一道返回老家的事。雖然最初是為了利用曹榮,他才與對方湊近乎的,但相處這么久之后,他也真把對方當成了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那當然不能不告而別。他還把欠對方的銀子全都還了,添上利息,再送上一份貼心的禮物,這才是朋友之間該有的禮數。

  然后他就被忽如其來的消息驚得懵住了。

  謝徽之對謝與謝謹之道:“我走的時候,特地拐到平南伯府門前看了一眼,果然見他家大門上掛了白。曹榮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騙我的呢!雖然平南伯干的那些事,死十次都不夠,可他到底是國舅爺,怎會因為給父親下個毒,就真的死了呢?我本以為他也就是被皇帝皇后罵一頓,扣幾年俸祿什么的,不痛不癢,甚至連爵位都不會動搖。真真沒想到…他竟然就這么死了?!”

  謝回過神來:“他是怎么死的?曹家那邊對外公布的原因是什么?”

  謝徽之道:“說是急病發作,沒提我們家的事兒。”他頓了一頓,“不過那都是哄不知情的外人罷了。曹家的人私底下必定心知肚明。曹榮都不算是曹家子弟,也聽說了風聲,還悄悄兒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謝謹之抬頭看向他:“你跟他說了?”

  謝徽之連忙擺手:“哪兒能呀?父親早有吩咐,不許我把詳情告訴外人的。不過…”他頓了一頓,壓低聲音,“實情我沒說,但我含糊地給了曹榮一個半真半假的答案,告訴他平南伯確實連著兩回對我父親下毒,而且兩回都被人贓并獲了。頭一次是他收買了我們家里雇的下人,第二次是讓曹氏派丫頭過來,說是服侍大哥來的…”把宛琴給遮掩過去了,算是為小弟小妹留臉面。

  謝謹之嘆了口氣:“你何苦把大哥也卷進去?他這兩日夠難受的了。先前的病還未好全,如今又添心病。我都有些擔心,他能不能受得住回鄉路途的顛簸。”

  謝顯之這回真是大受打擊。一想到母親派了丫頭來服侍他起居,并不是真的關心他的生活,而是處心積慮地要置他父親于死地,他就無法接受。

  他不明白,一直賢良慈愛的母親,為何會忽然變得如此惡毒殘忍?父親已經一退再退,家財不要了,和離書也簽了,連妹妹都沒有爭取,為什么母親還是不肯放過父親?莫非真的象傳聞所說的那樣,她是因為打算要改嫁那位方將軍,為了向方將軍證明她與前夫已無舊情,才故意這么做的?

  她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為他兄妹二人著想過?!

  倘若父親當真死于文竹之手,而文竹又是他的丫頭,他今后要如何面對世人?!

  謝顯之再度病倒在床。文氏請了大夫來給他診脈,謝璞也請了承恩寺的僧醫來看他,都說是心思郁結,需得看開些才好。然而謝顯之如何能看得開?家人除了再三寬慰,再細細替他調養身體,也沒別的法子了。

  謝謹之很為長兄的處境難過。聽說平南伯死了,他雖然吃驚,卻也覺得對方是罪有應得,只是擔心外頭的流言會把謝謹之卷進去,影響長兄的名聲。

  謝徽之安慰他道:“不礙事兒。曹家人私底下都聽說了風聲,知道這跟曹氏派過來的丫頭有關系。父親不是把文竹捆了,送去承恩侯府了么?見過她的人多了去了,瞞不住的。不過,但凡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都清楚大哥是無辜的,是平南伯與曹氏太惡毒,連骨肉至親都要算計。”

  謝徽之當時跟曹榮透露了一點“內情”,說謝璞本來不想生事的,無論是看在一雙兒女的面上,還是顧慮到皇后與太子的臉面,他都不想跟曹家正式翻臉,所以頭一回抓到平南伯收買的下人時,他就忍下了這口氣。可平南伯不依不饒,再派人下第二回手,連謝顯之都算計上了,謝璞就不能忍了。

  若再忍下去,天知道平南伯還會派幾撥殺手來?謝璞還不想那么早死,所以就直接告到了承恩侯面前,要他管好自家兄弟。這已經很給曹家留面子了,承恩侯要如何處置平南伯,那是他們兄弟之間的家務事,謝璞只求平南伯收手就行。

  只不過嘛,謝家抓到文竹下毒時,家里正好來了客人,這事兒就這么泄露了風聲。謝璞本來不想鬧大的,可他沒法堵住人家的嘴呀。至于這位客人是誰?謝徽之只含糊地說,是“貴人派來的”。

  謝璞眼下是燕王封地上的官員,燕王殿下似乎還很欣賞他,若說來客是燕王派去的使者,那是十分合理的推測。曹家族地里年紀大些的人,又或是消息靈通些的,多多少少都聽說過當年燕王與曹氏差一點兒就成了婚,卻因為后者與方聞山的緋聞而泡了湯的過往。曹榮的母親聽說過一些,便自以為猜到了真相——燕王這是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認為平南伯是故意下他的面子,一怒之下,就告到御前去了吧?

  曹榮沒有再追問下去了。平南伯據說是在承恩侯府死的,他死得不明不白,承恩侯一家與二房卻表現得很淡漠,估計他的死跟他們脫不了干系。這事兒皇后娘娘不可能不知情。她既然默許了兄長殺弟,也就意味著平南伯確實犯了大錯,才會變相被“賜死”了。

  這樣的事,又豈是好到處打探的?

  不過,聽了謝徽之的說法,曹榮與他的母親都覺得平南伯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而且他這一死,也表明曹家三房在皇后面前失寵了。即使三房如今還有一個平南伯的爵位在,也未必能保住。

  平南伯的爵位是曹家祖傳下來的,倘若皇后與承恩侯府都不打算幫助平南伯之子襲爵,那是否意味著,其余幾個庶出的房頭,也有襲爵的希望?

  謝徽之對兄姐感嘆道:“如今曹家幾個庶支的房頭都在為這件事奔走,誰還顧得上平南伯的后事呀?據說平南伯夫人想要風光大辦喪事,都被承恩侯駁回來了呢。承恩侯說,暴斃不祥,天氣又熱,趕緊給平南伯辦個簡單的喪禮,停靈三日就送出城去安葬吧,不要太過鋪張了,也免得損傷了平南伯的陰德,不利于他下輩子投胎轉世…”

  謝聽得好笑:“這分明就是借口嘛。平南伯是自己犯了大忌,才被自家人處置了的,還想風光大葬?皇帝沒下旨正式治他的罪,還容他以平南伯的身份下葬,就夠優待的了。我還覺得皇帝有些不公平,對曹家太寬容了呢。平南伯能輕易對爹爹動手,可見過去沒少干這種壞事,很該把他的罪行都調查清楚,明正典刑才是。”

  謝謹之搖頭:“怎么可能呢?皇上還沒真正與曹家翻臉呢,總要顧及皇后與太子的體面。”

  然而,這些虛假的體面也不能掩蓋平南伯橫死的事實。曹家從此以后,恐怕就要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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