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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茍不言的動容

熊貓書庫    醫不容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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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和他們可不同,本來這里放著的是泰安巡捕的殺招。

  老夫讓那人測個字,那人卻是半天提筆不落墨,所以就被我殺了…”

  茍不言的聲音很輕,落在李避的心頭,卻像是轟響的巨鐘。

  這分明是在警告李避。

  提起筆的李避,這才發現,自己身體周遭,似是被無形的壓力凝固一般,無法再有絲毫動彈。

  茍不言看著搖晃的燭光,低聲道:

  “行走江湖,本就講究一個問心無愧。

  我茍不言沒有保護好趙邦的后宮,所以賠上了自己的臉面給趙邦。

  無言以對自己許下的承諾,我就算恨,也只是恨自己。

  楚皇,不知今日,你能不能寫出讓我能測的字呢?”

  奇怪的力量,似是封鎖了李避渾身的道韻之力。

  便是那分庭抗禮的禪意和佛源,此刻也是絲毫無法動彈。

  李避心頭一驚,面前的老者,實力至少也在武學六道之上!

  這般內力的逼壓,可比武學九道的嘆心還要恐怖。

  當日一戰,嘆心倒也沒動殺心,自始至終和眾人都是保持著相同的實力戰斗。

  李避等人爆發出多強的實力,他也就用多強的實力回應。

  而今日,李避第一次獨自面對這般武學之道的強者,這才意識到境界的恐怖。

  有這壓力,便是八門遁甲都無法開啟,李避不禁縮起了瞳孔。

  茍不言能殺了泰安巡捕,出現在這里,只能說明他的行為完全歸于自己。

  若是自己寫不下字,說不定這老家伙真的會殺了自己。

  右臂繃緊,凝聚肌肉,李避打算用肉體的力量,撞開這茍不言的壓力。

  茍不言抿著嘴,抬頭笑道:

  “當年李趨也是和你這般,想用蠻力撞開我的控制…”

  李避渾身一頓,老者這不屑的語氣,分明是在否定自己的方法。

  既然自己老爹也在這里吃過癟,那說明一定是自己的方法不對。

  茍不言閉著眼睛,自顧自地說道:

  “李趨那臭小子,當年居然讓我給他測一個‘爹’字!

  說起我們老一輩的江湖,還是那臭小子有意思的多,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占別人便宜。

  老夫那日差點就上了他的當,幾乎要脫口而出那個音,還好被我咽在了口中。”

  茍不言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一聲,差點將那燭光吹滅。

  “這個江湖有無數個爹,唯一一個讓我敬佩的,也就是你爹和泰安新皇他爹了。

  當爹容易,袍子一脫,找個洞洞,努努力也就有了。

  但是當好一個爹,可太難了。

  一個李趨,一個趙邦,可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將整個江湖都給算計了一遍。

  這個‘爹’字,難寫啊!”

  李避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壓根沒有聽進茍不言的話。

  內力被凝固,身體被禁錮。

  但是墨滴是活的,思緒是動的。

  也就是說,落在紙上的字,其實是自己心中最為固執的字。

  而不是自己想寫什么字,就寫什么字。

  懸掛在李避筆尖的墨滴,已然飽和成了一個圓形的小球。

  李避雙眸發亮,心底的一個聲音越來越強烈。

  原本浮上心頭的“楚”字,頃刻間被一個“俠”字淹沒。

  但隨著“俠”的放大,李避的眼前似是浮現出了李之之的容顏。

  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捧著一個大大的肉包子,哈著熱氣,大口吃著的模樣,不禁讓李避的眼圈一紅。

  墨滴墜落,燭光一閃。

  茍不言瞬間屏住了呼吸,連他都好奇,這楚皇又會在他這里,測什么字呢?

  能讓墨滴落下,這楚皇的紙上,便一定會有字。

  一點落下。

  茍不言皺起了眉頭,這一點,他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李避的青梅竹馬李之之的“之”字,便是這樣一點。

  茍不言冷笑一聲,左手突然間凝聚起了一道內力。

  李趨打拼了一輩子的天下,落在李避這里,只剩為一個姑娘。

  這樣的楚皇,對這個天下來說,可是沒有必要的。

  一橫劃過,茍不言起身之時,燭光滅去。

  光滅也就意味著李避的死亡!

  饒是天下英雄難過美人關,茍不言心中對于李避的失望,還是難以釋懷。

  清風吹過,茍不言輕描淡寫地揮出手掌,掌風直逼還在閉眼的李避。

  此刻一臉享受的李避,落在茍不言的眼中,不過是一個沉浸于溫柔鄉的懦夫罷了。

  這個即將紛亂的天下,索性先將這最大的變數滅去吧。

  掌風拂過桌上的宣紙,飄然而起的白紙,貼于巷道頂部的墻沿上,一道金色的陽光照耀其上好不刺眼。

  茍不言看清白紙黑字時,雙眼中不禁生出一絲迷茫。

  突然中斷的掌風,內力反噬的痛楚遍布全身,茍不言絲毫不在意嘴角滑落的鮮血,他只是怔怔地盯著那個黑字。

  李避睜開眼,茍不言的四指幾乎就要插入他的喉嚨,他似乎能感受到這指尖的溫度。

  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晃,李避咽了下口水,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然濕透了。

  一念之間,自己竟是差點在腦海中,失去生命…

  茍不言看著墻上的黑字,呢喃道: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第一層的意思,是你心頭所想的小我;

  第二層意思,便是你西楚多年受苦受累的人們,這些悍守邊疆的將士,有多少永遠地埋葬在歷史中?只剩下史記中的楚國御守雁門關兩百年,誰又知道這兩百年有多少將士葬身于此呢?

  第三層意思,是整個天下,無論豪門望族,還是諸候伯爺,還是平常的凡人,都在這場爭斗中會丟失的東西。”

  一點,一橫,下去的卻不是“之”字。

  茍不言雙目通紅,進而仰天大笑道:

  “好一個‘家’!

  孰能無家,家在何方?

  楚皇之字,竟是能胸懷整個天下!

  這個江湖不歸楚國,還能歸誰?”

  茍不言擦去眼角的淚痕,看著“家”字四周拖下的墨痕,輕聲道:

  “墨跡拖痕,是為血河。

  楚皇我問你,若是完成你這個家,你這個天下的家。

  需要流血百萬,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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