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隱仁之殤(三)
尹十三看到這一幫手下,心里微微一頓,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沙河幫經歷過這次涅槃重生,整個幫派短時間來看,是實力大大削弱,但是從長遠角度發展。
這一次流亡,無疑是對麾下斑駁的人員構成,進行了一次重新洗牌。此時還能留下來跟隨他的人,定然是沙河幫的中堅力量。
“讓兄弟們先進城,派幾人在這里接應一下,后來的人直接進城。青川!”尹十三輕聲呼喚了一下,身后的男子立刻上前應道:“幫主,你叫我!”
“進城包下一家大一點的酒樓,讓兄弟們好好歇歇再說!”說到這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接著對他說:“此時咱們已經進入青川郡,你的代號也要換一換了,暫時先用你的名字吧。”
青川的原名,叫李青平,之所有青川這個代號,還要從的他的功法說起。他最開始修煉鷹爪功,后來借助沙河幫的幫助,才自創了“藏龍鷹巽爪”!
直逼陰陽級初階戰力的萬象級功法,也讓李青平的鷹爪功享譽江湖,所以最開始他的代號是“青爪”。只不過這個代號,自己并不是很滿意,便在加上他擅長輕功,以落水不沾池中葉的境界聞名,所以他便將“爪”字,上面那一橫去掉,意喻頭上無壓之物,可任意馳騁!
由此這“青川”便代替了“青爪”。
李青平聽到這話,也跟著點了點頭,此番沙河幫流亡至此,重新建立幫派,也代表著重新開始,所以還是以自己的名字為代號,稱之為“青平”。
一旁的黃獅見此,也出言說道:“既然如此,我的代號也變一變吧!舊得不去,新的不來!”
尹十三其實心中也是這般打算,見黃獅如此說,笑著點頭說道:“好,從此以后,我就叫你黃琪!”
謝黃琪躬身應允。
尹幫主心情極好,看著太陽慢慢升起,他喃喃說道:“刑家的那兩人,按照約定也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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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尹十三進入青川郡的林狼山城之時,隱仁鎮卻因為昨夜的變故,掀起了軒然大波。究其緣由,主要有兩:其一,此次乃是羅云宗出手;其二,便是趙云天之死。
羅云宗作為當今江湖上實力最強的八大門派之一,他想要出手對付誰,不要說在羅云國內,放眼整個江湖,這對于任何勢力都是十分致命的威脅。
哪怕同為八大門派,也會被當做重大事件應對。
隱仁鎮雖然實力不俗,但真到了武道層次的比拼,十個隱仁鎮也不夠給這個龐然大物提鞋的。所以面對羅云宗的出手,隱仁的正常應對,自然而然就是“一場軒然大波”!
另一個緣由能讓一向隱忍的隱仁鎮,選擇正面此事,不再是默默寫進碑林之中,便是“趙云天之死”!
這個名義上,歸順隱仁鎮只有一年多的高瘦中年人,對于原隱仁的百姓來說,很多人都不認識他。但隱仁的高層,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直到鐵心村歸附隱仁,隱仁的高層才真正體會到,這位幾十年如一日不斷風險的趙先生,才是真正的鐵心村的王者。
“三日鐵心”在外人看來,那是隱仁強大的武力,戰力卓著的巡山隊與護衛鐵衣的功勞。但在這一年多的治理過程中,人們才慢慢發現,這位趙先生,才是真正的神通廣大!
安穩村中勢力,讓隱仁鎮平穩過度,同時一手操持鐵心情報機構與隱仁餉榜組織的融合。不得不說,趙云天這些年干了趙云銘、李承乾、林恒山三人才完成的事,他卻僅憑他一人之力!
