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復行約半刻,隱隱綽綽看到前方不遠處黑暗之中似有樓閣城墻的輪廓影子,曹季淡淡一笑,便催促那人劃著竹筏向前疾馳而去。
譚歌在他身后,見狀亦忙跟了上去。
曹季和那兵衛來到岸邊,曹季輕身一躍,便跳上岸來,然而他甫一落地,卻倏然從一旁的草叢中竄出來一條粗長壯碩的物事,曹季雙眸一凝,眨眼之間抽出身上的佩刀,一個起落,便將飛來之物斬成數截。
此時譚歌等人業已來到近前,紛紛離船登岸,譚歌晃了晃火把,看清楚地上之物,原來是背分成數段的一條長蛇。
譚歌不由一驚,這么粗長的一條蛇,在如此夜晚猝然襲擊,沒想到曹季抬手之間便將其斬殺,若是不錯,曹季本身亦應精通武藝,甚至進一步推斷,曹季的武功甚至不弱。譚歌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火把,爾后贊道:
“昔日我只知曹公公忠心耿耿,為了皇上不辭辛勞,鞍前馬后,今日才知道,原來曹公公竟也是一個武林高手!”
“曹公公,方才你那是什么招式,不知能否指點傳授一二?”譚歌面上閃過幾分慚愧之色,搖頭說道,“我平生盡讀圣人書,手腳功夫實在是欠缺得很了!”
曹季側眸睨了譚歌一眼,淡然笑道:“譚大人說笑了,老奴不過是個太監,入宮后僥幸承蒙圣恩,既奉命掌管東西廠眾數人手,自自不敢懈怠,也向著東西廠護衛討教了幾招花架勢!”
明楨皇帝繼承大統之后,王朝上下雖仍遵守祖制,凡是太監宦官,均不得修習武藝,但是曹季這樣一個不通武藝之人,卻成為了直統東西廠的廠公,便開了風氣之先,成為典型。
由于明楨皇帝昔日對他甚是寵愛信賴,而曹季偽裝得也十分透徹,并未表露出知曉拳腳功夫的意思。甚至曾經在后宮之中,由于御馬監管理不善,致使一匹飛馬橫沖直撞,竟險些沖到皇上的圣駕鑾儀之前。
曹季驚慌失措,竟以兩只肉掌相搏,最終骨肉疼痛,足足休息了近一個月,方才逐漸好轉。
當時明楨皇帝看到曹季不計自身生命安危來保護自己,心下萬分感動,當時除了請太醫為其好生治療之外,順口提了一句,說是為了更好的統率處理東西廠各類工作,更好的服務保護皇上,若閑暇之時,可以學習一些力所能及的拳腳武藝。
曹季便以此為由,甚至堂而皇之地在宮廷中修習一些拳腳功夫,若是碰到其他人說閑話,曹季心中亦有了皇帝親口之言作為擋箭牌,并不畏懼,當然,他為了避免閑言碎語以及各類紛爭,平素還盡量遠離人群,往往夜深人靜之時,方在他那寬綽敞開的院落中練習刀劍武藝。
如此日復一日,曹季的武功業已集皇宮大內和江湖武林等各家之大成,當然在皇帝等人眼中,他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每日致懂得溜須拍馬的太監,這樣的太監,即便升至太監總管,也不足以成為眾人心頭之患。
譚歌輕輕一笑,對于昔日戴洛和他所說之言亦是愈發堅信不疑,但是面上卻未表現出任何疑色,朗聲說道:“曹公公果真是忠心耿耿,待譚某見到皇上,一定如實奏報,為您請賞!”
曹季聞言,雙眸微凝,爾后陰惻惻一笑,說道:“既是如此,那咱家便謝過譚大人了!”
眾人如今均已登岸,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城墻的輪廓隱隱綽綽顯現出來,一派滄桑之感。
眾人身處此間,只覺涼風習習,城墻之上,漆黑一片,似乎并無人把守。
譚歌沉吟片刻,爾后凝聲說道:“曹公公。看來此處并無人看守,我等便趁著夜色入城,也好早日解決了皇上心頭之患!”
譚歌游目四望,觀察了城墻周圍的形勢,雖說城墻巍峨高聳,不易攀爬,但是倒難不住他們一干人等,畢竟這將士和東西廠護衛都經歷過各種戰斗場面,至于攀越翻城,更是輕而易舉。
只是作為讀書人出身的譚歌,卻顯然有些力不從心,身旁的曹公公見狀,淡然一笑,說道:“譚大人不必著急,我們都不是這等躥房越脊之人,待他們入城后,再接我們便是!”
“嗯!”譚歌沉吟片刻,凝眸望著曹季,但見他面上帶著幾絲詭異的笑容,使人有些不寒而栗。
譚歌心中有幾分驚懼和擔憂,若是他們都離去,唯留下他和曹季二人,曹季會不會做出什么危害他的事兒?
正在譚歌擔心之際,苗婆婆淡然一笑,說道:“譚大人,雖說已經登岸,但是附近草叢水洼仍有蟾蜍蛇蝎之物,以防萬一,我便在此保護大人!”
“好!”譚歌如釋重負地笑了一聲,說道,“既是如此,便辛苦你了!”余光一瞥,恰看到曹季兩只冷灼灼的目光射來。
曹季雞賊得很,當即便明白了譚歌心中擔憂些什么,不由覺得好笑,心中忖道:“如今皇上派咱家和你一道前來,若是路上你出了什么狀況,咱家豈不是萬萬逃不了干系?”
曹季并不傻,皇上派譚歌前來,往壞了想,就是皇上已經懷疑曹季,譚歌就是來盯梢的,往好了想,便是此等攻城之計畢竟不是小事兒,有譚歌和曹季兩人,也可互相照應,行事更無后顧之憂。
無論明楨皇帝心中想的什么,今夜既然領著人手來到這里,就必然要將密不透風宛如鐵通的方清城鑿開一個小孔,此間譚歌和曹季兩人,無論是誰,只要一個出了事兒,另一人必受牽連。
曹季精明老道得很,若是此時動手將譚歌除去,自己便等于公然違抗圣明,叛徒之名也坐實了,而東西廠的護衛,除卻十余人跟隨曹季來到此地,其余眾數則都由皇帝和岳正剛率領的眾軍控制,若是此時叛反,曹季便等同于成了光桿司令,兵衛盡喪,實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