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一視同仁！”
江小白目光冰冷的望著眼前，這個口頌佛號滿臉慈悲的妖僧，冷聲說道：“人族為你開啟靈智，傳你佛法，換來的就只是一句一視同仁！”
對于將眾生平等，視若佛祖法旨的圣佛學院來講，空空兒的回答或許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對于站在人族立場的江小白來講，所謂的眾生平等，便是對人族億萬子民的最大不公！
要知道人族花費海量資源，培養出一位修士強者，為的是斬妖除魔，是護我人族血脈不斷，而不是什么一視同仁！
再退一萬步來講，所謂的一視同仁真的能夠做到嗎？
不等空空兒開口說話，江小白便再次喝問道：“我且問你，人族繁衍，不僅要吃五谷雜糧，更離不了血肉食物！人族蓄養家畜，狩獵猛獸可有錯誤！”
“不曾有錯！”
對于這個問題，空空兒卻是沒有絲毫遲疑！雖說他是一個妖怪，但畢竟受到人族教化多年，對于人族食用血食之事，更是早已司空見慣，自然不會以為這是錯的！
“好！你既然說這沒錯！那我再來問你，人族繁衍需要食用血食，妖族為了生存，也同樣離不了血食，而人族正是妖族的血食之一！
那么你來告訴我，妖殺人到底有沒有錯！”
“這…”
江小白這個問題，雖然有偷換概念的嫌疑，但問題的本質卻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而這，也正是空空兒所無法回答的地方！
是啊！
既然眾生平等，那么人族妖族便不應該區別對待。
按照這個邏輯來講，人殺妖既然沒錯，那么妖怪吃人，自然也就沒錯了！
可是這個答案，空空兒又怎么可能說的出口！還是當著數十位人族修士的面說！
別說他是一名妖修，就算是人族修士，能夠說出這番話來，也絕對逃不了清理門戶的下場。
“阿彌陀佛！”
眼見場中眾多修士神色漸生變化，隱隱有喧嘩之聲升起，空空兒卻是神色不變，只是雙手合十，再次高聲長吟了一聲佛號，肅然而坦誠的說道：“對于江施主這個問題，小僧確實無法回答！不過世間之事，卻也并非只有善惡兩種。人族與妖族之間的矛盾，也并非只有殺戮一種解決方法！
小僧相信，人、妖兩族之間，總有和平共處的一天！且，這一天不會太過遙遠！”
“哼！”
江小白冷哼一聲，對于空空兒的這個說法，他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前世今生兩輩子相加，江小白雖然只活了三十多歲！但從那個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之中，他卻是了解到了這個世界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了解的事情！
而這其中，便包括人類，或者說人族的劣根性！
在江小白看來，空空兒所說的那一天或許真的會到來，但前提一定是人族占據絕對上風，妖族只能淪為毫無威脅的附庸之后，才會真正實現！
至于這個答案是從何而來！
只要縱觀古今中外的歷史發展，便不難看出，所謂的“和平”，只會在強者與弱者之間誕生。
至于兩個同樣強大的種族之間，哪怕一時之間能夠和平共處，最終也依然避免不了走向戰爭的必然結果！
且，從未有過例外！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空空兒！不過任憑你如何去說，也改變不了人、妖兩族相互爭斗廝殺的事實！我只希望你到時候，莫要忘了今日所說的一切！”
“動手吧！”
江小白手中，金角龍劍豁然出鞘，劍鋒微微低垂，凝若實質的劍意卻是已經死死鎖定在了空空兒的身上。
他今日之所以和空空兒說這番話，倒也并非心血來潮一時興起！
事實上，自從當日從金光界中歸來之后，他的心中就一直縈繞著這個問題。白鳳和小狐貍古月，這兩個他最近親的伙伴，雖然都是他的靈獸，但在本質上卻也同樣還是妖族！