“將軍,云天他!…”
說話的是三老之一的林東岳,作為跟隨在林恒山身邊的老人,他清楚自家少主與趙家兩兄弟之間的感情。
坐在上首的白發老者,沒有回答他的話,只不過這一夜之間,他仿佛跟著老了幾歲。此時匯聚于長老會中的,乃是整個隱仁鎮的高層。
除了三老、李家兩兄弟、隱仁六大家族的族長也都到場了。眾人時不時地還會將目光,投向右側下首第一位的高瘦中年人,此人正是趙家的現任家主,餉榜組織的頭領,趙云銘。
只不過此時他的表情,與往常沒有什么兩樣,與林恒山一樣,他鬢角依然花白的頭發,讓他看上去比以往老了幾歲。
“消息可靠嗎?”說話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李云博,在這種場合之下,恐怕除了三老,也沒有其他人敢于發言。
趙云銘沉聲說道:“是白梅讓騰蛇傳訊而來,應該沒有什么紕漏。至于確定對方的身份…只能算是猜測,畢竟,畢竟消息來源已經身故,無法核實真實性。”
李云博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他身后的齊春暉冷聲道:“我齊老三這輩子,都沒見過趙大哥的消息會出現紕漏!”
林恒山嘆了口氣,緩聲道:“郎中驗尸聲稱,云天是死于對手一招震碎生機,然后拼著耗盡血脈之力,進行示警的。”
作為情報組的頭領,趙云銘點頭回應道。
“敵人能夠一招震碎云天的生機,其實力定然不是江湖小幫派能夠擁有的!很有可能是…”說到這里,老者頓了頓,但還是沉聲道:“大俠境!”
三老與李家兄弟還好,站在場間的六大家族的人,卻是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當然知道大俠境武者,作為一大家族的族長,他們的底蘊可能不像那些世家大族,但也不是混跡于市井江湖中的暴發戶所能相比的!
大俠境的強者,基本上每一個都是評天榜上的有名的強者,當今天下七國,習武之人何止百萬,再加上兩年征戰,青壯年的陣亡率又居高不下,基本上十名嬰兒中,只有兩人能夠壽終正寢!
正是這種殘酷的淘汰之下,幾十年的時間,江湖上能達到大俠境的強者,不超過百人!這些人放到世間任何一方勢力,都可以開宗立派,成為一代掌門!
林恒山將在場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心中暗嘆道:“果然,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強大的組織形式,都是脆弱不堪的。一想到這里,老者突然有些明白,西域那些小諸國們,為何會如此推崇圣光道。”
圣光道,實際上是一種神化統治者的流派,與道家、佛家、儒家不同,道家的道祖、佛家的佛祖、儒家的圣人。他們神化的是并非統治者,而是千百年來始終這一人。
但是圣光道、魔道不同,他們神化的就是他們的統治者,教皇、教主等等!這種推崇信仰統治者的流派,更容易抵御實力所造成的的差距。
比如西域諸國,當他們的對手實力遠超自己時,這種信仰的力量,將會極大維持組織形式的羸弱。
“諸位,此番隱仁所面臨的危機,可謂極其兇險!在坐諸位與我林某一同建立隱仁,此乃危機存亡之時,往諸位明白,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林恒山看著眾人說道。
聽到老者這話,在坐一眾家主紛紛坐不住了,立刻拱手說道:“我等愿與隱仁共存亡!”
他們作為六大家族,自然清楚整個家族已經難以跟隱仁的利益分割開來,如果真的覆滅,以羅云宗的實力,一定會將他們這些余孽盡數屠滅的。
這算是羅云國的一貫作風!
