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松溪又看了一天赫爾普修斯和黑暗生物的對戰。
大石頭沖擊完之后,沖上來了大團大團的巖漿。巖漿沖擊完之后,換成了渾身冒著火苗的晶石。火晶沖擊完之后,又上來了無數被風卷擰在一起的沙塵。
絕大部分都是最低階的黑暗生物,偶爾會夾雜著幾個初步擬態的黑暗生物,比如像陀螺一樣的沙塵,長著犄角的火晶,如八角章魚般的巖漿。
“最開始石頭狀的黑暗生物,他們的部族名,從黑暗生物的語言翻譯過來,叫做‘巨武’,巖漿狀的,叫做‘曲殤’,火晶狀的,叫做‘流炎’,沙塵狀的,叫做‘塵魔’。”
在對抗黑暗生物的間隙,赫爾普修斯會羅松溪解釋上幾句。
“黑暗生物世界就是由這四大部族構成,四大部族下還各有許多小部落,但會聽四大部族的大領主號令。”
“而四大部族的大領主之上,則是黑暗生物世界的最高決策機構,深淵祭司團。而深淵祭司團,則向整個黑暗生物世界的最高統治者,深淵大領主負責。”
“深淵祭司團和各大領主,他們會擬態成什么樣子?”羅松溪問道。
“這個不一定,黑暗生物的擬態,是以最適合自己力量發揮的形態為標準。所以那些黑暗生物的高層,可能會擬態成人行生物,也可能會擬態成一團你完全描述不出的東西。”
一整天的對抗,周而復始,永遠都是這樣沖鋒、自爆,而赫爾普修斯的應對方式,則也一直都是用那幕簾刷來刷去。
羅松溪一開始看著層不出窮的黑暗生物,還有些新鮮感,到后來,就略略覺得有些乏味。
赫爾普修斯笑笑道,“其實戰斗的層次越高,花巧反而越少,到最后,永遠比拼的是消耗。”
這個時候,維羅妮卡終于也學會了“心靈視野”,加入了觀戰的行列。
“‘心靈視野’雖然學起來簡單,但用處,實在太大了,”維羅妮卡對羅松溪道,她對于法術的眼光,要比羅松溪好上許多,“即使不是在黑暗的地方,也等于將我們的視野,延長了好多。”
“對,那也是我的老師,從異位面帶來的法術。”赫爾普修斯說。
“師祖,不是說,曾師祖傳給您的異位面法術,都嚴格不允許您傳于第三人的嗎?”維羅妮卡問道。
“我想,那個禁令,可能就要失效了吧。”赫爾普修斯的聲音里,帶了些許笑意。
戰斗還在繼續,黑暗生物持續沖擊的時間越來越長,赫爾普修斯說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只是這戰斗,依然是如此枯燥。
終于在一輪間隙的時候,維羅妮卡問赫爾普修斯:
“為什么發動沖擊的,看起來都是一些低階的黑暗生物,而沒有高手參與進來?”