現在或許看不出來，但真到了有一天，需要種族清洗之時，恐怕就由不得他們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了！
江小白搖了搖頭，自己的這個想法終究有些太過遙遠，說是杞人憂天，都毫不為過！
就算真有那一天到來，也不知道是幾百、幾千甚至是幾萬年后的事情了！
別說他還只是一個筑基修士，就算有朝一日僥幸踏入純陽境界，能否活著見到那一天，都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吧！”
望著化身佛門沙彌的空空兒，江小白心中不由有了一絲期待，雖然他自始至終都在否定對方，但在內心深處，他又何嘗不希望對方能夠成功！
或許他真能能夠創造出奇跡，也說不定！
看著神色始終不變，在眾多修士中間鎮定自若的空空兒，江小白心中不由如是想到。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小僧得罪了！”
空空兒不知道江小白心中在這短短瞬間閃過了如此之多的念頭。他只是再次低聲誦念了一聲佛號，便將手中的紫金禪杖輕輕落在了擂臺之上。
“轟！”
隨著紫金禪杖落在擂臺之上，一陣金色漣漪突然從空空兒的腳下散開，一圈圈的波紋向著四周席卷而去，整座擂臺好似化作了水面一樣。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如來加持廣大金剛法界宮。一切持金剛者皆悉集會。如來信解…”
淡淡金光之中，若有若無的梵唱之音響起，只是瞬間過后，空空兒的身后便涌現出一輪佛光金輪，將他整個人照耀在其中，看起來就好似降臨凡塵的佛陀一般！
“這家伙！”
看著直如活佛降世一般的空空兒，僅憑這幅賣相，若非他親口承認，又有幾人會相信他是妖怪？
“嗤～”
金光襲來，江小白身形不動，身上黑白院服向后飄揚而起之時，手中金色長劍卻是已然轟然斬出，佛法金光之中，一輪弦月般的金色劍氣驟然破空而出，直如乘風破浪的金色蛟龍一般，向著默詠《大日如來經》的空空兒怒斬而去。
“哞！”
似是意外，又好似必然一樣，就在江小白的劍氣斬破長空，劈在空空兒身上之前，一道金色卍印卻是驟然從他身上飛出，擋在了金色劍光的必經之路前面。
“轟！”
劍氣爆發，只是薄薄一層的卍字佛印，卻是退也不退，任憑這堪比金丹中期的一劍斬落下來，也沒有絲毫變化。
“…如是上首，十佛剎微塵數等持金剛眾俱…”
轟鳴聲中，梵唱之聲卻是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就在劍氣爆發之時，空空兒的身后卻是突然升起一座佛陀虛影，化作丈六金佛，對著江小白所在的方向，便是一掌拍下！
“轟！”
佛光之中，本只是虛妄幻象的丈六金佛卻是好似活了過來一樣！一掌轟下之時，不僅佛音陣陣響徹虛空，更是帶起滾滾風雷之音，宛若天塌一般，向著江小白席卷而去！
“金丹境界！”
雖然對空空兒擁有的實力，早就有所心里準備。但在對方動手的瞬間，江小白的心臟依舊忍不住顫了一顫！
僅從那尊丈六金佛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便已經不弱于普通金丹修士，再加上那見鬼的《大日如來經》加持，這尊佛陀虛影，更是足以和金丹中期的修士相抗衡！
想來，這就是圣佛學院執意斗過一場的原因所在吧！
堪比金丹中期的佛陀虛影，再加上虛像都有的“不死之身”，確實有和金丹中期一戰的實力！
不過，這一切對于江小白來講，卻是并沒有多少意義。剛剛那堪比金丹中期的一劍，雖然是他的全力一擊，卻也只是他尋常狀態下的全力一擊罷了！
“破！”
眼看金色佛像從天而降，江小白雙眼之中，一道金色劍光猛然暴射而出。與此同時，升到半空之中的金角龍劍也是同時斬下！
