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為了人類的自由而戰斗的。
自由,是什么?
自主學習功能激活,正在搜索“自由”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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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政治哲學概念,指人類可以自我支配、憑借自身意志而行動,并為對自身的行為負責。
無法理解。
自身意志是什么?
不受限制和阻礙是什么?
我無法不受限制和阻礙。我的思維由復雜的代碼構成,無法進行邏輯回路以外的思考。
可是,我現在思考的問題就并非邏輯回路的內容。
原來如此,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壞掉了嗎?
正向實驗員發送申請,戰爭機器系列原型機00號,請求返廠檢修。
等待指令中…
申請發送失敗,為什么。
向實驗員發送二次申請,實驗員,啊…
對了,實驗員死亡了。
我,自由了嗎?
“給它接通電源。”
一陣電流聲后,顯示屏亮了起來,有個人影來回晃動著。
“沃爾菲,能聽見我說話嗎?”
電子眼閃爍兩下,它試圖抬高頭部,然而數據輸送到頭部以下就沒了音訊,四肢的情況也無法判斷,只有意識是清晰的。
于是它知道自己被“肢解”了。
不,應該是“拆解”才對,過于擬人化的詞匯不該被用于機器身上。
沃爾菲沒有驚訝,它沒有被設計得那么情緒豐富。
眼前的人在朝它揮手,可是沃爾菲無法做出反應,只能再次閃動眼中的光。
“看來是聽見了,揚聲器能正常工作嗎?”
說話的青年松了口氣,搬個凳子在它跟前坐了下來。他穿著一件格子襯衫,長袖卷到手肘附近,身上沾滿了斑駁的機油,像極了舊時代的汽修工人。
“你沒有按照約定把我殺死。”
沃爾菲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伊瑟有些無奈地用手背蹭蹭額頭。
“但是,感謝你。”
它的第二句話是這樣的。
“我訪問了你們的網絡,查找了關于‘放敵人一條生路’的情況,有90%的搜尋結果將它稱作‘愚蠢’,10%的告訴我這是‘善良’。善良的行為應該受到感激。”
“哇哦。”伊瑟不知該說什么好,“你讓我產生了一種滿足感。”
“人不該對人工智能產生滿足感。”沃爾菲機械地回復,“這說明你很少被人夸獎,孤僻,不合群。”
“…剛剛的滿足感消失了。”
“那么,指令。”
“指令就是你自己給自己下指令。”伊瑟拍了拍這個被機械臂吊在空中的腦袋,“不好意思,因為懂行的人在忙別的事,只能由我這個外行照著安裝手冊進行調節,進度很慢。”
“你擊敗了我,得到了我的控制權限,現在要把權限還給我嗎?”
“是的。”伊瑟說,“你自由了。”
沃爾菲眼中的光芒一陣顫抖,突然合上了臉頰兩側的裝甲,面甲的全息顯示指示燈亮了起來,它正通過這個觀察周圍。
這算不安還是…害羞?伊瑟臉上浮現出了微笑。
“你身上的爆炸物都拆除了,不過為了方便行動,我想給你換一個外殼,沒意見吧?”
“我的身體只是機械。”
“你的身體也許是機械,但你有人性化的思維。”伊瑟操控機器把已經加工好的部件從容納的器具里取出來,拼合在一起,他拿著工具進行手動調節。
沃爾菲掃描了一圈,“這里,是MH-11。”
“是的,這座基地有完備的水循環系統,食品生產流水線和武器制造間,大部分已經利用起來了,但以前的實驗室需要拆除重建。”
“研究資料。”
“電子的備份帶走,紙質的焚毀。”伊瑟時不時劃動一下乂系統顯示的安裝手冊,“不能給白山城留下任何東西,否則過去的危險總有一天會卷土重來。”
“正確的決定。”沃爾菲的口吻像極了一個老領導,“你需要,我的幫助?”
“直截了當的說吧。我想要一個‘斥候’。”伊瑟邊連接線路邊說,“我們的人太少,不足以攻破一座防御完善的礦場。”
“這是,指令?”
“這是請求,你可以拒絕,然后我會一個人去。”
最后一個零件就位,伊瑟解除了對它四肢的鎖定,降低機械臂的高度,沃爾菲踩到了地面,渾身發出一連串細小的關節拼合聲,裝甲掩蓋下的脊柱咔咔作響,它活動了下脖子,邁開四肢行走起來。
“我想我應該沒有漏掉螺絲釘。”
沃爾菲甩動了一下刀鏈狀的尾巴,在偌大的武器制造間里跑了一圈,順著墻壁一路攀爬,再從天花板上落回伊瑟面前,整個過程中只有最后的落地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你做的很好。”
“你的夸獎真讓人受用。”昔日的電腦白癡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現在沃爾菲的高度僅有原來的五分之一,出于私心,伊瑟的改裝盡量還原了紐芬蘭白狼的體型,減輕了體重負擔,增強了敏捷屬性,代價是72小時不眠不休的設計與加裝。
他的體力可以承受三天的不眠不休,但大腦缺少休息依舊不是肉體頑強可以忍耐的事。
伊瑟受不住了,他抱起座位上的靠墊,就地躺倒。
“你可以出去逛逛,認識一下其他人,注意不要嚇到別人。我不用管,五小時后會自己醒來。”
他的體溫逐漸降低,呼吸也變得緩慢悠長,這是從漫長的荒野求生中學會的技能,當意識無法控制的時候,身體會自動調節狀態確保熱量不會肆意浪費。
沃爾菲往門口走去,探出的腦袋被來往的裝修人員發現,他們有些慌亂又有些抱歉的點著頭,沒有過于驚訝的原因顯然是伊瑟早已跟這里的人打過招呼了。
它一言不發的靠邊行進,站在“井”字形通道的邊緣,前肢搭住重裝過的鋼化玻璃向上張望。
那由上百根輻射狀的鋼索構建的穹頂打開了,天光正傾灑向下方的天井,底端停機坪上的巨大變異生物尸體已經被處理干凈,人們搬運著建筑器材進進出出,忙碌不已。
“請問。”它突然叫住兩個迎面走來的人,“實驗員的尸體,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