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緹娜你把門打開!不要做傻事!”
諾琳拼命地拍打門板,然而房屋的主人始終不漏一面。
那扇門上貼著白色的巨幅封條,加圖索認得這種封條:
當一戶人家中出現極地病毒感染者的時候,他們的門上將被黑都貼上黃色封條,而當這戶人家全部感染病毒時,封條就會換成白色。
等到感染者全部死亡,封條會交錯著畫個大叉,以表示這間屋子半個月內不準入內。
然而極地病毒哪里是那么容易死亡的。一旦房子里有過感染者,那這間屋子可能會成為病毒的永久居住地,直到黑都倒塌的那一天都不會有人敢住進去了。
而諾琳此刻就毫無防護措施的站在門外,加圖索心都快跳出來了。
“諾琳,諾琳。”
對面一扇窗戶打開了,一個老太太探出頭來小聲招呼她,“別敲了,沒用的,小姑娘沒有家人,自己也成了感染者,她活不下去了你也沒辦法。”
“婆婆,緹娜的針線盒還放在我這里啊。她一周前才來見過我,怎么能讓她就這樣…”諾琳急得直跺腳,聲音也發著顫。
她忽然撲到窗口來,“婆婆,你是管這片的,應該有她家的鑰匙吧?”
見諾琳湊這么近,老太太趕緊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口鼻,“什么呀,上面的人來調查的時候早就把鑰匙收走了,再說你還想進去?你瘋了吧!”
“我不進去,我就是想知道她怎么樣了,我可以把吃的放她門口。”諾琳想抓住老太太的手,
“婆婆,拜托你了,我知道你總是很細心的帶著備用鑰匙,我答應你不接觸她,我也惜命,也有弟弟妹妹要養,不會做傻事的。”
老太太卻嚇得從窗戶邊縮回了身子,諾琳一個踉蹌撲到窗沿上,手腕挫傷了一片。
“哎呀。”看到她這樣,老太太也于心不忍,“你這么好心又有什么用,諾琳啊…”
“老太婆!把窗關上!你想死了你?忘了她是什么人了嗎!?”
一只老邁而粗糙的大手從里面伸出來關上了窗戶,沉悶的聲響隔絕了諾琳企盼的眼神。
她在長滿青苔的墻角邊席地坐下,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如綢緞一般。
過了一會兒,一雙纖細的腿出現在她的視線里,諾琳抬起頭,麻雀正站在面前氣喘吁吁。
“姐姐,你要去哪里啊姐姐,為什么悶聲不響一個人跑了?”
“別靠得這么近,我剛剛去敲緹娜的門,也不知道會不會沾上病毒。等回去了我先洗個澡,再把衣服換了。”
“可是你根本就不想回家啊。”麻雀說,“姐姐,果然你還是該跟金發大哥哥住到上面去,我和兔子怎樣都能在這里活下來,可是你不行,沒有大哥哥的保護,你會死在這里的。”
“說什么呢小混蛋,咒我是不是?”諾琳不氣反笑,“走吧,我們先回家,我明天再來一趟。”
兩人并排往人工河的方向走去,中間始終隔著一段距離,麻雀不再像以往那樣嘰嘰喳喳的說話,諾琳也是沉默不語。
一路上凡是她們經過的地方,門窗都砰砰關緊,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不約而同地背過身去,不愿面對她們。
加圖索在后方不遠處悄悄跟隨,直到諾琳回到家門口。
那間昔日他去吃過飯的“小安樂窩”,現在門上涂滿污穢之物,臺階前遍地垃圾。隔著很遠,加圖索都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諾琳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眼淚卻不爭氣的往外流。
她勉強笑了一下,但當要用手觸碰還在往下流臟水的門把手時,身體還是顫抖了起來。
“姐!別碰!”兔子隔著門喊道,隨后從里面開了門,“快進來!”
諾琳雙手環抱自己,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是我做錯了什么嗎?”她緩緩蹲下身子,埋下頭臉,“難道我傷害過他們嗎?”
“沒有。”麻雀面無表情地說,“你對所有人都很好。”
她彎下腰想把諾琳扶起來,“我們先吃飯吧,姐,吃完飯后我還要去趟酒鬼大叔那兒。”
麻雀這句看似很平常的話,卻讓諾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向這個才十四歲的妹妹。
回憶起這些天妹妹的重重反常,她驚愕的張開了嘴,卻不敢把心里那個猜想說出口。
“怎么了,姐。”麻雀稀松平常地叫她,一臉平靜,卻說著令她心碎欲絕的話,“我要是不去的話,你這個月的藥錢怎么辦?”
“誰讓你替我出錢的?”諾琳的臉上還掛著眼淚,紅腫的眼睛里迸發出怒火,“我是大人!需要你為我操心嗎!?你這丫頭——”
她作勢要扇麻雀巴掌,卻一眼看見了她領口露出的瘀痕,急忙想拉開她的衣領查看傷勢。
麻雀一把拉攏衣襟,搖了搖頭,說。
“看到了又有什么用呢?諾琳姐姐。你能改變它嗎?”
就在這時,周圍響起了零星的腳步聲,從加圖索的角度可以看到許多人提著垃圾袋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兔子來回張望,十分慌張,只想著快點把這兩人拉進來。
“少爺,我們…”
神出鬼沒的管家已經準備好隨時出手,加圖索卻抬起一只手示意他等待。
“不,我們不動。”
諾琳顯然也聽到了有人靠近的聲音,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她緊緊抿著嘴唇,眼里有光點在微微顫抖。
過了一會兒,她露出以往一樣的微笑,想把兩個孩子推進門內,“走吧,再不吃飯就太晚了。”
“姐,你回頭看看吧。”麻雀別過頭去不愿理她。
諾琳抖了一下,維持著笑容,不想回頭,麻雀大聲呵斥:
“你回頭看看!看看那些人的眼神!看到了嗎?那就是你一腔熱血想要感化的寒冰!”
“麻雀…”諾琳還在微笑,但已經繃不住嘴角,“我們先進去好不好?”
“為什么要進去?有什么不能說的?”麻雀挑了挑眉,笑得十分暢快,“姐我告訴你,這不是加圖索的錯,錯就錯在你出生在最底層卻還想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