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白熾燈把白色桌面照得雪亮。
池非遲坐在電腦前,閉了閉眼,擋住開啟和鏈接方舟時左眼出現的藍色圖標,再次睜眼后,盯著電腦屏幕,用鼠標讓資料快速滾動。
他是打算利用眼鏡功能,快速讀取資料的同時進行超運算,根據現在的研究資料和實驗數據,計算出紅曲酒糟版ahtx1031臨時解藥的制藥方案。
這種超運算,對能量的消耗也十分可怕。
現有能量值唰唰唰往下降,一格能量很快沒了一半,還在一步步朝終點逼近。
剛才中樞神經系統興奮沒能讓池非遲興奮起來,這一下看著迅速消耗的能量,他心底倒是升騰起一絲絲異常的興奮感。
果然,外物破防遠比內部破防難。
將近一分鐘的時候,能量顯示到了0,然后繼續往下降。
在-12時,池非遲停下了,低頭閉上眼緩了緩。
或許是因為能量消耗的速度太快,他的心臟跳動速度居然比以往快了一些,那剛才的興奮感,大概也是因為心跳加速而引起的。
“主人?”
非赤趴在桌上,擔憂看池非遲。
在它的熱眼下,它家主人心臟部位和頭部的溫度在提升,脖子和其他地方卻沒有變化,如果根據主人給它看得人體熱量和情緒對應圖來看,這代表著…驚奇?悲傷?害羞?
跟每張圖都有一點不同,沒法全部對應上,但脖子溫度不高,那是悲傷的可能性大一點吧,而且它家主人現在的樣子也不對勁…
白熾燈的光線明亮,讓池非遲低頭間、劉海投在上半張臉上的陰影更深,能看清的下半張臉也沒什么情緒,平靜淡漠。
下一秒,池非遲嘴角突然彎起微笑,那一點笑意還在慢慢擴大。
非赤:“…”
擔心主人壞掉了。
池非遲抬起頭,嘴角依舊上揚著,兩顆小尖牙也不安分地冒了個頭,“我沒事。”
非赤:“…”
懷疑主人真的壞掉了。
池非遲感覺疲倦涌上腦海,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臉,關閉電腦資料頁面,打開新的文檔頁面,敲著鍵盤,把之前的計算結果輸入。
他算是明白,有人工智能輔助研究研究有多爽了。
方舟能在短時間里整理好研究資料和數據,再利用內部已經掌握的、能從網絡上獲取的資料,進行各種方案組合、計算,再加上之前采集過不少研究員的研究思路,還能從那些研究思路中開辟出新的研究思路,進行推算。
方舟推算出的研究方案中,一半以上都比現在的研究進度強得多。
而且從這次嘗試來看,他的藍條上限雖然只有100點,但刷空也死不了,還可以透支。
這么一來,等他需要用到超100點能量的功能時,也不至于束手無策。
雖然透支規則不明,但總體來說是件好事。
池非遲把三個最高的方案記錄下來之后,撐著困意,重新把三個方案看了一遍。
他想套入河圖洛書算算。
以前他跟澤田弘樹提過這套算法,但方舟表示邏輯不合理,算法不合理,而澤田弘樹也表示這應該是世界上沒有的運算方法,沒有足夠的數據來研究運算規則,他和方舟可能推算不出來。
而且澤田弘樹和方舟沒法感覺到渾然一體的感覺。
在澤田弘樹和方舟眼里,數據就是數據,化學成份就是化學成份,怎么組合都是一種有著成功率、效果估測數值的方案,所以沒法理解為什么池非遲會覺得a成跟c成份能夠消融不需要的東西又可以相輔相成、而不是b成份或者其他成份搭,也沒法理解一個明明科學計算中沒有一點問題的制藥方案,為什么池非遲會覺得其中一部分有著扭曲的違合感。
池非遲也沒法解釋為什么,但可以確定的是,有的制藥方案,他計算中就會有通暢靈活、和諧如一的感覺。
就像一個書法大師寫出的飄逸漢字,雖然字與字不同,但一筆一劃都透著玄妙和精辟,越品味越具后韻。
如果有的方案在計算時,就像明明其他筆畫都很端正的文字,突然有一筆歪扭或者跳成了別的風格和字體,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突兀感。
最糟糕的感覺是,就因為銜接的一筆出了問題,導致后面的筆畫亂七八糟,整個字都扭曲掉了。
總之,方舟計算的這三個最佳方案中,排序第三的方案反而是他感覺中最舒服的一個。
計算完,池非遲把三個方案都傳到了組織平臺,實在撐不住了,沒動手研究,先帶著非赤回地下層的休息室睡覺。
再次醒來,池非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放在枕頭旁的手機看時間,再看左眼能量顯示。
下午他倒頭就睡,一共睡了8個小時57分左右,秒數不好確定,不過能量又恢復滿了一格100點。
而這一覺,他睡得太沉了,中途感覺到非赤似乎出去了一趟,但完全醒不過來。
這也驗證了兩點:
1,能量可以透支,但會接下來的睡眠中按照8小時一格的規則補回來。
2,如果能量透支,不睡到1格補滿,他是醒不過來的。
如果他透支200點、500點甚至更多能量,他就有可能一次性沉睡上好幾天,中途或許會對周圍的變化有一點感覺,但無法醒過來。
要是有人朝自己身上扎一刀,不知道能不能強行喚醒?