“那處手里的所有底牌,讓我們會一會這位來自羅云宗的高手吧!”林恒山堅定的話語,仿佛給在場眾人,打了一針強心劑。
這場簡短的會議已結束,整個隱仁鎮邊開始運作起來,一只只精心培育的游隼不斷從長老會中飛出,壯丁從事、護衛鐵衣、巡山隊這三只武裝力量,都停止了外派任務。就連各大家族,也不斷調整麾下的眾多資產。
鐘千鶴坐在自家的大堂上首,看著下面站著一眾鐘家之人。老者有條不紊地布置著各項任務,而堂中的眾人,確實臉色凝重。
“族,族長!這么說來,隱仁這是要與羅云宗交手?!天啊!怎么會這樣?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一名掌柜顫聲說道。
“隱仁鎮想從羅云國一步步壯大,直面羅云宗是早晚的事兒!”鐘千鶴皺眉說道。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鐘家會損失不小,甚至會死很多人,為啥還要跟著他林氏一族陪葬不成?”立刻,也有人出言問道。
老者瞇著眼睛,看著眾人,看他們臉上寫滿了恐懼與無助,想一想也說的過去,畢竟對手勢羅云宗,可不像落葉城那群孫子那般好對付。
鐘千鶴沒有理會眾人的擔憂,便一一將鐘家的資產做出了各種調整,為接下來的戰斗準備更多資源。
很快鐘家的一眾中層管事的,都被分派下去,這處大廳中,只留下了鐘千鶴與大管家鐘遷!
此人正是鐘瑞的父親,但他同時也是伺候鐘千鶴多年的老仆人了。
“阿遷,你有話要說?”老者看著眼前這個中年老人兒,皺眉問道。
鐘遷躬身一禮,緩聲道:“老爺,隱仁對抗羅云宗的立場,小的不動,也不敢插言,但是真要是有個萬一,我們鐘家是不是也得有個后手?”
聽到這話,老者呵呵笑了起來。
過了半晌,他看著眼前這位老伙計,說道:“你們還是小看了林恒山!云霄帝軍的少主,果然厲害啊!”
鐘遷作為鐘府的大管家,自然知道一些平常人不知道的辛秘,此番聽到這話,頓時心領神會,試探性地問道:“您是說,林家已經留下后手了?”
老者閉著眼眸,緩緩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此事。
隱仁計劃復仇羅云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他本以為已然走上振興之路的隱仁,他們這一代可能沒戲了,但再過兩代人,等鐘靈溪他們老了的時候。只要機會合適,隱仁的復仇之路并非不可能。
然而出乎隱仁所有家族意料的事,便是前幾日林恒山承認了自己前朝余孽的身份。一眾家族首領,是在看不明白,這時何種花式作死方法。
出于這些年對林恒山的信任,他們還是盲目地執行了他的命令。直到前幾日,他們接到了林恒山的一向特殊安排,便是讓六大家族選出一名最為優秀的后輩。
又隔了一天,他們發現這些最為優秀的子弟,都被派往各處離開了落葉郡。至此,這些家族中的一眾老狐貍才嗅出了此事的不尋常。
“隱仁的后手,便是在于那些優秀的后輩!也都在他們身上了。”鐘千鶴喃喃說道,只是由于聲音太低,鐘遷并沒有聽清楚。
“如此說來,我們鐘家豈不是被林家架到了火上烤?”鐘瑞眼眸中閃現出一絲精光,仿佛若無其事地說道。
鐘千鶴眉頭一挑,轉過頭看向這位老伙計,疑惑道:“那,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這位精瘦的鐘府大管家,搖頭笑道:“老奴能有什么辦法,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犬子的婚事!”
“哦?鐘瑞如此優秀的小伙子,豈不是可以挑很多?”鐘千鶴笑著道,畢竟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隨口評價道。
“可是他是個死腦筋,喜歡上一個姑娘,可算是念念不忘,我再給他介紹其他人,他都不要!”
鐘千鶴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明白鐘瑞的意思,只不過出于對鐘靈溪的疼愛,他沒有接這個話茬。
鐘瑞拱手站在一旁,半天沒見自家家主答話,便忍不住抬頭看向對方。見老者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立刻躬身道:“若無要事,老奴先退下來!”
鐘千鶴呵呵一笑,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嘟囔道:“哦哦,一大早就去長老會,到現在都有些乏了!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很多事情,還是交給年輕人自己去選擇吧!你說是不是?阿遷…”
這位鐘府的大管家,聽到這話,立刻躬身道:“老爺說的是!”
很快他便離開了這初大堂,只留老者獨自一人坐在太師椅上。
過了良久,一聲嘆息聲緩緩從這大堂中響起,正是鐘千鶴的聲音:
“鐘遷,你可千萬別有什么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