“這就要從這道遠古封印結界說起了,”赫爾普修斯道,“三萬年前,精靈女王格尼薇兒布下這道籠罩整個位面的封印結界,將黑暗生物封禁于提亞那位面的地下,并以精靈一族的圣樹——永生不死的世界之樹,為封印結界提供不竭的力量源泉。”
“格尼薇兒天縱之才,封印結界中,土火水風四元素的力量達到了一種完美的平衡,在這種平衡下,如果用元素之力攻擊封印結界,不會有任何效果。”
“因此,黑暗生物只能用自爆產生的本源力量,來破壞結界。”
“而黑暗生物想要沖破封印,唯一的辦法,就是尋找封印上的薄弱點,然后用本源力量,來一點點消磨封印,形成破口。”
“而幸運的是,這次封印在將破未破之時被我發現。你看,這個封印破口,大概直徑三米左右,封印并沒有完全破開,只是內壁大半被鑿穿。”
“黑暗生物的修煉方法與我們不一樣,我們修習的是與元素的溝通能力,黑暗生物卻是將元素力量積蓄于體內。因此實力越是強的黑暗生物,體積就越大。”
“所以這個直徑三米的破口,只有黑暗生物中最基礎的白銀階和黃金階生物,身軀能夠正好進入這個破口,爆開之后對封印產生最大效率的破壞。”
“而圣域階以上的黑暗生物,只能在破口外的地方自爆,大部分本源能量,會向其他方向逸散掉。對封印所產生的破壞作用,反而不如那些低階生物。”
“所以,地底世界中,黑暗生物中的那些大領主、大祭司們,也無可奈何,只能期望用龐大的人口基數,來將我耗到燈枯油盡。”
“但我所施的這道結界,是老師獨創的‘熵界’,熵增代表混亂的力量,用來將黑暗生物自爆的本源能量擊散,熵減代表秩序的力量,用來重新修補結界。能量在熵的增減間流動,消耗極少。”
“所以我才能憑一己之力撐到現在。現在我勉強與黑暗生物維持住了一個平衡,黑暗生物無法將破口進一步擴大,但我也無力將封印修復,或者脫身出去求援。”
“現在你們終于來了,真好。”
又是鋪天蓋地的黑暗生物撲來,依次進入破口自爆,沒有聲音、沒有光亮的戰場上,只有這位位面最強者,不停重復著的單調與寂寞。
到了第七天,羅松溪和維羅妮卡終于看到,一團足有三四十米高的塵魔,來到了封印破口。
他顯然無法進入封印破口,但他的渾身長滿著無數觸手,這個時候,他將第一條觸手,伸進了封印的破口。
狂風席卷著塵埃無聲地炸開,一股宛如實質的黑色能量,向著封印壁涌來。
赫爾普修斯的那道幕簾,輕輕卷起,然后抖開,羅松溪終于感應到了這道幕簾中能量的外泄,羅松溪感受著這種力量,卻又不像是一種力量,只是給人一種“本應如此”“終會這樣”的感覺。
那黑色能量瞬間就散了,狂風與塵埃也瞬間就散了,塵歸塵,土歸土。
但塵魔又緊接著將第二條觸手、第三條觸手…一一伸入封印破口爆開,一邊爆,一邊在身邊釋出圈圈能量的漣漪,仿佛是在無聲地嘶吼。
旁邊一些低階的塵魔,則在他的嘶吼中應和著,同樣釋出一圈一圈的能量漣漪。能量漣漪相互交織中,那些低階的塵魔紛紛飛向了那尊巨型的塵魔,然后隱沒不見。而巨型塵魔的身上,長出了更多的觸手,如無窮無盡一般,一條條地塞入封印破口,然后爆開。
只是那幕簾,依然是這樣卷起、抖開、卷起、抖開,輕如飄羽,卻穩若磐石。
終于,所有的觸手都爆完了,巨型塵魔的身體,也縮小了一大圈。他瑟縮了兩下,終于退去了。
又一輪沖擊,終于告一段落。
結界上方的光幕,被重新點亮,光線匯集起來,滴下光珠,重新開始對封印結界進行緩慢的修補。
羅松溪長長松了一口氣,剛剛想說些什么,卻聽見赫爾普修斯疲倦至極的聲音傳來:
“‘熵界’雖然神妙,位面上的普羅大眾,也一直在向我供給信仰之力。但我將所有的靈魂力量融入結界之后,靈魂得不到軀體的供給,便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靈魂力量終有全部耗盡的那一天。”
“其實,我離燈枯油盡之日,已經不遠了。最多還有一年吧,你回去之后,須牢牢記住,地表生物只有一年時間,要做好迎戰黑潮的一切準備。”
“照理說,時間那么緊,上一輪間隙,我治好你的傷,向你們交代完這里的情況之后,就應該讓你們趕緊離去。之所以多留了你們一輪,除了讓你們多了解一些關于黑暗生物的訊息之外,更重要的,是我要將一些極為重要,卻在整個位面上只有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赫爾普修斯的聲音,對著羅松溪說:
“歡迎您的回歸,千年之前,您是來自異位面的至強者,千年之后,您是提亞那位面的位面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