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江師叔此時正和我師父在一起,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一時半會兒你們還無法相見。”
程雪說話之時,臉頰不知為何微微泛起一層紅暈。
“你師父?雙月道君?”
江小白有些驚訝,自己父親不過金丹境界,怎么可能和一位化神境界的道君在一起。
“不是!”
程雪張了張嘴,解釋道:“是我在玄陰天宗里的師父,名叫瓏千兒,也是…”
說到這里,程雪又看了一眼江小白,方才輕聲說道:“也是你的母親。”
“母親!”
江小白腦海一震,雖然聽聞江昊沒死之時,他就有了一絲這樣的預感,卻沒想到這才過了不過片刻,就從程雪嘴里得到了確認。
只不過震驚過后,江小白的反應卻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激烈。
對方雖然是“他”的生身母親,但一來江小白兩世為人,與對方并非真的親生母子。二來,瓏千兒和江昊又有不同,從小便不曾母子相見,與江小白“本人”的關系幾乎為零,也就說不上什么記掛牽絆!
“他們現在在哪,回亂星海了嗎?”
雖然不是“自己”的親身父母,但畢竟與自己這具肉身有著不可替代的血緣關系。江小白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之后,還是稍稍關心了一下他們兩人。
“沒有!”
程雪搖頭說道:“師父他們兩個離開蠻荒古域之后,并沒有能夠回到亂星海,而是被困在了一處名為紫晶龍海的秘境之中。”
“紫晶龍海?”
江小白又重復了一遍秘境的名字,他很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過,這也不排除他孤陋寡聞的可能!
“沒錯!”
程雪點頭確認之后,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問道:“江師兄,你可知道我為何一直叫你師兄嗎?”
江小白搖了搖頭,對于這個問題,他也曾經想過,只是一直都沒有答案。
按說兩人并非同門,自己年齡也比程雪小上幾歲,之前兩人的修為更是天差地別!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自己都當不得程雪的師兄二字!
可偏偏奇怪的是,自從浣溪谷一別,兩人再次相遇之后,程雪就一直稱呼自己師兄!
這絕非,陌生人間的客氣那么簡單!
程雪似是知道江小白回答不出自己的問題,就在江小白搖頭之時,她便已經幽幽說道:“師兄或許之前,從未聽說過程雪的名字。但我卻是從小就知道師兄的存在,甚至師兄身上發生過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
雖然自己并非她口中的那個江小白,但在程雪說道這里之時,江小白的身上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絲寒意,而非什么竊喜!
這與程雪的身份沒有關系,只是一種知道自己被人窺視之后的正常反應罷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師父就會經常跟我說,自己還有一個名叫江小白的師兄。”
“師父會跟我說很多關于大師兄的事情,有他小時候的丑事,也有他長大后可能會變成的樣子。當然,更多的,還是發生在他身邊的那些瑣事!”
“直到有一天,師父跟我說,大師兄是她的孩子,讓我長大之后照顧他,保護他,還有…嫁給他!”
說到這里,程雪頓了頓,看了江小白一眼,露出一絲輕輕淺淺的笑,繼續說道:“其實那時候,我已經十四歲,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懵懂無知。可是當師父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答應照顧、保護并嫁給一個自己從未見過,只活在我幻想之中的大師兄!”
說到這里,程雪臉上笑容不變,反而愈發的迷人:“是不是聽起來,很可笑?”
江小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作為一個迥異于這個世界的靈魂,他的靈魂之中充滿了對自由的向往,確實無法認同程雪當初的想法。
“或許對別人來說這樣的選擇真的很可笑,但是對于從小被師父撫養長大的我來講,這并不是一個不能接受的安排!
畢竟,早在不知不覺之中,那個從未出現,只活在師父口中的大師兄,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值得嗎?”
江小白突然開口,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正在淺笑的女子,是那樣的可悲!
“不值得嗎?”
程雪反問,從她的身上,江小白竟是看不到絲毫的怨念,有的只是一如既往地恬淡,就像她的性格一樣,溫溫潤潤的不爭不怨!
或許,值與不值,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旁人,終究只是旁人。
“那么現在呢,程師姐看見我,有沒有覺得失望?”
江小白笑道,將話題重新轉移了回來,沒有繼續糾結值與不值的問題。
聽到江小白的問題,程雪又是嫣然一笑:“失望談不上,驚喜卻是真的不少!”
江小白神色一僵,說者雖然無心,但江小白確實著實吃了一驚。這幾年來,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一些。若是沒人留意還好,要是有心觀察的話,實在不難發現他這幾年的變化!
“看來,需要沉寂一段時間,淡出人們的印象了!”
心中打定主意,江小白同樣笑道:“師姐說笑了,小白不過一個俗人,又有什么值得師姐驚喜的?”
“你還叫我師姐?”
不知是不是江小白的錯覺,在程雪說這句話時,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絲嬌羞。
“這個…”
江小白不由有些尷尬,程雪的意思他懂,但他若真的認下這個師妹,豈不是連那門婚事也一同應下了?
定了定神之后,江小白正色道:“師姐的意思我懂!不過,這件事情畢竟太過突然,咱們日后再說如何?”
“日后再說?”
程雪稍作沉吟之后,也就點頭同意了江小白的說辭。
她今天之所以和江小白挑明這些,兩人的婚事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將事情說清楚。否則,江小白一直躲著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將江昊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他。
至于婚事,反正兩人都是修士,以后的日子還長,不必急于一時。
“也好!師兄既然想等以后再說,那就等見過師父她們兩人之后再說吧!”
