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耀眼的光芒即便在千里之外的喪鐘城也看得一清二楚。
但此刻的喪鐘城卻沒心思關心黑都發生了什么事。
伊瑟輕輕放下懷里已經斷氣的看火人。
黑都軍隊發現他們中混雜著希萊因的時候,戰車毫不猶豫地開了炮,這名戰士被沖擊波正面擊中,整個胸膛都被碎片擊打得凹陷下去,當場喪生。
他望向不斷升騰起硝煙的戰場,攥緊了拳頭。
“我得去跟黑都的人‘談談’。”他對卡馮說完,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掩體。
當伊瑟暴露在聯邦視線里時,他用的是女性“安士白”的形象。
乂系統還處于漫長的休眠,許多需要大量運算的能力無法使用,包括預計敵人的攻擊速度、計算經過某段路程的時間、載入系統保存的外形…曾經伊瑟把這些瑣碎的事都丟給了系統,現在,他恍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逃亡之前。
“伊瑟,‘茉萊’是不需要戰斗的。”
記憶中,母親說過這樣的話。
他記得那是在一個花朵盛開的季節,茫茫曠野上,過膝的碧草拂動身軀,他正在撥弄偽裝成巖石的甲殼蟲,母親穿著白色的長裙眺望遠方。
“你不需要學習如何作戰,你是在充滿愛的世界上長大的。”
母親眉毛微彎的樣子很明亮,那是后來在他充斥著災難與逃亡的記憶中,唯一有色彩的畫面。
“茉萊代表了這個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戰爭代表了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東西。
“我們樂觀而堅韌,熱情迎接每一天。”
我們絕望而脆弱,疲憊的等待明天。
“只要用心愛護每一個人,大家也都會敬愛我們。”
哪怕曾經為盟友身先士卒,也難保日后會被反捅一刀。
“茉萊是從鮮花、陽光與春日的風中誕生的。”
世界是由鮮血、火焰與發紅的炮口構成的。
“孩子,你永遠不必握上屠刀。”
母親,我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你的樣子我也記不起來了。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事,在這個世界經歷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但我知道,我現在看到的東西,絕對錯誤至極。
銀發的幽靈沖破聯邦的陣壘,高高躍上裝甲車的炮筒。
“你們正在攻擊與你們并肩作戰的人,蠢貨!我們的敵人是那個操控怪獸的巫師!”
“什么鬼東西?把她打下來!”
聯邦毫不猶豫地向他開槍,伊瑟一腳踹開炮手,抬高戰車炮口往空中開了三炮,炮彈撞上遠處的城市廢墟,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射空炮膛后,他一刀切下炮管,把還發紅發燙的管子向下插進駕駛室,差點爆掉坐在那里的駕駛員的腦袋。
他冷冷地掃視四周,“希望你們現在知道槍口該對準誰了!”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變種人!”聯邦看起來并不打算放棄內斗,他們的眼睛里只有兇狠與冷漠。
“憑你們死的人更多!”他耐著性子勸說,“聽著,假如你們需要協助,可以去…”
“啪!”
伊瑟豎起刀刃,劈開差點擊中他眉心的子彈。
他剛才是不是提到了“協助”?
不過現在后悔打斷,也已經遲了。
開槍的人來自沃森家族,發現身邊的聯邦士兵紛紛看向自己,他有些忐忑不安,將扳機扣到底傾瀉出一串子彈。
“當當當當!”
金屬熱流盡數被伊瑟面前出現的冰盾擋下,看到他發動能力,聯邦的人緊接著加入了攻擊。伊瑟沉下肩膀,深吸一口氣,一刀將腳下的戰車砍成兩半!
唐正在觀望戰局,不遠處掀起一股爆炸氣流,伊瑟如一道流星掠回他們身旁的掩體中,身后鋪滿了聯邦與沃森家族的尸體。
“談判失敗?”卡馮聳了聳肩,“不用這么生氣,意料之中的事。”
“告訴維尼,讓看火人退回鐘樓附近,遠程狙擊怪獸,避免與黑都沖突造成傷亡。艾里克、阿蓋恩保證自身安全,唐、卡馮負責掩護,希思、巴哈雅繼續救治傷員,沃爾菲留下來保護她們。”伊瑟語速飛快地吩咐道,“海澤跟我來。”
海澤興高采烈地跟上去,臨走前朝巴哈雅做了個鬼臉,意思是我能跟他去打架你不行,氣得巴哈雅險些當場催動基因變異。
“等下!”巴哈雅拋過來一把槍,“這個還給你!”
伊瑟抄手接住麥林槍,“我們去殺掉最大的那個家伙。”
肥胖而丑陋的斯庫拉正在城市中游走。
以它的體型,只需要在這條街上走個來回,兩側的樓房就會像松散的豆腐般倒塌在地摔個稀碎,盤踞在身下的觸手時不時從掩體后卷走一個人,交付到手中,最后塞進淌著酸液的嘴里。
看火人組成的阻擊小隊從兩側廢墟中探出身,間或射出箭矢與子彈。斯庫拉沒有強大的防御力,子彈噗噗的打在身上濺起一片粘液,但它可怕的再生能力卻讓這些攻擊形同瘙癢。
“檀,再攻擊一次2號腦袋。”
看火人對斯庫拉的各個部位進行了標號,狙擊手檀聽從在地面偵察的同伴的指揮,一槍崩穿了斯庫拉的頭部。
開瓢的后腦流落下黃白相間的液體,斯庫拉被劇烈的疼痛激怒了。它的上半身扭轉了180度,十二只手臂分別抓住街道兩側的樓房,竟將其中一棟大樓連根拔起。
“散開!”
十余名看火人心有靈犀,如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上空指揮一樣,自行尋找掩體躲避。斯庫拉擲出的大樓在地上砸出形同地裂的坑洞,濺射的鋼筋混凝土擊穿了不少房屋,幸運的是沒有看火人傷亡。
斯庫拉嚎叫幾聲,2號頭傷口處蠕動起來,冒出一個個大鼓包,幾分鐘后,那處致命的傷口便恢復如新。
地面戰士們心如死灰:難道這都殺不死它嗎?
“啊…呼!”
斯庫拉剛剛吞下一個活人的嘴再度張開,淋漓的酸液當空罩向了整條街。
酸液具有可怕的腐蝕性,連磚石都能溶解。來不及更換掩體的看火人被酸液澆中,慘叫一聲化為冒煙的尸體。
一名躲在建筑物里的看火人聽到頭頂傳來樓板斷裂聲,緊接著,一個渾身著火的女人從洞口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