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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里一片寂靜。
謝徽之說完后,臉上就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倘若平南伯府真的能在曹皇后的壓力下,將謝家財產歸還,他們一家以后就好過多了!就算要回老家,有錢沒錢,差別也是很大的。
謝謹之與謝慕林倒還平靜,他們起初也有些高興,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平南伯府還能把到嘴的好處吐出來嗎?如果他們真是能老實聽從曹皇后命令的人,了就不會生出那么多事來了。
文氏倒是十分驚喜,扭頭去看丈夫謝璞:“老爺?”
謝璞仍舊是一臉的淡定。歸還財產?不可能的。皇帝還等著利用他的這筆財產,追蹤曹家人的動向,查明曹家暗中養的私兵都隱藏在什么地方,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官員在秘密為他們辦事呢。就算平南伯府真的要還歸謝家財產,皇帝也會想法子,不讓他們做成的。
因此謝璞非常平靜地問宛琴:“你那邊打聽到的,也是這樣的消息么?”
宛琴小心應了一聲:“是,老爺。妾身去了承恩侯府尋一位表姐打聽事兒,她在承恩侯夫人院里管著漿洗上的差使。她的婆婆是承恩侯夫人跟前得意的管事嬤嬤,據她透露出來的口風,承恩侯府早就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了。”她頓了一頓,“而且,皇后娘娘還說過,既然太太是為了保全兒女,方才忍痛與老爺和離的,如今事過境遷,太太…就該重回謝家了。如此,方是曹家女應有之舉。”
謝慕林幾乎沒當場笑出聲來。
曹氏搞出這么多事,當眾休了老公,跟情人的緋聞也傳得沸沸揚揚的。到這份上了,還能跟謝璞復婚?曹皇后到底是想要仗勢逼謝璞吃下這個大虧,還是以為謝璞是個木偶,能任由曹家人隨意擺布?
謝璞要是肯聽曹家人的話,就不會十幾年來都沒借曹家權勢高升,而是靠著自己一步一步積攢政績往上爬了。
還有,曹皇后示意平南伯府歸還謝家財產,是不是也是一種變相的威脅,如果謝璞想要拿回財產,就得重新做回曹家的女婿?
謝慕林只覺得可笑之極。她看了兄長謝謹之一眼,謝謹之面上也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謝徽之則是聽得目瞪口呆,差點兒沒跳起來說反對了。他有些慌張地看向謝慕林,謝慕林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他就冷靜下來了,想了想,很快就淡定了。
文氏沒有孩子們想得那么多,她露出了擔憂之色,看向謝璞,欲言又止。
謝璞終于保持不住淡定的神情了,他黑了臉,怒極反笑:“荒唐!皇后娘娘怎會有這等荒唐的想法?該不會是底下人以訛傳訛吧?”
宛琴心下暗嘆,她表姐的婆婆這是在暗示她,背后肯定有承恩侯夫人甚至是曹皇后的授意。她便也暗示了謝璞一下,可惜,他顯然沒那么容易被說服。
她低下頭,輕聲道:“妾身不知。那位嬤嬤這么跟妾身說,示意妾身傳話,妾身也只能照做。妾身也覺得,太太…多半是無法再繼續做謝家主母了,可皇后娘娘有令,曹家人也只能遵從。”
她小心地看了謝璞一眼:“不是妾身為舊主說好話,傳聞中與太太有私情的那位方將軍,只是年少時與太太有過往來,兩人絕對是清白的。當年老夫人知道這事兒后大怒,伯爺直接把人打了個半死,趕出門去,此后十幾年都沒有下落,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他回京時,曹家人都嚇了一跳。
“太太還記得他,這是有的,但私情不可能。兩人都各自嫁娶,生兒育女了,過去的一切早成了過眼云煙,哪里還有什么舊情可言?方將軍會與平南伯府親善,也只是因為他的父母親人在伯府當差罷了。那些謠言都是有心人在傳播,老爺切莫誤信。”
謝璞冷笑,早在謠言流傳之前,他就從次女處知道了真相,才不會輕易相信宛琴的花言巧語。不過這種事,倒也不必明言,省得連累了女兒。
他道:“是不是謠言,我心里有數。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我在大理寺里坐了這么久的牢,外頭的大事我不知道,小道消息卻從來沒絕過。你們不知道我在牢中受了多少閑言碎語,冷嘲熱諷,什么臉面都丟盡了!當年明明是曹氏逼嫁,我方才答應了婚事。她既有心上人,何苦把我牽扯進去?如今好處拿夠了,又要來害我,我冤不冤?!
他冷冷地看向宛琴:“我也不管她與方聞山能不能心想事成了,反正這個老婆我是娶不起的。別說是皇后娘娘下令,便是皇上有旨,我也不會與她復婚!”
聽到謝璞的話,宛琴又忍不住嘆了口氣。紙包不住火,謝璞看來已經知道了曹氏的事,曹皇后的愿望注定是不能成功了。剛剛露出一點善意的曹家大房與二房,終究還是無法成為謝家的新靠山。
同樣也無法成為她在謝家的新靠山。
算了,當她選擇為了兒女的前程而背叛曹家的那一刻開始,就該知道,曹家已經不可能再做她的靠山了,曹氏也不可能再回謝家來。謝璞若是連這點血性都沒有,將來也不可能在官場上立足了,光是各種閑言碎語,就能斷了他的未來。
宛琴心中有了決斷,面對謝璞時的語氣也有了改變:“老爺別生氣,其實妾身也知道這事兒很荒唐,您一定不肯答應的。可是曹家那邊非要妾身傳話,妾身又能如何?妾身畢竟還有父母親人在…不過您放心,妾身知道自己是誰的人,傳幾句話倒罷了,不該做的事,妾身是絕不會去做的。您即便不信妾身,也該信妾身對四姑娘與四少爺的心吧?”
謝璞心中還真不太信,不過面上的表情卻緩和下來:“我知道你的心,也不會胡亂猜疑。也罷,既然有人讓你傳話,你就只管替我把話傳回去,讓曹家休要再提什么復婚的話。我與曹氏已然和離,便再無干系。兩家彼此有所默契,也別鬧到外人面前,大家沒臉!”
說到這里,他又頓了一頓:“不過,無論我對曹氏與平南伯觀感如何,我對皇后娘娘與承恩侯,當然是沒有半點怨恨的。我知道罪魁禍首是誰。再者,我還有一雙兒女擁有曹家一半的血脈呢,不至于真與曹家結仇了。如今我只盼著能一家團圓,再不敢奢望做什么皇親國戚。想來皇后娘娘與承恩侯如此寬宏大量,應當不會介意滿足我這點小小的心愿吧?”
這是在討價還價。謝璞不在乎曹氏,但他想把親生的兒女要回來。如今他順利脫罪,不再是戴罪之身,兒女前程無礙,自然不需要托付給別人家養活了。曹家大房、二房若真有心示好,不需要再做什么親家,把孩子還回來就好。
宛琴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這是他對自己的考驗。她低下頭去,柔婉地道:“妾身定會將老爺的話轉達給承恩侯府的人知曉的。老爺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