暫時把問題放心里,池非遲帶著非赤易容出門,在附近居酒屋買了食物回119號吃完,一頭鉆進實驗室里,開始提取需要的藥物成份,忙活到早上六點多,才打開電腦,開始查組織其他制藥資料。
既然眼鏡到手,他的偷研究資料計劃也可以開始了。
打開錄像,直接把翻閱速度開到最快。
資料在屏幕上唰唰滾動,快得連文字組成的線條都看不清,能量再一次快速下降。
由于這一次不需要運算,只需要接受大量信息、傳到方舟那里,持續時間達到了三多分鐘,而大概也是因為沒有大量運算,他這一次倒是沒有心臟加速的感覺。78
一份藥物研究資料還伴隨著大量實驗數據,池非遲透支到了-24,也沒能將一份藥物資料竊完。166
照這么計算,如果他每次把100點能量耗盡,至少需要500次左右才能把他目前可以看到的資料偷完,另外還有一些他目前沒有權限看、但以后可能看到的研究資料…
組織好東西真多,未來任重道遠。
這一次臨睡前,池非遲叫住了往被窩里鉆的非赤。
“非赤,有件事想拜托你…”
八個小時后,非赤爬出被窩,跑到臥室外面的小客廳,用尾巴從桌子上卷了一把水果刀,回臥室后躥上床,把刀尖對準池非遲。
它家主人真是瘋了,居然讓它下刀子捅自己。
雖然說了是為了實驗,但它還是覺得好奇怪,不知不覺就想起主人之前那個燦爛卻詭異的笑。
而且它有點下不了手…咳,下不了尾巴。
非赤用尾巴舉著刀,剛打算往池非遲胳膊上扎,考慮了一下,覺得腿上肉多,又把刀尖移向池非遲的腿。
池非遲沉睡中,隱隱察覺到了危機感,但以往能夠讓他清醒過來的情況,這一次卻怎么也醒不過來,身體動不了,腦子也渾渾噩噩、意識飄忽,只有那種似有若無的危機感一直籠罩著他。
非赤考慮了一下,又覺得扎腿不太對,重新把刀尖移到池非遲手臂上方。
扎手指肯定不行,主人以后想變魔術或者飛牌都需要手指靈活的,受傷之后不靈活了怎么辦。
扎手臂,它又擔心扎到靜脈或者動脈。
扎肩膀?好像也不行,早知道它就應該跟著主人看看醫學書上的人體結構圖…
池非遲:“…”
這一直籠罩的危機,應該是非赤…好困。
非赤這是干什么…好困。
要么別扎了…好困。
要么痛快點…好困。
非赤考慮之后,決定不扎了,把刀橫過來,準備在池非遲手臂上劃一道口子。
劃拉一下應該會比扎刀子好一點,可是主人說要疼一點,那它該下多重的尾呢?
池非遲:“…”
想醒,想跟非赤說求個痛快。
老是有讓他難受的威脅感,又醒不過來,好難受好困…
非赤用尾巴卷著刀,把刀刃橫著在池非遲手臂上比劃了半天,覺得不該劃自家主人慣用的右臂,又拖著刀爬到左邊,對著池非遲的左臂比劃半天,終于劃了下來。
輕輕一劃,破了皮。
非赤看了看池非遲。
主人沒醒,是不是劃得太輕了?
那它再劃一刀好了。
一劃,血出來了,但似乎還是不夠深,肯定達不到主人的要求。
它看看,挑個地方再來一次…
下午五點多,池非遲剛清醒,就聞到了血腥味,睜眼,抬開燈看了看。
9個小時55分鐘,能量補滿到100點。
看來他的推測沒錯,透支之后睡著就會一直睡到能量恢復到100點,而且危機感或者疼痛都無法讓他清醒過來。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五刀,六刀。
池非遲抬起左手臂觀察了一下,一共六刀,都在左手小臂上,傷口雖然有長有短、有的交錯,但能夠看出傷口深度都不一樣,似乎是從淺到深割出來的,最淺的剛破皮。
他原本是叫非赤捅的,沒想到非赤還考慮到幫他測試不同疼痛程度的結果。
最深的一道離骨頭還有一點距離,但也算深了,這樣還沒醒的話,在他透支充能的過程中,可能弄死他他也醒不了。