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段秋生呵斥就要撤離的眾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正面戰場道:
“我楚國兒郎,何時后退過?
我們的戰場在正面,至于我們身側的敵人,有人會替我們處理好!
相信我們的戰友,一如楚皇相信我們一樣。”
此言一出,楚狼軍眾將士再無動搖。
沒錯,
他們來這里的原因,就是為了替楚皇李避解決后顧之憂。
那他們,可要讓對手知道楚狼軍的厲害。
段秋生擎起手中的長刀,緩步走向前方道:
“我楚狼軍本就不擅長防守,立盾之陣,倒是束住了我們自己的手腳。
兄弟們,沖鋒!”
楚國曾有不退營,百戰不曾后退,每次戰爭爆發,都是最先全營戰死的。
沒有人會瞧不起不退營,相反,進入不退營,就是得到了全軍的尊重。
西楚滅亡,不退營退名,改名楚狼,復仇之狼。
今日楚狼軍沖鋒,不退營重新上馬。
此戰,不退!
楚狼軍無人去看嘆息那道雄渾的掌風,提刀上馬,眾人竟是直接沖入了遮天大軍的陣營。
瞿麥左手揚起禪劍,右手豎立細柳劍,口中叼住蔚蒼寒劍,輕笑道:
“我堂堂皇恩榜榜首,居然被你這般看不起?
我又如何能讓你傷我楚國士卒!”
騰空而起,瞿麥平地而飛,一如蛟龍出淵。
劍鳴聲似如龍吼,驟然將瞿麥的掌風擊碎。
“你真的以為我這么久,就是挨打這么簡單嘛?
劍之禪意雖強,就是調動起來麻煩了點。
況且我兄弟給我的這團絕巔之力,太難調動了一點…”
瞿麥凌空而立,一絲絕巔之力從他心頭散開,來自李避的融合之力,砰然充斥于經脈之中。
“這一劍,名為:
敬西楚!”
瞿麥身形一閃,一道濃郁的劍光從空中一閃而過,好似蒼穹閃電,不愿在人間多留一秒。
嘆息瞪大了眼,他知道瞿麥有絕技,可他卻沒想到,這瞿麥一直裝作挨打的樣子,竟然是為了在暗中蓄力。
瞿麥難道就不怕他直接斬殺他么?
這是一場豪賭,但是不得不說,瞿麥賭贏了。
嘆息給了他充足的時間蓄力,揮出這記絕強的劍術。
嘆息瞪大了眼,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以往所有的回憶都涌現在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我的右眼一直跳動呢…”
瞿麥背身單膝跪在嘆息身前十步處,三柄長劍同側立于右身,劍身滴血,血凝而不散 嘆息帶著一臉的不甘,轟然倒地。
這一刻,饒是段秋生再不看瞿麥,仍是被瞿麥的攻擊給震驚到。
看著嘆息死去,段秋生當即高呼道:
“敵將已死,殺!”
嘆息身死的消息,像是點燃了楚狼軍進攻的。
這一刻,所有的士卒都在玩命地揮動著手中的武器。
在他們看來,將領贏了單挑之戰,那他們就是必勝的。
瞿麥大口喘著粗氣,他知道他的戰斗還沒有結束,遮天大軍可是有三十萬之多。
他必須快速調整自己的呼吸,重新加入戰斗,幫助楚狼軍將這三十萬援兵,牢牢困死在這里。
“砰!”
一聲箭鳴傳出。
瞿麥背后瞬間被冷汗侵濕,暗中傳出的聲音,竟是射神銃!
李避分別前,曾給戒吹和瞿麥一人一團絕巔之力,倒不是李避小氣,而是瞿麥和戒吹體內只能容納這么多。
畢竟他們只是武學一道的高手,哪里能承載這般絕巔的力量呢?
瞿麥強行調動絕巔之力,雖然秒殺了嘆息神僧,可此刻他渾身的經脈微顫,體內大量內出血,哪里還能行動。
而這奪命的箭鳴,似乎早就算好了一切,在這種時候出現。
即便瞿麥沒有受傷,面對已經出箭的射神銃,他也只能閃躲。
射神之威,豈是浪得虛名?
瞿麥搖頭苦笑:
幸虧沒有和麥亦相認,不然又得徒傷悲。
“小避子,你可不能輸啊!”
“噗嗤!”
長箭入體的聲音,出現在瞿麥耳邊。
閉緊了雙眼的瞿麥,卻發現自己似乎毫發無傷?
“嘖嘖!
真是讓人羨慕啊,我的師弟,這天下,竟然真的有人會主動替你而死。”
尋禪的聲音傳來,只見他不慌不忙地給手中的射神銃再次裝箭。
“他能替你擋一箭,如果是十箭呢?”
尋禪冷笑一聲,右手一揮,箭鳴呼嘯聲,驟然而出。
還不待瞿麥反應,不同方向的十柄長箭,竟是全被身前之人攔下。
“不!”
瞿麥忍痛扭過身,他知道是誰替他擋箭,可他還沒做好見他的準備啊。
一柄黑色的圓鍬插在地上,麥亦口中噴出大口鮮血道:
“當真是老了,有點不中用了,竟然劈不開這射神銃的長箭…”
熟悉的聲音出現在瞿麥耳邊,瞿麥看著這個長箭透體,渾身像是刺猬一般的中年男子,聲音發顫道:
“為什么…為什么!”
麥亦口中不住地流著紅血,血的顏色逐漸加深,深紅、黑紅…
“因為…因為我沒照顧好你。”
麥亦努力地想要憋出一個笑臉,只是越來越多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反而讓他帶上了一絲悲壯。
瞿麥擦著麥亦嘴角的血,只是這血,不知為何,越擦越多。
麥亦的雙眼已經開始渙散,他的瞳孔里倒映著瞿麥道:
“對不起…讓你的童年沒有享到福…”
麥亦本想自稱為爹,可是想到瞿麥就是從自己手中丟失的,他又有什么顏面自稱為爹呢?
明明瀕死之時,麥亦多想聽瞿麥喊自己一聲爹,想著他過去承受的苦,麥亦又覺得自己配不上這聲爹啊!
麥亦張口已經不能出聲,他輕輕地摸了下麥亦的臉頰。
和小時候一樣,軟軟的…
瞿麥明明已經做好了回去就要和他相認的準備,此時看著麥亦就要在自己眼前死去,他的大腦出現一片空白。
“咻!”
射神銃的聲音再次傳出,尋禪獰笑著,只是他期待的一箭雙雕并未出現。
麥亦不知何時,將那圓鍬緊緊地按在懷中。
縱是死,他也替瞿麥擋下了這必殺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