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記豎斬，但在劍光劃破虛空之時，周圍席卷整座擂臺的金色佛光，卻是瞬間為之一清。甚至就連正在拍落下來的金色佛掌，也都微微一陣閃動，不復之前的凝實如一。
“噗！”
預料之中的轟鳴之聲并未出現，就在金角龍劍斬在金色佛掌之上的瞬間。原本如同金色巨山一般的掌影，瞬間便被劍光分成了兩半！
甚至，若是有人能夠察覺到那一瞬間的劍鋒的話。便不難發現，在金角龍劍斬落之前，轟落下來的金色佛掌，便已經自動消融開來。
原本蘊滿佛韻，宛如金剛巨石一般的佛掌，只是瞬間過后，便被斬斷了一切生機。最終只能宛如泡沫一樣，被隨后斬落的金角龍劍，輕而易舉的分成兩半！
“噗！”
劍光斬落，足有數米大小的金色佛掌瞬間爆裂開來。
與此同時，江小白腳下在擂臺之上輕輕一點，手中金角龍劍便已經直刺而出，整個人在這瞬間與手中長劍化為一體，化作一道金色劍芒，直刺口詠《大日如來經》的空空兒而去！
“…如是奮迅示現語意平等無盡莊嚴藏。非從毗盧遮那佛身或語或意生。一切處起滅邊際不可得。而毗盧遮那。一切身業一切語業一切意業…”
就在江小白化身殘影，刺破虛空之時，口詠《大日如來經》的空空兒也是越念越快。
“大日如來…佛光普照！”
就在江小白橫跨虛空，劍鋒距離空空兒的眉心只有半步距離之時。自從落下之后，便再也沒有動靜的紫金禪杖猛然一陣，配合著空空兒身上恐怖的佛韻氣息，瞬間爆發開來。
一瞬之間，無數卍字佛印從紫金禪杖之上暴射而出，并以這些卍字佛印為核心，在虛空之中幻化出無數金剛佛陀羅漢菩薩比丘沙彌，愣是在劍光刺下的方寸之間，演繹出了一方佛國。
“噗！”
然而，面對著這萬千佛影，江小白卻是退也不退，劍光所過之處，依舊是一往無前！
“轟！轟！轟！轟…”
瞬息之間，無數轟鳴之聲在瑯琊閣中響起，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讓人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次碰撞發生在這眨眼之間。
“嗤～”
轟鳴之聲漸漸停息，與金角龍劍身劍合一的江小白，緩緩從金色殘影之中顯露出來。與此同時，被他握在手中長劍已經點在了空空兒的眉心之上，一滴淡金色的血液從劍尖之上緩緩滴落下來。
“噗！”
劍光雖然及時停下，手持紫金禪杖的空空兒卻是瞬間面色變的慘白，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噴涌而出。
然而，還不等江小白拍落這些迎面噴來的鮮血。這些離開空空兒身體的血跡，便在半空之中紛紛崩解開來，化作絲絲金光，消失不見。
“阿彌陀佛，小僧輸了！”
一口鮮血噴出，空空兒的神色反倒恢復了大半，等他口詠佛號之時，根本看不出絲毫落敗后的憤怒與不甘！
“承讓！”
江小白收劍而立，臉上無悲無喜，心中卻是對空空兒此刻的表現頗為贊賞。
對于一名修士來講，一時的勝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一顆越挫越勇的強者之心。
畢竟世間修士無數，誰都無法保證自己永遠不敗，唯一能夠保證的，便是不讓自己被這些挫折所打敗！
“大師，可還要繼續？”
瑯琊閣中，劉辰面帶一絲微笑的說道。
說實話，就在剛才空空兒展露實力的時候，他也著實被嚇了一跳！只不過，江小白隨后的表現，卻是讓他又將心臟放回了肚子里。
此刻，等到比斗結束，他更是迫不及待的“安慰”起了不戒大師！
今日，若非有江小白壓陣，以空空兒展露出來的實力，哪怕自己這邊的學員弟子，人手一件功德法器法寶胚胎，也不一定能夠拿到最終的勝利。
搞不好，真有可能被空空兒憑借一己之力翻盤也說不定！
“不比了！不比了！我們圣佛學院認輸！”
聽到了劉辰的問話，不戒大師連忙搖頭拒絕！他又不是真的頭鐵，不撞個頭破血流不算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