江小白點了點頭,內心卻是頗為尷尬。想他堂堂一個男子,對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反倒是他還在猶豫不決!
若真不喜歡對方,直接拒絕了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與程雪之間,又并非只有一紙婚書,早在程雪亮明身份之前,他就已經為其動心!
所以說,如今出現的這份婚書,不僅沒讓江小白如何心喜,反而為他平添了幾分煩惱。
“師姐!你剛剛說的紫晶龍海是怎么回事,我父親…他們可有危險?”
不得以,江小白只能將話題再次轉回了之前。
聽聞江小白還叫自己師姐,程雪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只知道紫晶龍海在東海附近,至于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
說著,程雪又取出一枚玉簡,說道:“這是半年前,師尊通過一具化身,轉交給我的玉簡,里面有一些關于你的信息,看過之后你就會明白!”
“化身?”
江小白心中一震,化身與傀儡不同,想要祭煉化身,修士自身的修為必須達到出竅境界才行,只有達到神魂出竅之境,才可分化元神,并以天材地寶祭煉自己的身在化身!
“自己這位母親,實力有點強啊!”
心中震驚之時,江小白已經伸手接過玉簡,神識觸碰之下,一段往事緩緩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半晌之后,江小白的神識從玉簡之中退出,望向程雪的目光更加復雜。
玉簡之中不僅介紹了江小白的身世,講了發生在江昊和瓏千兒之間的故事,同樣也提到了程雪這個從小就為自己準備的“童養媳”。
按照玉簡之中所說,江小白的父親倒是并非魔門中人,而是貨真價實的圣火宗弟子。
只是在六十年前,那次炎黃學院招收弟子之時,意外邂逅了他的母親瓏千兒。
起初,江昊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畢竟魔道之分在低階修士之中還是很嚴重的!瓏千兒雖然在孟留塵等大能修士的默許之下,進入了炎黃學院修煉,卻也不會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天長日久之下,江昊與瓏千兒的糾葛越來越深,等到察覺對方身份之時,早已是情根深種,再想揮劍斬情絲已是萬萬不能。
更難的是,這時候的瓏千兒已經有了身孕,正是如今的江小白。
身份暴露,瓏千兒自然是無法繼續留在炎黃學院,可她此時身懷六甲,也不能直接返回玄陰天宗。
無奈之下,只能以秘法將未足月的胎兒催生出來,寄養在特殊法寶之中,交由江昊撫養。
而這,也正是江小白先天不足,資質遜于常人的原因所在。
按照玉簡之中所說,江小白真正出世的時間其實已經超過了四十多年,只不過因為在法寶之中重新孕育了二十四年,方才只有如今的十九歲模樣。
如此說來,程雪的這聲師兄倒也叫的實至名歸。
之后發生的事情,玉簡之中并沒有多提。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程雪的身份和那份由瓏千兒訂下的婚事。
至于紫晶龍海秘境,更只是一筆帶過,除了名字之外,連具體位置都沒有多說。只說兩人如今沒有危險,需要過上幾年才能出去。
“沒想到,我還真是你的師兄!”
說到師兄兩個字時,江小白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原以為自己只是十七、八、九的偏偏美少年,誰能想到不僅靈魂是個三十多歲的西貝貨,就連身體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
這一刻,江小白的心情當真是十分復雜。
“咯咯~”
聽到江小白這么說,程雪不由嘴唇輕抿,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玉簡之中的內容她也看過,自然知道江小白為什么郁悶。
“好吧!你這個師妹我認下了!”
看著抿嘴偷笑的程雪,江小白 心頭微微一跳。相比起來,之前的那個程雪,雖然美則美矣,但卻太過于完美,無論是一顰一笑,還是恬淡如水的性格,都好像畫中的仙子一樣,讓人愛慕卻又不敢親近。
反而是現在,抿嘴偷笑露出一副小女兒模樣的她,更讓自己心動,也更有人間氣息。
“不過,那份婚約就算了吧!”
“為什么!”
銀鈴般的笑聲戛然而止,程雪完全沒有想到,在看完了那份玉簡之后,江小白不僅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接受兩人的婚事,反而是直接開口,將其徹底拒絕。
“難道師兄對我不滿意?”
對于自己的容貌,程雪一直都頗為滿意,不說勝過誰,卻也不見得會比別人遜色!所以…
“還是說,師兄只喜歡你的沐師姐?”
江小白剛剛積蓄起來的氣勢,再次被打斷。他沒想到,程雪竟然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不過想想也是,作為瓏千兒選定的兒媳婦,她又怎么可能對江小白,這位未來夫婿的感情喜好一無所知!
不過,江小白卻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之上糾纏下去,而是直接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都是世俗的規矩。所謂孝道,也并非要我們用自己的一生一世去成全。
師妹若是真的有心,那么不妨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看看我們究竟是有緣無分,還是天作之合!”
頓了頓,江小白目中射出一道精光,望著程雪,無比鄭重的說道:“倘若有一天我們真的結為道侶,那也應該是我這個做師兄的來為你遮風擋雨,而不是讓你來保護我。
你說是不是,師妹?”
曾經的那個江小白,或許真的需要他的父母來為自己安排婚姻。但是如今的江小白,卻有資格有能力為自己的幸福撐起一片天地。
看著眼前這個陌生而又強勢霸道的江小白,程雪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比往日快了幾分。一股不同于之前的羞澀,涌上心頭。
“師妹,但憑師兄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