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幽幽,西子湖畔的荷葉初放,小舟隱與蓮花荷葉之間。
曹華坐在小舟上,書生打扮,手持一把折扇,輕描淡寫的煮著茶水。
這兩個月都是在東奔西跑打仗,能坐下來歇息的時間并不多,寒兒可以跟在身旁,卻苦了綠珠和玉堂,只能老老實實的呆在船上發呆。玉堂倒還好,古靈精怪變著花樣闖禍,倒是不怎么悶,剛剛和他同房的綠珠卻是有點委屈,天天站在露臺上盼著他回來,每次走到岸邊都能瞧見,然后綠珠又靦腆的跑回屋里等著,裝作很驚喜的樣子。
這種時常分別的日子,看情況也快要結束了。
曹華泡好了一杯茶,放到小案上,看著前方正襟危坐的尉遲虎,輕笑了下:
“穿這么整齊,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尉遲虎身材高大,平時邋遢看不出什么,真嚴肅起來,還真有一股運籌帷幄的儒將風度。寒兒蹙著眉毛,一直偷偷打量,顯然沒想到這個名滿京城的大傻子,還有這么一面。
尉遲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苦澀難言,他斟酌許久,還是露出了往日大大咧咧的笑容:
“爺,我過來為了啥,你應該清楚。”
“為了啥?”
曹華把玩著小巧茶杯,抬頭瞄了一眼。
尉遲虎干笑了片刻,便深深吸了口氣,搖頭道:
“不能再打了,再打的話,金兵必然乘勢南下,你能守住長江以南,朝廷卻守不住長江以北…
…圣上心系中原百姓,不肯撤北方重兵南下…
…你若是乘虛而入,導致北方失守禍及中原,即便得了天下,也得位不正難以平天下。史書上永遠都寫著一個‘賊’字,而不是‘君’。便如同將燕云十六州送出去的兒皇帝石敬瑭一樣,何必了?”
曹華呵呵一笑:“史書都是人寫的,我殺了先帝,掛上‘曹華弒其君’的罵名,若不這么做,你讓我去哪兒?”
尉遲虎想了想:“人不能太自私,圣上忙著打金兵,你忙著打圣上,若圣上趕盡殺絕尚且說得過去,現在圣上已經既往不咎,你依舊在攻城掠地,這與趁火打劫無異,東西即便拿到手,又有何人服你?”
曹華想了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太后在后面下了盤大棋,把殺諸多皇子的大罪加在我頭上,逼的我和圣上反目成仇。
我不反抗,圣上得殺我,迫不得已。
我反抗,圣上還得殺我,迫不得已,但名正言順。
現在我占據西蜀江南,勢力足夠大,朝廷打不過,圣上不用殺我了,可以招安。
可到了這一步,圣上不得不忌憚我,招了安還得想方設法弄死我,依舊是迫不得已。
現在這個局面是太后逼的,我同樣迫不得已,不起兵就死,停手照樣死,你讓我怎么選?”
尉遲虎沉默許久,輕輕嘆了一聲:
“....你已經擁有這等權勢,圣上再信任你,也不得不猜忌,畢竟趙氏不止圣上一人,這是個死局...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話是你說的,現在面臨金兵強敵,圣上外主抗金,內整軍伍,是想把大宋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你此時乘勢而起,圣上要么做那降金辱國的昏君過來平你,要么做那死守國門的亡國之君...
....你,良心能安?”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曹華放下茶杯,搖了搖頭:
“我不想死。”
尉遲虎眼中露出幾分失望,看了看秀美的西湖景色,沉默許久:
“那就只能戰場上見了,我尉遲虎不算忠烈之士,但你不是值得去扶的君主.....大宋也不全是齷齪小人,抱有我這樣想法的人很多,你分疆裂國或許擋不住,但要滅大宋,我尉遲家,第一個不答應。”
“大勢之下,答不答應,你都沒辦法。”
曹華倒了杯茶,重新放在尉遲虎面前。
尉遲虎低頭看了看,一揮袖炮,把茶杯掃進了西湖之中。
和談,到此為止....
御書房內熏香繚繞。
大宋的朝廷重臣,臉色陰沉的站立其中,沒有人說話。
趙轍目光深邃,拿著一封折子看了很久,上面寫著西子湖上說的每句話。
良久后,一聲輕嘆在御書房內響起,折子放在了書桌上。
鄭居中眼中憤怒難掩:“曹華狼子野心,圣上以妥協多次,依舊不肯收兵,實在是欺我大宋無人。”
“有人又如何。”
趙轍搖頭輕輕嘆息:“都是迫不得已,他救了朕,但朕確實沒法信他,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招安了也是想方設法除掉他,死了的曹華還是好曹華,這個道理朕明白,他也明白。”
鄭居中眼中怒意不減:“曹華足以分疆自立,外敵當前,即便不受招安也當就此休戰,如此咄咄逼人,實在狼子野心。要老臣看來,還不如與金國和談....”
“談不了。”
趙轍抬了抬手:“形勢越是如此,金國便越會貪得無厭,曹華能趁火打劫,朕不能魚死網破棄萬萬百姓與不顧。”
“圣上。”
諸多臣子跪在地上,卻又不知該如何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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